时钟嘀嗒嘀嗒地走着,我知道那是我的生命在流淌,同时流淌的,还有我的健康。
不知道从哪一天起,我们开始对自己的健康敏感起来。二三十岁的时候,总觉得还没有进入生活,但今天回过头看,偏偏又觉得那时候的故事最多,记忆最饱和。日历一页页地翻,年龄无生无息地长,就长到了重视健康、敏感健康的亚健康年龄。
那些接到单位通知,欢天喜地轻轻松松去体检,权当放了半天假的年月,谁不曾有过?根本不在意医生的望闻听切,只关心自己最新的体重。生病?那是别人的事;不治之症?悲情小说里的章节而已。且轮不到我们呢。没有亲身经历或亲眼目睹过死神来临的瞬间,一切都可以成为戏谈。可现在,谁还敢夸这样的海口,哪次体检都少不了沉重的消息传来,虽说是极个别,但毕竟是在我们的圈子里,唇亡齿寒呀。
这环境,这空气,这农药浸透的食品,还有防腐剂,芳香剂,色素,佐以最鲜美的味道呼到肺里,吃到肚子里,你都闹不清是在享福还是在趋祸。英国教科书有一句话记忆犹新:我们称之为进步的,不过是用一种麻烦代替了另一种麻烦。现在,麻烦来了,健康的麻烦。
这是实实在在的心情,现在每次体检都是如履薄冰、如临深渊,不知自己站着进去,还能不能站着出来,不知哪一会医院就给自己下个复检的通知。按说我自己在身体方面是有着得天独厚的优良基因的,奶奶活到108岁,她姐姐和弟弟都是百岁以上,老姐弟四人吃嘛嘛香,身体各个零部件没一处毛病,都是无疾而终。可我能有那福份?时下人都讲究活的质量,可是没有一定的数量累积,质量?不过是自我解嘲罢了。
想起台静农先生。当年聂华苓去拜访台静农,问:先生想回老家看看吗?台静农一脸戚然:走不动了。台静农患的是食道癌,去世前一位学生在慰问信中写道:您这一生当中吃的好菜、喝的好酒比谁都多,教的学生、交游的好友也最多,您的一生真可以抵上别人的两辈子了。届时,静农先生把信放在床头,每有学生来,他便让来者读这一段听,有一种淡淡的满足和浓浓的惆怅。
想来台先生愈是临近生命的终点,愈愿意用平生的所有“最”换得哪怕多一刻的康泰,他不愿意虚拟地“抵上别人两辈子”,他是想真刀实枪地活上两辈子。当然,台先生享年88岁,算是高寿了,但据我观察奶奶得出的经验是,人越老越关注自己的身体,越想再老一点,最好活成老妖精。
真正的衰老这个字眼离我尚有距离,但健康与否却是我们这个年龄段实实在的命题。看过那么多人对离世作好了设想,然后又被上苍特赦回来,也看过一些人刚刚踌躇满志地拉好生命清单,却又一夜之间天人永隔,我们已经能够意识到生命的无常。
米兰。昆德拉说:“我讨厌听我的心脏跳动,它是一个无情的提示,提醒我生命的分分秒秒都被点着数。”可我们没法不听,尤其是在生命还没有受到威胁的时候,健康的心脏还能供给我们足够体力的时候,我们没法不听。
谁都知道这样一个通俗的道理:健康是1,好的工作是后面一个零,好的家庭是另外一个零。没有那个1,零终究是零,拥有那个1,零才显出越多越好的意义。
这样的初秋季节,夜凉如水,身心俱爽,我用我生命中的这个“1”带给我的感恩之心,祝你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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