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石岩磊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侧身西望长咨嗟。”令诗仙李白长叹不已的蜀道，如果和山西省平顺县穽底村的“哈喽梯”相比，则是小巫见大巫了。
穽底村位于山西与河南交界的太行山中，四周都是高达百丈的悬崖，犹如被铁桶包裹着一般，因此其最初名叫“井底村”。明朝末年，晋、豫两地的农民为避战乱躲进这里，过起无忧无虑的世外桃源生活，他们刀耕火种，挖陷阱捕猎，所以便用与“阱”通用的“穽”替代了原来的村名。现在为发展旅游业，村子改为“神龙湾村”，但人们还是习惯性地称其为“穽底村”。
以前，穽底村与外界相连的唯一通道便是条开凿于崖壁上的“之”字形小路，其一侧是刀劈斧削的绝壁，一侧是高达二、三百米的深渊，人们攀爬其上不仅会惊恐万状，而且累得气喘吁吁，因此得名“哈喽梯”。在这2000多级的“天梯”上穿行，稍不留神就会殒命山崖，尤其是村民负重上下时，极易失足，几乎每年都有噩耗奇袭这个小山村。
“天井”虽然给穽底村带来了安全感，但也让村民几乎与世隔绝，他们采摘的当归、黄芪等珍贵野草药无法外运，守着金饭碗却过着穷日子。峭壁束缚了穽底村人的手脚，可禁锢不了他们向往富裕生活的美好憧憬。1985年，穽底村开始开山凿石，要在绝壁上修建一条通往幸福的康庄大道。
经过15年愚公移山般的艰苦努力，一条连接外部世界的挂壁路终于完工，其全长1526米，宽4米，并有供采光和通风用的39个窗口，恰似给山崖镶嵌上了一串璀璨的项链。2007年，国家出资改造了路面、增添了护墙，并解决了道路内的落石问题。一条崭新的挂壁公路呈现在世人面前，它不但成了网红点，还为穽底村带来了改天换地的变化。
昔日沉寂的村子热闹起来了，不断有游客前来参观。吸引人们的有古朴的石头屋、石板路、石墙、石碾、石磨，以及小石桥和祥云湖。在村头的山谷上架设着一座石拱桥，人们伫立桥头，身下便是万丈深渊，令人顿生头晕目眩之感，可远眺蜿蜒曲折的山涧逶迤在群山中，自有一番欣喜跃心头。让人大感意外的是，小小山村里还有一处镜泊，湖面虽不大，只有几十米宽，但在清晨和黄昏，它都会被薄雾笼罩，所以有了“祥云湖”之名。
而最使人难以忘怀的则是穽底村的风土人情。村子虽小，可五脏俱全，除了卫生室、幼儿园，还有龙门寺和娘娘庙。庙里的香火极盛，与众不同之处是村民烧香许愿后，还要放一挂鞭炮，震耳欲聋的爆竹声给寂静的山村增添了活力。而娘娘庙对面的戏台上隔三差五就有戏曲演出，晋剧、豫剧、梆子轮番上演，观众大多是本地村民，他们的脸上溢满喜悦之色，像是在观看春节联欢晚会似的。
玩在穽底，还可以住在穽底。村里现在建了许多农家院和民宿，最有特色的要数挂壁旅舍了。它建在陡崖上，悬空的居室让人大有“手可摘星辰”的感觉。晚上，空旷而悠远的溪音瀑声将人们带入恬静的梦乡，清晨，空灵而清脆的鸟鸣和蟋蟀的叫声把客人唤醒。拉开窗帘，就可望见祥云湖畔“白云生处有人家”的缱绻画面，人间仙境不过如此吧。
如今，蜀道已变通途，李太白再难以发出望而却步的咨嗟。如果他见识了飘然若带的挂壁公路，定会重吟自己的名句：“一身自潇洒，万物何嚣喧。拙薄谢明时，栖闲归故园。”诗仙多半能在穽底村过上一段闲适安逸的生活，遥望瀑布，踏歌畅饮，左挽祥云，右邀明月，暂忘济海之志，只乘长风追渊明。
2022.8.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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