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接到老妈的电话,我愣了一下。
“你姑父过世了。”
“你不要开玩笑,过年还见过面。”
老妈一脸严肃,又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
“就是今上午的事儿。”
挂了电话,我还停在过年那会儿的记忆中无法自拔。
事发前一天晚上狂风怒号,骤雨似瀑布般倾泻,持续了将近一晚,第二天早上醒来雨稍稍小了点,看起来那么平常的一天原来都是刻意隐藏的。
“弑父”对于一个19岁的成年人会造成什么影响,答案已经不言而喻。
据说当天早上,姑父煮的早餐没有合堂弟的胃口,剩了一些倒掉了,姑父可能突然就恼火了,不知道是不是动手打了堂弟,可能他本人当时也是火烧眉毛,突然间丧失了理智,冲到厨房拿起刀就把老子给砍了,不知道是砍了好几刀还是一砍就砍中了要害,鲜血留了一地,马上又报警了,警车封家的时候,村里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才打电话通知远在广州打工的姑姑她们,泣不成声。
家里是回不去了,门都进不了,姑姑她们就在我伯伯家里住,几个兄弟姐妹都过去劝。事已至此,斯人已逝,说再多也没用了,姑姑没了丈夫,堂弟没了父亲,一个好好的家就这么散了。
当初姑姑也是被逼着嫁给姑父的,包办婚姻下的传统女性都没什么文化,又没主见,其实一开始就知道姑父不成器,生了第一胎,姑父虽说在外面挣钱,可只顾自己快活,就这么晃晃悠悠的过了十年,又生了第二胎,也就是我的堂弟,当时小孩子吃奶粉换尿不湿什么的也是姑姑攒了点钱维持下去的,姑父还是一如既往,仿佛这个孩子是姑姑一个人生的一样。堂弟上三四年级,姑姑就去广东了,孩子确实也小,要不是为了后代能过上好日子,做父母的谁愿意背井离乡,堂弟就被寄养在各个亲戚当中,这孩子,也不爱说话,闷闷的,虽然不和同学闹矛盾,但老是一个人独来独往。后面姑父不去外面上班了,就在家带孩子,可是他也没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堂弟跟着他有上顿没下顿,要么就给钱让他去外面吃,要么就是泡面,他自己反正在家里吃完这一餐就坐牌桌上了,家里需要钱的时候拿不出,自己打牌倒是时时有,心情不好又喜欢拿孩子撒气,姑姑过年回家还要给他生活费,他没钱打牌了也要打电话给姑姑。有一年寒冬腊月,姑姑突然打电话给老爸,询问堂弟有没有到我们家,原来大家都放学了,堂弟晚上七八点还没回来,姑父就打电话给姑姑,我现在也是觉得好笑,人不见了不知道去找吗?打电话给老婆——我姑姑人在外地,怎么帮你找?这不也是在那边干着急吗?后面不知道又是怎么在田地里头找到了,那么冷的天气,手都要结成冰。后面读完小学,姑姑念他成绩也不行,就把他带在身边读技校,那两年,堂弟一下子长高了,仿佛昨日还是个面黄肌瘦的“廋猴”。但是和我们这几个老表也不是很熟,稚气未脱。
我不知道他做出决定的那一刻在想什么,是多年的怨恨成积,还是一时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事发过后有没有悔意?我们不得而知,他为此背上了一生的罪名,后续的生活他又将如何走下去?公安局的人会怎么判刑?一连串的问号随着我在跪下去的那一刻全部闪现出来。面对大堂里姑父的黑白遗像,我想告诉他,希望他一路好走,不要带着憎恨和幽怨,这不是纵容好事者,也不是叫被害的人放宽心,一切都是因果轮回,活着的人还要继续生活,逝去的人也不能起死回生。遗憾是有的,憔悴是有的,从此望川河边又多了一位摆渡人。
姑父,从此您长眠,我们常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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