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电脑键盘繁琐的敲打声，我一天中听得最多的就是行李箱拖地声和摩的师傅的吆喝声。
行李箱拖地的“呲啦”声，或是急促，或是缓慢，总参杂着对未来路途的期待，所以再怎样扰人心情，都可以被谅解。
而后者却不怎么讨人喜欢。
试想这样的场景，烈日当头，你走在路上，像蒸笼里面的馒头一样发热膨胀，这时三五个大汉冲上来对你“围起而攻之”，你听不太清楚他们嘴里囔囔的话语，就连他们那迎合的笑脸都有点模糊，你只想尽快逃离这个混沌之地。
其实细细回想，他们还挺有趣。
外貌实在不值得一说，他们长得像你若干个远方叔叔舅舅，黝黑的皮肤和中等偏胖的身材。
他们的开场白有几种，最常见的便是“美女，去哪？”和“美女，打摩的吗？”前者问题较为高级，委婉含蓄。记得第一次遇到这种问题时，我还很热情地给了答复。当然很快他们就会引出下文——“打摩的吗？”后者简单直接，我猜问这种问题的，要么是新手师傅，暂无接洽经验，要么就是老手，因为他们对各自搭讪攻略已经麻木。虽然开场白千篇一律，但是由于配方不同，味道自然迥异，各有千秋。比如长沙方言的纯净物、长沙方言加益阳方言的混合物（我也不清楚是不是益阳方言，但是我总觉得长沙已经被益阳人所包围），还有其他方言的纯净物。由于语音和语调的差别，展示出来情感色彩也不一样。
大多数摩的师傅已经具备“察言观色”的本事，他们往往确认过眼神，就知道你是不是对的人，当然为了显示较高的职业素养，开场白还是会说的。如果你视若无人地从旁边经过，对他们不理不睬，那故事已经结束。但若你对这种吆喝声有所回应，哪怕只是匆匆一瞥，你们便就有了故事，摩的师傅便会围上来与你进行下一步的交流。直到你信誓旦旦表明你与他有缘无分，他才会惋惜离去。
同时，他们选择分散据点、团体作战。在各大车站地铁站总有他们的身影。没生意的时候，把车停在阴凉处，三五几个，聚在一起谈谈孩子老婆谈谈天气逸闻。有生意的时候，便要开始他们的“吆喝式”拉客，各个使出浑身解数，花样百出。坐过摩的的人都知道，砍价砍一半才是正常现象，而砍价也是不必藏着掩着，大家公平竞争，先来后到，谁能接收客人出的价格，这笔生意就落谁头上。
至于安全，这个好像是他们考虑的最后一个问题。
在我去上大学的那天，平时沉默寡言的叔叔叮嘱我，“千万不要随便坐摩的，很不安全”。直到我坐上摩的那刻，我才确信这是个至理名言。某次，由于时间太晚，早已赶不上公交末班车，我和朋友小Z不得已在路边拦了一辆摩的，短短的十分钟路程，我的内心如同坐过山车一样忐忑，摩的师傅横冲直撞，视红灯和车辆为摆设，飞快地穿梭在城市的大街小巷，下车那刻，我竟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看着摩的师傅们，我总想起老舍《骆驼祥子》里面的黄包车车夫们，他们都找到了自己生存的方式，努力奔波忙碌着。他们穿梭在城市的边缘，既代表了这个城市的繁盛，又代表了这个城市的落后。
二零一八年七月四日
作于长沙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