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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累斯顿,叫人伤心的城市

德累斯顿,叫人伤心的城市

作者: 洋中瓶子 | 来源:发表于2022-11-13 01:52 被阅读0次

    对我来说,德累斯顿这个名字太响亮了,让我一直以为它不是一个城市,而是一个单独的国家。

    四十多年前我还是中学生时,看过一本叫《世界美术》的杂志,这杂志里有一期专门介绍德累斯顿的藏画,在文章里,作者把德累斯顿称作为“世界名画的画廊”。

    那时候德累斯顿属于东德,东德应当是仇恨“封资修”的。可照片上的画作,却都是古代欧洲的绘画经典,大师名作。这让我把德累斯顿不当东德的一个城市,而却把经典绘画和德累斯顿紧紧联系起来。每次看到德累斯顿这个名字,脑子里就闪现出它的另一个名字:“世界名画的画廊”。

    在德国中部都住了几十年后,德累斯顿已经有了另一个不好听的名声:新纳粹聚集地。前几年和朋友商量两个人出游的计划,我提议去德累斯顿,她提议去汉堡,理由是德累斯顿最新又冒出了新纳粹打外国人的报道,我去会很危险。

    现在,当我差不多把美术忘干净了,也把德累斯顿和艺术画廊遗忘掉了的时候,却第一次有了奔它而去的机会。那就是这次的旅行。我给德累斯顿预留了三天的滞留时间,希望真正认识她。结果,看到了满目的伤心。战争的恶行让它徒有空架子,处处是空穴,整个城市就像是虽然平复但不复从前的巨大疤痕。它当萨克森王国首都的辉煌过去,已经落入尘埃,化为灰烬。加上今年干旱,易北河水位低,整个城市在深秋的寂寞中更显得荒凉。连11月11日,德累斯顿市政厅门前嘉年华的开幕戏,都显得冷冷清清,和同日在科隆的万人盛况可成强烈对比。

    唯有这里的人,因为新纳粹而背负了不良名声的市民,才是这个城市真正的遗产,给我留下了极好的印象。不过这些在这一篇里写不下了。

    有一篇写德累斯顿游记的人,开篇说“德累斯顿是德东的一个小城”——这话说的。德累斯顿绝不是“小城”二字能装得下的。它曾经是选帝侯的领地和王国首都。

    注明一下:人家的国王是选出来的,不是世袭的。唯独有资格参加选国王的,才叫选帝侯。选帝侯叫“侯”,却不代表这人是侯爵。比如1697年-1706年及1709年-1733年,德累斯顿的“萨克森选帝侯”,就是腓特烈·奥古斯特一世(公爵)。他当选为波兰的国王后,名号改成“奥古斯特二世”。后人为了把他和他同名的儿子区分开,就叫他“强壮者奥古斯特”,因为这人不仅缔造了德累斯顿的辉煌,据说本人也身强力壮,能徒手掰断马蹄铁。

    这位从德累斯顿出来的波兰国王,把首都留在华沙,却把“波兰国王”(还有“立陶宛大公”)当副业,继续把德累斯顿当主要居住地。他喜欢艺术,曾经下功夫死磕陶瓷,在欧洲率先破解了中国瓷器的秘密,所以有了麦森瓷器后来在欧洲辉煌的名声。他还从欧洲各地请来最好的建筑师和画家来德累斯顿,缔造出了“易北河上的佛罗伦萨”,更在这里留下了数不清的、辉煌灿烂的巴洛克建筑。

    出色的建筑,吸引了顶级的艺术家,加上下一任的国王恰巧是他儿子“胖子奥古斯特”(也是被推选的),父子俩都喜欢歌剧和收藏,从巴黎,阿姆斯特丹,布拉格等等当时的艺术中心购得了大量名画,又将华沙的皇家收藏珍品搬来,不仅让德累斯顿的歌剧院声名远扬,更让这里的名家大作收藏丰富,带来了本地美术收藏和音乐盛会的辉煌。后来到1806年,德累斯顿成了萨克森王国的首都。

    萨克森王国的辉煌持续不长,普鲁士跟它作对,拿破仑也过来跟它打仗,到1918/19年德国闹革命后,这个萨克森王国完结了它这一段辉煌历史,被魏玛共和国收并了。

    德累斯顿现在又成为德国萨克森州的首府,不过这个“萨克森州”和历史上那个萨克森王国并没有继承关系,是1990年后再成立的。

    目前为了发展旅游业,德累斯顿在拼命修复一些老建筑。要说它被人当成“小城”也有道理,它的人口密度和旅游热点比起其他大城市来,确实显得地广人稀,景物稀薄。1945年2月13-14日,盟军对这个并没有什么大工业,却富有文化宝藏的城市进行地毯式轰炸,这野蛮的报复行为跟楚霸王烧阿房宫有得一拼。德累斯顿在易北河边充满历史文化财富的老城被炸弹毁坏殆尽。

    收藏名画的森珀楼是茨温格宫的一部分。茨温格宫二战结束时被炸坏了大部分,现在远看不错,气势保住了,细节别看就是。它那个可以让“强壮者奥古斯特”检阅军队的内庭,现在可能要被改造成花园,正在大兴土木。我真运气,来到德累斯顿时几乎忘记了这个名画画廊了,只想可以看看那个收藏珍宝的“绿色穹庐”。但观看茨温格工地时,“历代名画艺术馆”一幅印有拉斐尔圣母像的广告提醒了我。正好那个收藏著名画作的“历代名画艺术馆”(Gemäldegalerie Alte Meister)开着,仿佛在邀我入内参观,真是缘分啊,让我不虚此行!

    有王宫的气势。 都值得细看,可以看一整天。

    这里的镇馆之宝:一是拉斐尔的那幅《西斯廷圣母》,另一幅是日内瓦画家 Jean-Étienne Liotard 创作的《巧克力姑娘》。拉斐尔的杰作原本在它的创作地——意大利的Piacenza城里,当圣西斯托修道院教堂的主祭坛像,并没有什么名气,1752年“胖子奥古斯特”国王把它买下来,并豪迈宣布要“给伟大的拉斐尔作品一个地方”(„Platz für den großen Raffael!“ ),这在当时是惊世骇俗之购。直到1855年9月25日,森珀楼的新皇家博物馆(Neues Königliches Museum)开幕,胖子奥古斯都的诺言兑现,这幅画也有了现在的“位置”和了不得的名声。不过那时的萨克森国王已经不是“胖子奥古斯特”了。

    这幅巨大的画像能留在德国,真是难得。二战中这些藏品被高瞻远瞩地藏在别处,这才在大轰炸中躲过了一劫。它的第二劫是二战结束后苏军占领时期,这里的许多名画被带到了莫斯科和基辅。不知道是什么力量的促使,到1955/56年,苏联居然还了一部分藏画给东德,但当然不是全部。

    唉!萨克森王抢了波兰的王室珍品,苏联抢了德国的,也就这么回事,说不上太不公平。可叹这个“给伟大的拉斐尔作品一个地方”之地方,从开幕到炸毁,不到百年的寿命。德累斯顿自己仿佛就是“德累斯顿巴洛克”的作品:凝重,雄伟,壮丽却短命。

    随时可以感到历史没走远 易北河畔的佛罗伦萨 森帕歌剧院也是重修的 绿色穹庐里的一个修复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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