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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61-64:瓦尔登湖061-064

D61-64:瓦尔登湖061-064

作者: 西苏Sisu | 来源:发表于2018-03-06 06:19 被阅读6次

    瓦尔登湖061

    我在我的房屋里有许多伴侣,特别在早上还没有人来访问我的时候。让我来举几个比喻,或能传达出我的某些状况。我并不比湖中高声大笑的潜水鸟更孤独,我并不比瓦尔登湖更寂寞。我倒要问问这孤独的湖有谁作伴?然而在它蔚蓝的水波上,却有着不是蓝色的魔鬼,而是蓝色的天使呢。太阳是寂寞的,除非乌云满天,有时候就好像有两个太阳,但那一个是假的。上帝是孤独的,——可是魔鬼就绝不孤独;他看到许多伙伴;他是要结成帮的。我并不比一朵毛蕊花或牧场上的一朵蒲公英寂寞,我不比一张豆叶,一枝酢浆草,或一只马蝇,或一只大黄蜂更孤独。我不比密尔溪,或一只风信鸡,或北极星,或南风更寂寞,我不比四月的雨或正月的融雪,或新屋中的第一只蜘蛛更寂寞。

    在冬天的长夜里,雪狂飘,风在森林中号叫的时候,一个老年的移民,原先的主人,不时来拜访我,据说瓦尔登湖还是他挖了出来,铺了石子,沿湖种了松树的;他告诉我旧时的和新近的永恒的故事;我们俩这样过了一个愉快的夜晚,充满了交际的喜悦,交换了对事物的惬意的意见,虽然没有苹果或苹果酒,——这个最聪明而幽默的朋友啊,我真喜欢他,他比谷菲或华莱知道更多的秘密;虽然人家说他已经死了,却没有人指出过他的坟墓在哪里。还有一个老太太,也住在我附近,大部分人根本看不见她,我却有时候很高兴到她的芳香的百草园中去散步,采集药草,又倾听她的预言;因为她无比丰富的创造力,她的记忆一直追溯到神话以前的时代,她可以把每一个寓言的起源告诉我,哪一个寓言是根据哪一个事实而来的,因为这些事都发生在她年轻的时候。一个红润的、精壮的老太太,无论什么天气什么季节他都兴致勃勃,看样子比她的孩子活得还长久。

    太阳,风雨,夏天,冬天,——大自然的不可描述的纯洁和恩惠,他们永远提供这么多的康健,这么多的欢乐!对我们人类这样地同情,如果有人为了正当的原因悲痛,那大自然也会受到感动,太阳黯淡了,风像活人一样悲叹,云端里落下泪雨,树木到仲夏脱下叶子,披上丧服。难道我不该与土地息息相通吗?我自己不也是一部分绿叶与青菜的泥土吗?

    是什么药使我们健全、宁静、满足的呢?不是你我的曾祖父的,而是我们的大自然曾祖母的,全宇宙的蔬菜和植物的补品,她自己也靠它而永远年轻,活得比他们比汤麦斯 派尔还更长久,用他们的衰败的脂肪更增添了她的康健。不是那种江湖医生配方的用冥河水和死海海水混合的药水,装在有时我们看到过装瓶子用的那种浅长形黑色处安装车子上的药瓶子里,那不是我的灵丹妙药:还是让我来喝一口纯净的黎明空气。黎明的空气啊!如果人们不愿意在每日之源喝这泉水,那么,啊,我们必须把它们装在瓶子里;放在店里,卖给世上那些失去黎明预订券的人们。可是记着,它能冷藏地窖下,一直保持到正午,但要在那以前很久就打开瓶塞,跟随曙光的脚步西行。我并不崇拜那司健康之女神,她是埃斯库拉比斯这古老的草药医师的女儿,在纪念碑上,她一手拿了一条蛇,另一只手拿了一个杯子,而蛇时常喝杯中的水;我宁可崇拜朱庇特的执杯者希勃,这青春的女神,为诸神司酒行行觞,她是朱诺和野生莴苣的女儿,能使神仙和人返老还童。她也许是地球上出现过的最健康、最强壮、身体最好的少女,无论她到了哪里,那里变成了春天。

    瓦尔登湖062

    访客

    我想,我也跟大多数人一样喜爱交际,任何血气旺盛的人来时,我一定像吸血的水蛭似的,紧紧吸住他不放。我本性就非隐士,要有什么事情让我进一个酒吧间去,在那里坐得最长久的人也未必坐得过我。

    我的屋子里有三张椅子,寂寞时用一张,交朋友用两张,社交用三张。访客要是来了一大队,多得出乎意料,也还是只有三张椅子给他们支配,他们一般都很节省地方,只是站着。奇怪的是一个小房间里竟可容纳这么多的男人和女人。有一天,在我的屋脊下,来了十五个至三十个灵魂,外加上他们这许多个身体;然而,我们分手的时候似乎不觉得我们曾经彼此十分接近过。我们有许多幢房屋,无论公共的,私人的,简直有数不清的房间,有巨大的厅堂,还有贮藏酒液和其他和平年代的军需品的地窖,我总觉得对住在里面的人说来,它们大而无当。它们太大,又太华丽,住在里面的人仿佛是败坏它们的一些寄生虫。有时我大吃一惊,当那些大旅馆如托莱蒙,阿斯托尔或米德尔赛克斯的司阍,通报客来,却看到一只可笑的小老鼠,爬过游廊,立刻又在铺道上的一个小窟窿里不见了。

    我也曾感到我的这样的小的房间不大方便,当客人和我用深奥字眼谈着大问题的时候,我就难于和客人保持一个适当的距离了。你的思想也得有足够的空间按,好让它准备好可以开航,打两个转身,达到港岸。你的思想的子弹必须抑制了它的横跳和跳飞的动作之后,笔直前进,才能到达听者的耳内;要不然它一滑就从他的脑袋的一边穿过去了。还有,在这中间我们的语句也要有足够的地盘来展开它自己,排成队形。个人,正像国土一样,必须有适度的、宽阔而自然的疆界,甚至在疆界之间,要有一个适当的中立地带。我发现我跟一个住在湖那边的朋友滆湖谈天,简直是一种了不得的奢侈。在我的屋子里,我们太接近,以致一开始听不清话——我们没法说得更轻,好使大家都听清;好比你扔两块石子到静水中去,太近了的话,它们要破坏彼此间的涟漪的。如果我们仅仅是喋喋不休、大声说话的人,那么,我们站得很近,紧紧挨着,彼此能相嘘以气的,这不要紧;可是如果我们说话很有含蓄,富于思想,我们就得隔开一点,以便我们的动物性的热度和湿度有机会散发掉。如果我们中间,每一个都有一些不可以言传,只可以意会的话语,若要最亲昵地享受我们的交流,我们光是沉默一下还不够,还有两个身体距离得远一点,要在任何情况下都几乎听不到彼此的声音才行。根据这个标准,大声说话只是为了聋子的方便;可是有许多美妙的事物,我们要是非大喊大叫不可那就无法言传了。谈话之中当调子更崇高,更庄重时,我们就得渐渐把椅子往后拖,越拖约后,直到我们碰到了两个角落上的墙壁,通常就要觉得房间不够大了。

    瓦尔登湖063

    我的“最好的”房间,当然是我退隐的那间,它是准备随时招待客人的,但太阳却很难照到地毯上,它便是我屋后的松林。在夏天里,来了尊贵的宾客时,我就带他们上那儿去,有一个可贵的管家已打扫好地板,抹拭好家具,一切都井然有序了。

    如果只来了一个客人,有时要分享我的菲薄的饭食;一边说话,一边煮个玉米糊,或者逐一火上在胀大、烤熟的面包,是不会打断谈话的。可是一来来了二十人的话,关于吃饭问题就不好提了,虽然我所有的面包还够两个人吃,可是吃饭好像成了一个大家都已戒掉了的习惯;大家都节欲了;然而这不算失礼,反倒被认为是最合适的,是考虑周到的办法。肉体生命的败坏,向来是急求补救的,现在却被拖宕了,而生命的活力居然还能持续下去。像这样,要招待的人如果不止二十个,而是一千人的话,我也可以半岛;如果来访者看到我在家,却饿了肚子失望地回去,他们可以肯定,我至少总是同情他们的。许多管家尽管对此怀疑,但是建立起新规矩和好习惯来代替旧的是容易的。你的名誉并不靠你请客。至于我自己,哪怕看管地狱之门的三个头怪犬也吓不住我,可是有人要请我作客,大摆筵席,那稳可以吓得我退避三舍,我认为这大约是客气地兜圈子暗示我以后不必去麻烦他了。我想我从此不会再去这些地方了。我引以为骄傲的是,有一个访客在一张代替名片的黄色胡桃叶上写下了这几行斯宾塞的诗,大可拿来做我的陋室铭:

    “到了这里,他们填充着的小房屋;
    不寻求那些本来就没有的娱乐;
    休息好比宴席,一切听其自然,
    最高贵的心灵,最能知足自满。”

    当后来担任普利茅斯垦殖区总督的温斯罗跟一个伴侣去正式访问马萨索特时,他步行经过了森林,又疲倦又饥饿地到了他的棚屋,这位酋长很恭敬地招待了他们。可是这一天没有提到饮食。夜来了以后,用他们自己的话吧。——“他把我们招待到他自己和他夫人的床上,他们在一头,我们在另一头,这床是离地一英尺的木板架成的,上面只铺了一条薄薄的席子。他手下的两个头目,因为房屋不够,就挤在我们身旁,因此我们不乐意于住所,尤甚我们不乐意于旅途。”第二天一点钟,玛萨索特“拿出了两条他打来的鱼”,三倍于鲤鱼的大小;“鱼烧好之后,至少有四十个人分而食之。总算大多数人都吃到了。两夜一天,我们只吃了这点;要不是我俩中间的一人买到了一只鹧鸪,我们这旅行可谓绝食旅行了。”温斯罗他们既缺少食物,又缺少睡眠,这是因为“那种野蛮的歌声(他们总是唱着歌儿直唱到他们自己睡着为止)”,他们害怕这样可能会使他们晕倒,为了要在他们还有力气的时候,回得到家里,他们就告辞了。真的,他们在住宿方面没有受到好的招待,虽然使他们深感不便的,倒是那种上宾之礼;至于食物呢,我看印第安人真是再聪明也没有了。他们自己本来没有东西吃,他们很聪明,懂得道歉代替不了粮食;所以他们束紧了裤带,只字不提。温斯罗后来还去过一次,那次正好是他们的食量很丰富的季节,所以在这方面没有匮乏。

    瓦尔登湖064

    至于人,哪里都少不了人的。林中的访客比我这一生的任何时期都多;这是说,我有了一些客人。我在那里护肩几个客人,比在别的场合中会见他们更好得多。可很少是为小事情而来找我的人。在这方面,由于我住在离城较远的乡下,仅仅我那一段距离便把他们甄别过了。我退入寂寞的大海有这样深;社会的河流虽然页汇流到这海洋中,就我的需要来说,聚集在我周围的大多是最优秀的沉积物。而且还有另一面的许多未发现未开化的大陆,它们的证物也随波浪而来。

    今天早晨来我家的,岂非一位真正河马式的或帕菲拉戈尼亚的人物吗,——他有个这样适合于他身份的诗意的名字,抱歉的是我不能在这里写下来,——他是一个加拿大人,一个伐木做柱子的人,一天可以在五十个柱子上凿洞,他刚好吃了一顿他的狗子捉到的一只土拨鼠。他也听到过荷马其人,说“要不是我有书本”,他就“不知道如何打发下雨天”,虽然好几个雨季以来,他也许没有读完一本书。在他自己那个遥远的教区内,又一个能念希腊文的牧师,曾经教他读《圣经》里的诗;现在我必须给他翻译了,他手拿着那本书,翻到普特洛克勒斯满面愁容,因而阿基里斯责怪他的一段,“普特洛克勒斯,干嘛哭的像个小女孩?”——

    “是不是你从毕蒂亚那里
    得到什么秘密消息?
    卡克托的儿子,伊苦斯的儿子,
    还是好好儿地活在玛密同;
    除非他俩死了,才应该悲伤。”

    他对我说,“这诗好。”他手臂下夹着一大捆白橡树皮,是这星期日的早晨,他收集来给一个生病人的。“我想今天做这样的事应该没有关系吧,”他说。他认为荷马是一个大作家,虽然他写的是些什么,他并不知道。再找一个比他更单纯更自然的人恐怕不容易了。罪恶与疾病,使这个世界郁忧阴暗,在他却几乎不存在似的。他大约二十八岁,十二年前他离开加拿大和他父亲的家,来到合众国找工作,要挣点钱将来买点田产,大约在他的故乡买吧。他是从最粗糙的模型里做出来的,一个大而呆板的身体,态度却非常文雅,一个晒焦了的大脖子,一头浓密的黑头发,一双无神欲睡的蓝眼睛,有时却闪烁处表情,变得明亮。他穿着一件肮脏的羊毛色大衣,头戴一顶扁平的灰色帽子,足登一双牛皮靴。他常常用一个铅皮桶来装他的饭餐,走到离我的屋子几英里之外去工作,——他整个夏天都在伐木,——他吃肉的胃口很大;冷肉,常常是土拨鼠的肉;咖啡装在一只是瓶子中间,用一根绳子吊在他的皮带上,有时候他还请我喝一口。他很早就来到,穿过我的豆田,但是并不急急乎去工作,向所有的那些北方佬一样。他不想伤自己的身体。如果收入只够吃住,他也不在乎。他时常把饭餐放在灌木丛中,因为半路上他的狗咬住土拨鼠了,他就回头又走一英里半路把它煮熟,放在他借宿的那所房子的地窖中,但是在这之前,他曾经考虑过半小时,他能否把土拨鼠浸在湖水中,安全地浸到晚上,——这一类的事情他要考虑很久。早上,他经过的时候,总说,“鸽子飞得多么地密啊!如果我的职业无需我每天工作,我光打猎就可以得到我所需要的全部肉食,——鸽子,土拨鼠,兔子,鹧鸪,——天哪!一天就够我一星期的需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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