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莲和孙乔两人又说了几句闲话,素莲见天色不早了,便欲起身离开,仲平替母亲将她送到门外,只见素莲悄悄从怀里掏出一小包银钱,“这个是这几天卖绣品和字画得的,你小子别说,这字写的是真不错,比你娘的绣品还好卖呢。”
“这么多,谢谢素姨,不过...”
“素姨知道,不会和你娘说的,你娘性子直,要是知道你卖字为生,定是又要惹出眼泪来的,你只道是城中有贵人将你娘的绣品悉数买了便是。”素莲一眼看出仲平的担忧,拍了拍他的肩膀,宽心道。
翌日,仲平侍候好了母亲和妹妹,便随着素莲一同进了城,幼时他虽也住在城中,但自逢变故后,他们一家就甚少入城,母亲生了妹妹后,身子一直不好,更是几乎不出门,素莲常常会进城卖药材,是以总是托她帮忙买卖些物事。
“仲平,你在这儿等我一下,别乱跑,我先把药材送到药铺去,一会儿就回来。”素莲交代了几句,便往景生药行走去。
仲平背着竹篓站在街边,打量着街上形形色色的人,有走街串巷卖糖葫芦的,有摆摊吆喝卖小首饰的,有沿街叫卖蔬果的,还有......
“蹬,蹬,驾!”“快追,关城门,别让他们跑了!”突然一阵马蹄声裹挟着人的叫喊声传来,打断了仲平的思绪,尘土飞扬,街上的人纷纷收拢东西,一时间鸡飞狗跳,好不热闹!一个推着小车的老大爷躲闪不及,眼见着自己满车的果子菜叶稀里哗啦地滚落下来,他自己也跌了个鼻青脸肿。
仲平见了忙上前扶起大爷,想帮他把果子拾起来,谁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又有两人骑着两匹高头大马向主街狂奔而来,仲平在路中间捡着果子,等反应过来时,当先那匹马已近在咫尺,眼看就要撞上了,一时间,仲平吓得双腿发软,竟挪不动一步,只是死死闭紧了双眼,街边众人见此情景也都惊呼起来,好在马背上那人及时勒住了缰绳,骏马双蹄高举,嘶叫了起来,堪堪停在仲平面前,“吁,小子不要命啦,还不闪开。”
仲平后怕极了,手里的果子“突”地掉落在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竹篓里的书稿也翻落了出来,他心想着:自己若是死了,母亲和妹妹怎么办,还有父亲,还没打听到父亲的情况......
“哎,你小子......”
“青石”
马上那人见仲平不让开反坐在了地上,急了,正欲开口训斥,突然,从后头传来了一个铿锵有力的声音,青石听了,连忙翻身下马,回过头去,双手抱拳施了礼,后头那人点头示意了一下,便朝着仲平走去,青石随即跟在了后面。
这须臾间,仲平心神已定,他拍了拍衣衫,缓缓站了起来,望着面前的两个人,只见当前那个长身玉立,五官俊朗,气度不凡,眉眼间自有一股威严之意,而后头那个虽形容粗犷,浓眉大眼,却孔武有力,似有万夫不当之勇。
“少年心事当拏云,谁念幽寒坐呜呃。”唤住青石的那个男子看了仲平一眼,弯腰拾起了一张散落在他旁边的书稿,念道:“好字,这是你写的?”
“是。”仲平不知所以,恭谨地应答道。
“李长吉的诗,我以为‘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这句更佳,不过你小小年纪便能写的一手好字,实属难得了。”
男子向青石示意了一下,青石随即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递给仲平,“小子,拿着吧,权当老程我给你赔礼道歉了。”
“那,其他人呢?”
“什么其他人?”
“这条街上的人。”
“这,这其他人的东西也不是我老程撞坏的呀。”
“你和先前追捕的人穿着一样,纵不是你撞坏的,也和你们有干系吧,否则大家岂非白白受损。”
“哎,你小子是讹上我老程了吧,知道我们是谁吗,看我不......”
“青石,小兄弟说的在理,我们虽是缉盗,但当街追捕,扰了民生,实有过之,稍后你派人统计下受损人数,将补贴发放下去。”
“是,将军!”青石的暴脾气刚起来就偃旗息鼓了,他家将军都这么说了,他还能说什么呢,话毕,程青石将银子塞到仲平怀中,二人便转身欲走。
“等一下,将军,您是宋将军?”仲平有些不敢置信地问了一句。
男子转过身来,轻笑了一声:“呵,如今这梁州城难道还有别的将军不成?”
“那,那这钱我不要了!宋将军,我,我想向您打听个人。”仲平又惊又喜,说话也不似先前那般利落了。
原来此人正是仲平要寻的宋将军宋燕山,说起这宋氏一族能有今时今日的功名地位,宋燕山可谓功不可没。承运十一年时,北晋联合西蜀及荆越两个小国一举伐齐,国之将危,众老将都纷纷主和,唯宋燕山请缨作战,齐帝正当壮年,哪肯不战便和,遂重用宋燕山,封之为兵马大元帅。
这宋燕山亦是一位用兵奇才,一边派了自己的亲信给荆越国的小皇帝送了封信,言明荆越本就地处齐晋之间,若是此刻荆越与北晋联合攻下了大齐的城池,日后北晋岂会放着腹中鱼肉不吞?一边又派了大军死守延州,却亲自率领燕字营夜袭西蜀,出其不意,烧了西蜀的后备粮草,径直取了西蜀边城泊海郡,直逼章台州。
北晋由于身处腹地,大军行动缓慢,虽有前锋营当先抵达,却在延州严防死守下几无进展,北晋王本欲趁三国齐齐发兵,大齐腹背受敌之际,一举拿下延州城,谁知延州易守难攻,延州将领皆以守为攻,城防如铜墙铁壁一般没有丝毫漏洞,多月来双方竟是相持不下。而西蜀还未正面开战,便已损兵折将,士气大减,北晋王又见荆越迟迟不动兵,估摸着盟约之事有变,恐一时难以胜战,便也生了几分退意。
宋燕山平了三国之乱后,齐帝龙颜大悦,大加封赏。后来昌王作乱,宋燕山又自青州千里勤王,解了都城之围,齐帝便愈发器重,适逢后位空悬,就立了宋燕山之妹宋玉湄为后,便是如今的宋皇后,宋氏一族也自此越发声名显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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