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25

次日晌午，裘嘉拖着疲惫的身体，终于回到城中。只见城门口纯智正焦急的寻找他。

大人，柳大人正在府中，说有陛下口谕与您，让我带着侍卫出来找您，交待我找到您以后，务必让您放下一切，立刻赶回府中，有大事相商。

连日来的奔波，接连不断的事务，让裘嘉此时状态很差，突听柳元有大事找他，心中不免有了极大的不安。只是纯智也不知道具体的事情，只得吩咐纯仁集中安顿救回来的百姓，暂时守护着。而他自己则往府中赶去。

裘嘉进入正厅，只见柳元正皱着眉头揪着胡子不放，便笑着问道，柳大人这是嫌弃胡子太多，打算去旧迎新啊。

柳元苦笑着摇了摇头，亏的你还笑的出来。你还不知道事情的变化。

哦，是宫中出了什么变故不成？

唉，柳元长叹一口气，将御书房中发生的一切告诉了裘嘉，说道，如今陛下似乎将事情定性为大将军一时胡为，你我借机清除异己，怕是最终各打五十大板。

裘嘉脸色一变，这么大的事，岂是一时胡为可以解释的。

我本想劝诫陛下，不料被那蔡镐几句话，变成寒门与世家的对立，实在没想到，那蔡镐会如此行事。

这蔡镐上次还说信任韩相，这回又站在童霸那头，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裘嘉皱眉问道。

柳元又捻起了胡须，蔡家是京畿的大家族，蔡镐从小有才名，蔡家经常搞一些文人集会，发掘出不少有真才实学之人，蔡镐又喜欢钻研各家书画，如今他的字画常能以假乱真。蔡家如今在他的主持下，可以说如日中天。在民间甚得文人士子的崇拜。他在朝为官多年又一直很低调，但是只要开口必能言及要害，常能调停各种纷争，显示出非凡的能力。所以才能顺利拜相，也甚得陛下器重。

裘嘉有些不明白，如果真像柳大人所言，那这蔡镐不可能不明白此次事件的严重性，怎么会突然帮童霸开脱起来。

这就是问题所在，因为蔡镐一直以来都保持中立，本身能力又强，所以他的话对陛下影响太大。

那我们是否去找他，当面说清楚利害。

柳元沉思了一会，那你我递上拜贴，姑且一试。

好。裘嘉说完起身招呼纯智，让他亲自去跑一趟蔡府。回头对柳元笑道，柳大人就留下一起用饭吧，今日可不要再推辞了，不然岂不是我裘嘉太不识礼数了。

柳元也笑着说，即使康定你不说，我也要留下尝尝你府中的手艺。

如此甚好。

席间纯智带着蔡府的下人来回报，说蔡相请两位大人过府品茶。

柳元和裘嘉二人来到蔡府。却说这蔡府外观只是一座普通的宅子，内里别有千秋。一条流水环绕，各色庭院相间，有的种满了竹，有的栽满了花，其间又有湖石假山堆砌。莫说是裘嘉，就算是柳元也有些看的呆了。即便韩安国曾贵为首辅大臣，裘嘉常住韩府，他也从未想过，一个臣子的府第，可以修的如此精致美丽。

下人将二人带到一处种着五谷的院子，一圈低矮的篱笆围着几间草屋。草屋前有一个井架子，旁边几个土墩子围成一圈，中间是一截粗壮的树根，上面放着茶具，旁边放着水桶。

一道清瘦的身影从土墩子上起身，拱手笑道，难得两位大人有心，想着拜访我这个糟老头子，我也没什么好招待的，只有这自家的井水泡着山间的野茶一杯，两位大人可不要见怪。

柳元拱手一笑，蔡相真是大人有大量，府中如此雅趣，实超乎元的想象。却不曾想还有如此妙处，让元不禁想起年少时，居家读书的时光。

哈哈哈，哪里哪里。老夫只是提醒家人，莫忘民间辛苦。而且人老了，那些锦绣富贵，都不如这淳朴自然看的舒服。蔡镐又对裘嘉说，裘大人倒是少年成名，对着大夏的一战，打出了天朝的威风，来日必是国家之栋梁。

裘嘉也拱手说道，嘉只是做到一个臣子本分，为陛下分忧，实当不起蔡相如此称赞。今日进了蔡府，才知道大人的胸怀，实不是我等能及的。

哈哈哈，快过来坐，两位都是朝廷的肱股之臣，难得今日得闲，就陪我这个老头子喝喝茶聊聊天吧。

裘嘉二人陪蔡镐坐下，旁边的下人给三人分别斟上茶水，就退出去了。

蔡镐对二人说道，来来来，尝尝我从民间收集来的这茶如何，比起二位大人平日所饮，是否别有一番风味。

二人又谦让客套一番。裘嘉实在是疲惫不堪，便忍不住说道，蔡大人，昨日我将童霸的罪证送入宫中，陛下只是让我去解救百姓，却没有明示该如何惩治恶徒，不知大人可有教我？

蔡镐微微一笑，此事确实恶劣，当初我也恳请陛下严惩恶徒，只是陛下对指派何人出面主持此事还有顾虑。毕竟童家势力庞大，童霸又是当朝大将军，每个有分量的主审官，只怕什么也查不出来。

裘嘉道，实不相瞒，此次请柳大人带我前来拜访大人，就是希望大人能出面主持公道。那童霸在京城附近纵兵劫掠百姓，实验毒药残杀朝廷要员，如此行事只怕朝中人人自危。只有如蔡相这般德高望重之人，才能压制他那嚣张的气焰，还百姓和朝廷一个清明。

哈哈哈，裘大人实在太抬举我了，只是这只怕是你一人的心中所想吧。说着抬头拿眼望向一旁的柳元。

柳元苦笑道，蔡大人误会了。蔡大人当时只带一伍侍卫就要去拿人，元实在是怕不明真相的人会误会大人，以为大人要徇私，暗中知会童霸。

哼，蔡镐冷冷的说道，当初我要出面严惩童霸，柳大人却说我徇私，如今又到我府上来，让我去审查此案。柳大人不觉荒谬吗？我该如何对陛下提出此事。

裘嘉忙道，大人息怒，此事自不需要大人去说，嘉会同柳大人一起上书陛下，请大人万勿推辞。

蔡镐微笑着对裘嘉道，既然裘大人如此说了，我便看在裘大人拳拳为国之心，拼着这条老命，也要彻查到底，绝不会放过那恶徒。

裘嘉长揖到地，嘉代那些无辜的百姓和枉死的官员，感谢大人如此深明大义。

快快请起，老夫痴长你几岁，便托大喊你一声贤侄，此事虽说证据确凿，然而那童霸毕竟功勋显赫，朝中也有无数人愿意为童家出头，所以此事要办，就得讲究一个快字，在童家未反应过来之前，就把此案定性，一旦陛下金口一开，那谁也没法替童霸作保翻案了，贤侄以为如何？

蔡大人考虑的周全，嘉这就进宫面圣，求陛下下旨，请大人立即督办此案。

好，贤侄你且去吧。万事自有老夫担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