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月前秀雅开了这家店,卖厨房用品,也做食品。最近店里开始加工葡萄果汁,销量还可以。
秀雅剥着紫色葡萄,汁水顺着手指缝淌着,果酸甚至让皮肤有点痒,指甲也渐渐染成了紫色。
一颗葡萄剥到一半,电话响了。她擦了下手,拿过手机。“人都到齐了,就等你了。今天早点关门,你自己坐计程车过来吧。”付诚在电话那头一贯地嘻嘻哈哈。秀雅这才想起来今天有个朋友的聚餐,她竟然忘记了。
聚会的朋友都是老朋友了,付诚的哥们,大学时的同学。从毕业到现在,彼此都了解。十几年过去了,都已是而立之年。
她还没有进门,已经听见了里面的喧闹,是熟悉的感觉,以往的聚会,都是这样的。她把手提包放在椅子上坐下来。朋友们张罗着给她倒果汁,让菜。她用那只被葡萄皮浸成紫色指甲的手端起了玻璃杯。她想旁边的人应该会注意到,这的确不太美观。同时,她又想到,这是我的工作啊。终于她不再只是个每天柴米油盐的主妇。在座的几个朋友的媳妇都奔波在职场,只有她一直做着全职太太。可是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她的心却震了一下。为什么自己会这么想,以前她不是这样的啊。她都会乐此不疲地和别人说她发现的一些生活的小妙招,还有做菜的技巧。
还是有人问了她,“手怎么弄的?”“店里做葡萄汁,剥了一大盆葡萄,变成这颜色了。”“洗不掉吗?”“得过两天吧。”她笑笑。
付诚对这些不以为然,如同她当初要开店,他同样不以为然。“在家做做饭,照顾孩子多好,我说不让她干,人家也不听啊。”“我做得还少吗。”秀雅淡淡说道。
吃过饭,已是深夜。付诚酒喝得有点儿多,走路晃起来。街上的灯只照出一块一块的光,在黑色的夜里显得微不足道。
秀雅和他站在车旁,不时向两边看看。她刚刚找了代驾,还没有到。看着付诚醉醺醺的样子,她特别想知道他现在心里在想什么。
回到家,付诚便倒在沙发上,任凭怎样叫他都不起来。秀雅拿了一个毯子丢在他身上,便回了卧室。
这一阵子,都是付诚在家管孩子。他在市政的建筑公司工作,临近冬天,工程都暂停,所以经常呆在家里。孩子不用上托管班,他每天接孩子放学。晚饭都是秀雅早上就做好的,放在冰箱。看似规律的生活,实则不然。秀雅经常晚上关店回到家,凌乱的客厅,厨房水槽里堆满的碗筷,都让她眉头一紧。
迷迷糊糊中,她觉得要睡着了,听见付诚穿着拖鞋在屋里走,去卫生间,然后回到床上。“今天为什么喝这么多?”“高兴呗。”付诚回答。然后,两个人没再说话。
早上醒来,她有点头痛。穿着睡衣走进厨房,从冰箱里拿出做早饭要用的东西,然后去客厅拉开窗帘。天边的太阳还没有升起,却渲染出绮丽的颜色,最上面是一大片紫色。她静静地看着,好像这是一种享受。今天又是新的一天。
秀雅的店所在的这条街不是最繁华的,但是租金低一些。她每天早上在附近的公交车站下车,然后走过一条街,来到店里。
阳光在屋内铺开,空气中还带着一点点昨天做的果汁的香气。柜台上放着几样小点心,都是她自己做的,小饼干,奶酪酥,果干,装在几个花花绿绿的罐子里。有熟识的顾客过来,她就微笑着取出几颗放到袋子里。
上午水果商把采购的水果送来,今天要做三种果汁。店员有时过去接待顾客,她一个人坐在那洗水果,切水果。
多种水果的味道混在一起,芳香,也有点甜腻。她喜欢。
她又想起了之前问过自己的问题。如果付诚那天没有说那句话,她会不会经营这个店铺。
那天付诚从工地回来比较晚,一直闷闷不乐。她去厨房热了饭菜,他坐下来吃,没有说话。她不想过问他工作的事,但看他愁眉苦脸的样子,就坐在他对面。她说的话,不知道他是否听进去了,所以想起身离开。“行了,你天天待在家里,知道什么,瞎操心。”付诚吃着饭说。她愣住了,觉得心被扎了一下。
只是付诚这句话让她难受吗?她知道不是。那天她坐在沙发上到深夜。每天晚上她都会做家务或者准备早餐要吃的东西。现在她什么也不想做。天蓝色的窗帘照出和白天不一样的颜色。阳台上的几盆绿植,是她新买来的。这些她都是要花心思的,在心里生出一种满足。此时这种感觉好像凝固了,不再发散。她像拆线团一样,理着自己的情绪。原来,早就乱了,只是让她一次一次地忽略。
她回答了自己的问题。
她的店铺,并没有像她想的,经营那样好。但对她来说,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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