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夏以来,几乎每个周都会下雨,有时也夹杂着雷声。雨让人头脑模糊,雷让人瞬间清醒,此刻的一声惊雷,让我的思绪如流水一般悄悄滑过高二那年。
那是一个让人猝不及防的雨夜,漫天的大雨似乎在为我们这些可怜的高中生鸣不平,每天高强度的起早贪黑已经成了家常便饭,有时候的冒雨回家也算不上什么“壮举”。
自从上了一年级,我的母亲再也没有接送我上下学。以至于成年后的我每次经过二实小的时候,都暗暗为那些有母亲接送的孩子感到幸福。略懂人事后,我的母亲对我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想要得到什么,就要努力争取,凡事都要靠自己。每次上学前,只要天气阴,我都会将黄色的雨披装在车筐里,因为我知道无论阴晴,母亲和父亲都不会出现在拥挤的校门口。
偏偏这一次,早上出发时天气不错,可到了晚上九点,这雨突如其来。我清楚地记得那件黄色的雨衣安静地躺在草铺的角落里。大而密的雨点儿一串儿接着一串儿重重地打在窗户上,也重重地打在我的心里。我仿佛看到了学校门口的车紧紧地挤在了一起,撑伞的父母来回跺着脚,向那光亮处张望;我仿佛听到,父母搂着孩子的肩膀关切地询问:“刚才在教室的时候,有没有担心会淋成‘落汤鸡’?”孩子笑嘻嘻地将头埋在父母的怀里,撒娇地说:“我就知道,老爸和老妈必有一人来接我”。
教室闷闷的,心情也跟着烦躁起来,我撸起了袖子,朝窗外瞥了一眼,雨很猛,并不想停下。这一次,真是人算不如天算,长吁一口气,淋湿是必然的了,就算体验一次“水上骑行”了,我自我安慰着。突然,教室中闪现出一个蓝色的身影,这个身影如一道闪电向我劈来,“啪”的一声,一个什么东西躺在了我的桌上,还没来得及仔细辨认,这个身影又迅速转身,消失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我低下头,解开沾着雨水的塑料袋一看,里面装的竟是我那黄色的雨披。刚才那个穿着蓝色雨披的,竟然是我的母亲!
学校的门卫很严,从不让陌生人进入,母亲是怎么说服他的?我家离学校有十五分钟的路程,这样风雨交加的鬼天气,她又要骑多久?蓝雨披不大,不能完全遮雨,她的裤腿儿一定也湿透了吧?蓝雨披的帽子很小,只能遮住一半,母亲的头发一定会湿的一绺一绺的,像刚被梳子梳过。
我捧起那叠的方方正正的黄雨披,一时大脑空白,只记得那个瘦小的女子披着蓝雨披的样子,急匆匆地飞到教室,就像一位女大侠。
从这以后,我将黄色的雨披恭敬地放到了电动车的车筐里,下雨的时候,母亲再也不会担心我被雨淋透。工作后,我有了自己的小车,被雨淋到的几率更小了,可是,我还是会在车座旁放一把雨伞,每次看到它,我都会想起那件让我终身不忘的蓝雨披。 (2018.5.28)
当我读到冰心奶奶的《不为什么》时,当我读到爱斯基摩歌谣《妈妈教会我的歌》时,我都会想到我的母亲,一个在雨夜给我送雨披的唯一的女子。
不为什么
冰心
有一次,幼小的我,忽然走到母亲面前,仰着脸问:“妈妈,你到底为什么爱我?”
母亲放下针线,用她的面额抵住我的前额,温柔的,不迟疑地说:“不为什么,——只因你是我的女儿!”
小朋友!我不信世界上还有其他人能说这句话!“不为什么”这四个字,从她口里说出来,何等刚决,何等无回旋!她爱我,不是因为我是“冰心”,或是其他人世间的一切虚伪的称呼的名字!她的爱是不附带任何条件的。唯一的理由,就是我是她的女儿。总之,她的爱,是摒除一切,拂拭一切,层层的劈开我前后左右所蒙罩的,使我成为“今我”的原素,而直接的来爱我的自身!
假使我走到幕后,将我二十年的历史和一切都变更了,再走到她面前,世界上纵没有一个人认识我,只要我仍是她的女儿,她就仍用她坚强无尽的爱来包围我,她爱我的肉体,她爱我的灵魂,她爱我前后左右,过去、将来、现在的一切!
天上的星辰,骤雨般落在大海上。海波如山一般的汹涌,一切楼屋都在地上旋转,天如同一张蓝纸卷了起来。树叶子满空飞舞,鸟儿归巢,走兽躲到它的洞穴。万象纷乱中,只要我能寻到她,投到她的怀里……天地一切都信她,她对于我的爱,不因万物毁灭而变更!
她的爱不但包围我,而且普遍的包围着一切爱我的人。而且因为爱我,她也爱了天下的女儿,她更爱了天下的母亲。小朋友!告诉你一句小孩子以为是极浅显,而大人们以为是极高深的话:“世界便是这样建造起来的!”
妈妈教给我的歌
爱斯基摩歌谣
我只是个平常的女人,
从没见过异象。
但我要告诉你
我能知道的这个世界
以及我尚未亲历的那些世界。
我的夜晚几乎没有梦——
如果有,我会知道得比现在更多。
做梦的人们
见闻许多大事。
在梦里
人们过着一种与这个世界
全然不同的生活。
我相信梦,
自己却不是梦者,
我只知道每个孩子从妈妈那里学会的东西,
因为母亲们在睡前给孩子讲故事
好让他们入睡,
正是从这些故事里
我们懂得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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