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崔的爱人阿莲中午去聚鑫超市买菜,回来时两手空空。 小崔问:"怎么没买菜?"
阿莲沉下脸,从兜里掏出一张百元大钞来,往桌上一甩,嚷道:"你说气人不!我拿这张钱去买菜,店主说钱是假的。"
" 假的?"小崔一惊,将钱从桌上抓起来,凑在眼前,细细地瞅,瞅了之后又用手摸,然后就说:"不假呀,看这图案、光泽、纹路、包括水印,多正常。再说,纸张也这么脆。"
阿莲不耐烦地说:"店主用验钞机验过的,还能有错?!"
小崔于是拿起这张钱又细细地瞅,这一下,还真看出毛病来了。原来这张钞票根本就没有金属线,那条黑色的印记完全是印上去的。小崔非常恼火,就骂:"狗娘养的,这些骗子。"
"你好好想想,这假钱到底是从哪儿弄来的?"阿莲说。
是啊,得想想这钱是从哪儿弄来的。小崔于是就想,拼命地想。
近段时间,小崔和钱打过三次交道。一次是他到各租户收过一次水电费。另一次是他和几位朋友玩过一次麻将。还有一次就是一位老乡给他还了一笔钱。当然,这些与他打交道的人个个都是熟人,他逐个去核实一遍并不尴尬。关键的是,这都是几天前的事了,獐子已过九条岭,谁还肯认帐呢?要知道,现代的人比猴子都精,早已不是MCD时代了。
小崔想了好一阵,也没理出头绪来,就把那张假钱揉成一团,狠狠地往地板上一砸,说:"算了算了,该老子倒霉!"
阿莲把钱从地上抢起来,抻开,摊平。圆睁杏眼,朝小崔吼道: "怎么就算了?你当这是一毛钱啊?猪脑壳!”
小崔说:"那你说怎么着?"
"想办法把它花出去呀!你晓得不,隔壁的小芳去年也收到一张一百的假钱,人家第二天就花出去了。”
"那这不是害别人吗?良心呢?"小崔正色道。
"哦!就你是雷锋呀?别人给你假钱时,哪他的良心呢?"阿莲越说越有气,凑到跟前,用手指头抵着小崔的额头说:"没得哪个人有你猪!”
小崔不敢回嘴,他点上一支烟,抽了两口,然后才慢悠悠地说:"你别急,让我好好想想。"
小崔的爱人用杯子将那张假钱压在茶几上,扭头对小崔吩咐道: "不管你想啥办法,这钱必须花出去!不然就亏大了!"说完,她拉开门,噔噔噔下楼去了。
小崔呆呆地望着那张假钱,一连抽了三支烟,最后终于拿定主意。
晚上十点多,小崔看完两集连续剧后,便换了一身衣服,揣上那张假钱,直奔老街那家棋牌室而去。
刚到棋牌室门口,小崔就听见从屋头传出一阵吵闹声。他吃了一惊,推开虚掩的门一瞧,只见一名中年男子从椅子上跳起来,一把揪住桌子对面那名小青年的衣领,破口大骂:"小X,你真是瞎了狗眼,竟敢拿假钱来糊弄老子,老子在赌场混了几十年,是这么好骗的吗?"这名男子嘴里骂着,又随手将桌上那张钞票揉成一团,朝小青年脸上掷去。那名小青年不敢应战,一迭声道:"大哥,我错了,我错了……"
看到这里,小崔已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心中止不住突突直跳,暗自叫道:"没戏了!没戏了!"一抽身,夺门而走。
回到家,小崔将那张假钱用杯子重新压在茶几上,叹息了一阵,随后上床休息。
凌晨,阿莲起床后在客厅里打扫卫生,一眼就看到了茶几上那张假钱。于是高叫道:"这张钱怎么老放着,小崔,你也倒是想想办法呀!“
小崔在被窝中回答:"这样的事情要慢慢来,要抓机会,像你这么急,能行吗?"
早膳过后,小崔突然想到今天是12号,正是缴水费的指定日子,他突然心里激动起来。在他的记忆里,这个水厂收费室好像没有验钞机,而且这名收费员还是个戴着老花镜的老头儿。想到此,他揣上那张假钱兴冲冲朝着水厂收费室赶去,"这次应该没问题!"小崔边走边想。
当他来到收费室一看,交水费的人还真多,排着长长的队伍,小崔只好耐下性子排队。为了打发时间,他掏出手机开始在网上看娱乐八卦。
就在小崔已排到队伍第四名位置的时候,他猛一抬头,却发现收费室的窗台前摆放着一台崭新的验钞机,在窗台的上方玻璃上还贴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假币一律没收。这一下,小崔确实吃惊不小。但他眼珠一转,很快计上心来,他在身上一阵乱摸,嘴里不住嚷道:"见鬼,钱到哪儿去了?我的钱呢?我明明带了钱的呀!"嚷了一会儿,他又猛拍自己的脑袋,叫道:"哦,想起来了,我来时换了上衣,钱还在那上衣口袋里面呢。嗨!看我这记性!"说完这话,小崔挪出队伍,大跨步走出了收费室。
小崔垂头丧气地回到家,阿莲正在手机上看《情深深,雨濛濛》。见小崔进来,她头也没抬,问道:"你干啥去了?"小崔说:"还干啥,你不是老催我要把假钱花出去吗?你看我跑了好几处,根本就没找到机会。"小崔点上一支烟,长长吸了一口,忽然有所醒悟似的,说:"那天你说隔壁的小芳收到一张假钱,她第二天就花出去了。你告诉我,她是怎么花的?"
阿莲合上手机,抬头答道:"这个,我也不清楚,反正人家是花出去了,她亲口跟我说的。"
"人家能花出去,而我却不能花出去,这说明了什么问题?"
"这说明你笨啊!"
"你说我笨?“小崔忍不住笑。
"是啊!别人能把假钱送到你手里,而你却不能送出去,这说明再没有比你笨的人了。"
对于老婆的挖苦和打击,小崔并没有生气,他反而似乎悟出了一点什么。
第二天清早,小崔简单洗漱了一番,便揣上那张假钱去了西三路的万家乐菜场。小崔没有直接进入菜场大厅,而是在菜场的通道入口就停下了。在这通道入口的两边,常年驻守着一批没有定点摊位的菜农。小崔在通道口转悠了好几圈,最终在一名卖香椿的老汉面前站住了。
小崔问:"大伯,这椿芽怎么卖?"
"五块钱一斤,你看,多新鲜的椿芽,快卖完了,也就这些了。你若买的话,就按四块一斤算吧。"老汉回答。
小崔蹲下身子,在篮子里揪起一把香椿,嗅嗅。然后说:"香,真香,大伯,全给我称了。"
老头儿将香椿全装进袋子,过了秤,刚好两斤。然后递给小崔。说:"就这两斤了,一起八块钱。"
小崔接过口袋,从身上摸出那张假钱递过去。说:"给我找钱。“
这位老汉接钱在手,稍稍打量了几眼。就说:"你没带零钱?"小崔说:"没带呀。"
老头儿没再说什么,他摸出一个布包来,开始抖抖索索地翻找零钱。
小崔一阵窃喜。
老头儿摸出一沓零钱,数了好几遍,最后说:"这怎么是好?钱不够啊,只有八十五块。"
小崔开始一怔,然后眨眨眼晴,说:"就找八十五算了。"
"哪怎么行?"老汉想了想,就把那张钱朝小崔递过来,说:"你把这一百元先拿着,菜钱你以后再给我嘛。我反正天天来这里。你也容易找到我。"
小崔不肯接钱,说:"不行不行,万一我再不来呢?"
"那也没关系,不就是两斤香椿吗?乡下出产之物,不算啥。再说,一看你就是有素质的人,哪会赖这点菜钱呢?"
小崔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客套了一番,只好将钱收了,提了椿芽菜,向老汉称谢作别。
小崔走了一段路,路过一个小亭子,于是就在石凳上坐下来,掏出烟,一支接一支地吸。烟雾袅袅,他思绪飘飞。忽地,他一手掏出打火机,点燃,接着又掏出那张假钱,往打火机上一凑,就见那张钱化为一团蓝色的火苗,在微风中剧烈地抽搐着,不一会儿,纸灰缓缓落地。小崔伸出脚,轻轻地踏了上去。
回到家,阿莲看着小崔手里提的香椿,就问:假钱花出去了? 小崔说:花了,能不花吗?不然就亏大了! 阿莲问:咋花的?小崔说:到移动营业厅交话费了。阿莲说:人家就没检查你的钱? 小崔说:坐台的是个新来的小伙子,看来对业务还不大熟,是个“熊二”。阿莲就笑:嘿嘿!看来天底下的“熊二”还真不少!
小崔也假装好笑。然后就走到窗台前,拉开一扇窗户。 门一开,外面阳光明媚,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小崔张开嘴,深深吸了一口。 "今天的天气真好!"他耸耸肩,无比轻松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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