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暗无天日是温暖安全的。
小时候体弱。从家里到学校,只有一千五百米,走不动。
一次跟着堂哥堂姐还有哥哥一起走,我走着走着,往地上一坐,哭啦。
大家都问我咋啦?我哭哭啼啼,说走不动。
堂姐就背起我走。哥哥也还小,背不动我。
父亲那时还没有调到中学去,也在小学教书。
他背了我多少次呢?记不太清了。
我只记得一个场景。
下大雨。父亲走在雨里,穿着那种绿色的很厚重的雨衣。
我在雨衣里,伏在父亲的背上。
里面很闷,很黑,暗无天日。
但是很温暖,很安全。
但我还是喜欢天晴的时候。
那条路上的景致好极了。
路两边远处是农田,近处是野草,狗尾巴草,月见草,格桑花。
格桑花,我到今年才知道那叫格桑花。一簇簇,五颜六色,细细高高的,在路边摇曳。
格桑花月见草,我也是今年才知道她的大名。闻起来一股清香的味道,像嫩嫩的小黄瓜。
月见草在一个明晃晃的早上,当真是“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
我独自走在上学的路上,在一段几近于平地的缓坡上,毫无预兆的,我脚下一滑,摔倒了。
地面很坚实,表层有很多大颗粒的沙子。而我新买的运动鞋有点大,底儿有点儿滑。
我爬起来,弯腰拂去膝盖上的沙粒。
膝盖上斑斑点点,渗出了血。
小时候,似乎膝盖就没怎么好过。
摔破了,结痂了,抠掉痂,又出血,又结痂。
好不容易忍住不抠,等痂自己掉了,又摔了一跟头,重来一次。
就是这双略大的鞋子,有一次在操场上做操时,被我甩了出去。
我觉得好窘迫。似乎全校一百来个师生都在盯着我看。头恨不得扎到地里去。
世界像一座大山,沉重地压在我身上。
我那么小,为什么会这么敏感呢?
我真希望自己像班里那些调皮捣蛋的小小子们一样。
如果是他们,他们会嬉皮笑脸,左顾右盼跟同学们示意:看!我鞋子掉了!
然后满不在乎地把它捡回来穿上。
对他们来说,没有大山么?
还是说,他们的力量足够大,撑住了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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