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如写字,一笔一划,都是凝重艰难,一点一横,又是饱满沉甸。写在街边墙上,风雨的冲刷能让它稍纵即逝;写在布匹绸缎上,轻柔的材质让它残缺颠倒;写在废弃的报纸上,杂糅的沟壑和崎岖的纸面有让它锋芒全无。书写人生的每一笔,定要备好最好的纸张,让每一滴墨汁充实起纸面下的每一道缝隙,让每一笔转折,涤荡起坚挺的锋芒。书法家说,如果用最好的纸来写,字可能会写得更好。那么,希冀着成长,走向成熟,就绝不能只随手拿来一张报纸,信手涂鸦,这是对自己应有的态度和标准。
我周围的人,都是从五湖四海,从全国各地,以高于重本线的成绩聚集在黄河边,在这所学校里的。因为对大学的憧憬,我们似乎都在高中用光了所有的心血;因为有高中的辛勤,我们都希望能在大学的这段光阴里休息片刻;因为对自由的渴望,我们甚至甘愿躺在原地休息,进行所谓的对抗死板的体制的运动。但是,在《前赤壁赋》里,当客人对曹操有“酾酒临江,横槊赋诗,固一世之雄也,而今安在哉”的感叹时,苏轼写下了“概将自其变着而观之,则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与我皆无尽也,而又何羡乎”的真切感悟。反观自身,不同的人、不同的年纪,有不同的境遇,我们纠结在细枝末节的小事上,却总以为未来也如现在这样,会一成不变。于是,短视的双眼永远围在狭窄的胡同里,至此甘愿放弃。这种放弃,难道不是放弃了一直以来的态度与标准,放弃了以前每一份辛劳积累下来的成绩?难道不是,把自己工整地写在白纸上人生,偷偷地撕碎、扔掉,再随手拿来一张废报纸,重新书写?我们一直以来用于书写的纸,是不是应当被我们永远珍存,保留呢?
对自己的态度,是珍贵的,又是易逝的。人说,世事难料,这世上,总会让人遇到无法逾越、控制的事,总有我们不愿意看到的现实,伸手将写满人生的纸,悄悄换掉。的确,这很可怕,但同样可怕的是,我们愿意让这些手,换掉我们的凝聚着汗水的纸张。司马迁在为李陵开口辩护之前,恐怕从未思考过遭受腐刑的人生是怎样的;曹雪芹在家道中落之前,恐怕未曾作出过穷困潦倒的假设。仲永天资聪慧,但少而不学,卒之为众人;庄宗继承父志,入于太庙,还矢先王,但终被邻人所困,以至于誓天断发。世事,会披着或残酷、或意外、或艳丽、或安逸的外套,不断尝试着从我们身上偷走这份对自己的态度,就像不断地说服练字者仅仅使用低劣的废报纸。但是,我们依然能看到,不断有积极的力量,不肯放弃对最好的纸张的追求,甚至,要在已经破旧的报纸上狠狠地挤出一片光洁的纸面,书写下坚毅的字迹。如千锤万凿出深山的石灰,如立根原在破岩中的石竹,如零落成泥香如故的寒梅,如淤泥不染清涟不妖的白莲。又如卧薪尝胆的勾践,十次失败的林肯,遭受膑刑的孙膑。他们的遭遇,无疑是心酸艰难的,他们的笔杆,又无疑如千斤顶一般,扛出了一片地域,挤出了光洁的纸面。他们,永远不会让世事对所自己的坚持有一丝丝的染指。
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如果我们打开视野,审视着人生的昨天、今天、明天,便会觉得豁达与旷然,便会觉得“人生”这两个字,必要用最好的纸来书写,也坚信,长风破浪会有时,只要更坚毅地守护绝不易纸的态度,和标准。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