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我深爱的,又那么爱我的人走了。。。从此,我再也听不到她的声音,再也没人将我的手放在她腿上,用宁波上海话说:阿拉琴琴。。。
姑妈走了,享年91岁,我一直以为她能活到100岁。。。
小时候我跟外婆一起生活,每天最喜欢做的一件事就是爬在窗台上,看对面敬业中学礼堂的演出,没演出时,看马路上的行人,最开心的时刻就是在窗台上发现楼下姐姐和哥哥的身影,那是姑妈让他们来接我和弟弟去她家了,我不知道小时候我是不是内向的,因为每每哥姐来接我时,心里狂喜,但表面还装的若无其事,但毕竟是孩子,一出门便是欢奔乱跳了,记得那时姑妈家住在王家码头,四个女儿,一个儿子,我从来感觉那原本就是我的家,我有四个姐姐和一个哥哥,家人一直是把最好的留给我和弟弟,他们去哪里都会把我带上,到了读书年纪,我不得不回到741,一个除了父母之外谁都不认识的地方,小学阶段我几乎是为了假期而生活着,每天脑中只有一件事,赶快放假,小学五年从没拿过成绩单,期终考一结束,立即飞奔上海,姑妈永远是算好的,我们一到上海,第二第三天必定来接我,后来姑妈家搬到了柳江街。就在外婆家后面,外公外婆对我非常非常好,但毕竟没人和我玩,所以几乎一有自由时间就会跑到姑妈家,她每次看见我都会拉着我的手放在腿上说:阿拉琴琴。。。然后做最好的东西给我们吃,姐姐她们有的,只要我要我都会有,我第一件滑雪衫是三姐帮我做的,放假一回上海,看见姐姐身上的滑雪衫,我就开始乱叫,我记得当时姑妈和姐姐都大笑,她们知道我会有这表现,于是当天我们就去店里买了材料,三姐连夜帮我赶了出来。我身上的很多习性都是在姑妈家潜移默化中养成的,我第一次对“不卑不亢”的认识是四姐教会我的,我一直以来都会在公共场合让座和礼让是三姐以身教导我的,记得那次姑妈带着我们一大帮人去大伯家,我们好不容易抢到位置,我清楚的记得在外滩站上来一老人,三姐把刚抢到的位置让给了老人,记得那年我应该还是小学生,也就是从那天起我养成了让座的习惯。。。还有很多很多。。。
小时候,我最希望的事就是,我如果是姑妈生的就好了,懂事后我曾经和姑妈开玩笑,我说,二姆妈,我是不是你生的,我和哥哥是双胞胎,你把我送给你弟弟的是吗?而每次姑妈都是用爱怜的眼神看着我,拉着我的手。。。她会讲她和她小阿弟(我父亲)的故事给我听。
工作后,不再有那么多时间回上海,外公外婆健在时,节假日都会去,而每次去我也必定习惯去姑妈家,后来外公外婆去世了,我也成家了,姑妈也随哥哥不再住柳江街了。再去上海时,不再是回上海了,而是去上海,很多次去上海,我都会一个人在蓬莱路和柳江街兜一圈,我会在柳江街的大门的门缝往里看,每次都能看见邻居在天井做事。
姑妈的思维永远是那么的清晰和时代化,记得几年前外甥女结婚那天,我和姑妈聊天,她说,琴,如果你在上海。。。是的,这一句如果所包含的爱意之深,只有我才能深深的体会到,在姑妈80大寿时四姐也曾对我说到过这个如果。。。
二年前儿子假期在上海实习,于是我也就住了几天,抽空去看了姑妈,我似乎又回到了儿时,姑妈打开三个冰箱,让我把喜欢吃的都拿出来,我们拿了一只梭子蟹出来,我掌勺,姑妈在边上教我做,她年纪大了,不吃这些东西,于是,她看着我吃,我盘腿而坐,轻松的大吃起来,饭后,我们聊的很欢,我一遍遍的听着姑妈讲她和她小阿弟的故事。。。回741后,我曾和爸妈说,这是我这几天在上海最开心的一天。。。
有很多词可以来形容姑妈的一身,但我只想用“伟大”来形容,不是每个母亲都能把所生养的每个子女都培养到如此优秀,善良而不张扬。姑妈做到了。
从那天在ICU病房看见姑妈一直到今天,我的眼前一直有着姑妈的身影,安静时我无法控制住我的泪水。。。
人生中最大的痛莫过于生与死的分别。。。
愿姑妈一路走好,天堂不再有病痛。
保佑我们所有的亲人平安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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