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解读《平凡的世界》第一部第十四章。
田润叶自从让孙少平带信给孙少安,要他来城里找自己后,真是度日如年,少安却偏偏不来;这边中午在二爸家参加了晓霞外爷的生日宴后,原想着少安今天又不会来了,却又在她宿舍门口看到了少安。
这惊喜,这意外,让润叶的两条腿都软了。
他们这次相会,大概也算是全书最甜蜜温馨的场景之一了,本文就专门说些细节。
我们知道,少安来城里找润叶,跟润叶要他来城里找她,目的是不同的:少安要托润叶帮他解决姐夫被“劳教”的事,润叶则要和少安商量他俩的婚姻大事。
不过这时候他们互相不知道。
少安当然是希望马上能够把事情给说了,他没空来城里,那可真的不是说说而已。
像这次出门,他既要把家里的庄稼给种好(不要忘掉他父亲还陪着他姐夫“劳教”呢!),还得履行生产队长职责,把一队的生产安排好。哪怕已经出了门,他还是担心着事情没有安排妥帖。
可以说,放在任何时候,孙少安都是一个值得学习和点赞的好青年、好干部。
但他又不能马上跟润叶说自己的事是吧,毕竟是人家说有事找他来城里的,得先让她把事情给说了。
不料,田润叶急着要少安来城里,少安来了,她却不急着说了。
孙少安是“头一次到城里单位来找她。尽管是老熟人,总还觉得有些拘束”,润叶的表现就好多了,也没说什么事,我们看她的安排,都是“慢慢来”。
她给他打好了一盆洗脸水,“水盆里泡了一条雪白的毛巾”。这倒也是待客之道,说事之前先缓解一下旅途劳顿,过去到城里一趟可不容易。少安看到那雪白的毛巾就有点犹豫,润叶就直接“命令”他快洗,还建议少安把头也洗一下。
这可太亲切了。
少安拒绝了,这点水是洗不干净他的头的;不过他应该还嫌洗头费时间,他急着等润叶先说她的事呢!
但润叶不急。
等少安洗了脸,润叶立刻要带他去街上的国营食堂吃饭。少安谎称自己已经吃过饭了,一则要润叶破费招待不好意思,二则少安这样的庄稼人并没有培养起城里人吃饭谈事的习惯,觉得一吃饭不是又浪费时间了嘛。
不料润叶太了解他了,抢白了他一句“你大概早上吃过了”——不要忘了,在读小学时,少安常靠着润叶给的干粮才不至于挨饿呢!
于是,少安也不得不跟着慢下来了,也才注意到润叶身上有些变化,“似乎一下子老成多了”,“润叶已经不梳辫子,变成了剪发头”。这一点让他感到“对她有点陌生”——是啊,润叶已经是一个成熟的女子了。
少安感到“他们的童年早已经流逝,两个人都成大人了”,却又使他记起了“那时候她给他补破裤子的情形”,忍不住嘿嘿地笑出了声。
润叶问少安在笑什么,少安没有回答,而从润叶“白净的脸蛋上泛出兴奋的红晕,腼腆地微笑着”的神态,我们大概也可以猜测,也许她也想起了当年的情景……
总之,他俩都感到了温情的甜蜜。
当然,在少安的心里,他和润叶走在一起,感情就像是兄妹一样。书中有一段很抒情的话:
真的,他看待润叶就像看待自己的亲妹妹一样。人活着,这种亲人之间的感情是多么重要,即使人的一生充满了坎坷和艰辛,只要有这种感情存在,也会感到一种温暖的慰藉。假如没有这种感情,我们活在这世界上会有多么悲哀啊……
这是不错的,但不能用来说明少安对润叶只有兄妹情。
其实原因我们早已明白,在他十三岁辍学那年,少安就知道自己和润叶不会是同路人了;当润叶在城里当了老师,成了干部,他更不可能有什么特别的想法。能有兄妹亲情,已经是莫大的幸福了。这其实是他的自我定位和自我安慰。
他还不知道呢,润叶可不像他这么想。
润叶把少安带到了县城最大的国营食堂,相当于现在的大饭店。她要好好款待少安。
那里是先买票再吃饭,少安这次出门,并没有想过要在润叶那里吃饭,身上带着三十元钱,其中十元是家里的,二十元是从队里公款借的。于是他抢着付钱,说听少平说了,“外国人男女一块上街吃饭,都是男人掏钱买”。如果这是真的,说明这个习惯已经被我们中国人学得透透的了。
不过润叶没给他机会,她对他说“咱们中国男女平等”,然后去给他“买回来一堆饭菜,摆了一大桌子”,按少安的说法,四五个人也吃不完,而润叶还说这是他一个人吃的。结果就算他饭量很大,也还是剩了一堆。
放到今天,润叶是要受到批评的;只是看着她在少安吃饭时一直盯着他,“脸红得像充了血似的”,让我们也希望这个时间能够更长一些,那就还是免了吧。
吃好了饭,总可以马上进入主题了吧,不料润叶又要求去城外面走一走。
这是我们喜闻乐见的吧,这曾经是非常流行的谈恋爱活动:“轧马路”。
不过孙少安当时尽管没拒绝,却有些别扭,因为在那个年代,“两个男女一块相跟着溜达,叫众人看着不美气”。啥叫“不美气”?不要想不通,毕竟年代不同。
还好少安终究是个活络人,马上想到“这城周围又没人认识他,走一走就走一走,怕什么!他和润叶是一个村的老乡,又是老同学,这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就相跟着去了。
的确,他根本不会想到,他有没有可能和润叶是以一对恋人的身份一起走呢?
篇幅所限,今天我们先读到这里,接下来的事明天再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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