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读完一本让我觉得舒服的小说,每每都是有点生理反应的,心跳加速,呼吸震颤之类的,这段时间再没这样了,但是我没忘记我手里存下的那些宝贝。我从初中开始买来的那些小说,可能它们里面的大部分也并不尽如人意,可是我一直有信心,有那么几本,并且我心里大概有数,就是那几本,它们就在那儿等着等着某一天我平静也好,伤心也罢,我会满怀期许地把它们拿出来读,就像我初中时候一样,就那么沉下去读一整天,然后获得一些生理反应。
《五月女王》就是那些宝贝的其中一本,这几天终于找到机会能读一读了,这小说还没上市的时候我就在关注了,好像是高二的时候,每周上六天课,只有一天的休息时间,回家了多少还能上上网,经常关注的几个人的博客里就有颜歌的博客,印象里她更新倒也不太频繁,不过就是似乎那半年她博客的标题栏一直是一幅《五月女王》的宣传图,就此我知道她有一部叫《五月女王》的做品快要上市了,可是陆陆续续去了很多次书店,可能是书印的不多吧,就一直没见到有卖,直到貌似高三的时候,我都已经不怎么去想这本书了,有一次恰好我妈有张书卡就让我去家附近那家新华图书大厦自己看着买些书,我记得那次我去了又跟以前一样,懒懒散散地在文学书的地方把那长长一架子当代小说一本一本揣摩了好几个小时,如果说运气是可以感谢的,那我像之前很多次一样又要感谢运气了,我在那一大堆书里就发现了仅剩下的几本《五月女王》,封面都有点脏了,封皮的折印也被折过好多次了,书肯定已经放了好久了,幸亏运气好还能在它卖完之前捉到它。
从我买到它,到现在也好久了,我当初买了两本,另一本当做生日礼物送给一个高中同学了,他拿到不久就读完了,我当时很得意地问他,怎么样,是不是比其他青年作家写的好很多啊?他表示认同,然后告诉我说这书看的他特别压抑,好几天心情不好。这让我对这小说的好奇又加深了一点,当时我对颜歌还是有一定了解的,她的其他几部早期小说我也用淘宝搜罗出来了几本,很多人说她是鬼才么,我当时不像现在,还看过些文学理论,知道一些形式内容比颜歌的更出格的作品,当时就大概翻了翻她的《良辰》,就觉得这小说读着不像其他很多年青作家的很浅显的小说那么容易刷刷刷地往下读,而且情节也不太吸引那个时候的我,大一的时候读了她的《十七月葬》和《关河》,题材是神话玄幻的,不过相比和她同龄的作家,我还是觉得她在神话玄幻的题材之下想要探讨的问题是有她独特细致的思考的,并非是很多类型文学那样大而化之的样子。
最近心情不太好,我想起了之前大略地翻过几页《五月女王》,袁青山这个名字我是记得的,翻过的几页里,我就可以看出袁青山的形象,绝绝对对不是一个像很多小说一样有主角光环的人物,因为我感觉那几页里对于袁青山的叙述,是毫无波澜的,叙述目标没有过分的注视这个角色。可能就是因为这个,我就有点共鸣了吧。所以特期待完完整整读一下。
果不其然,我没有猜错,我觉得这部小说里,袁青山的形象不像是我读过其他小说里的任何一个人物,她不像其他一些小说人物那样带有一些突出的性格,立竿见影的反应,歇斯底里的爆发,都没有,她那么真实,像我身边来来回回的人,也像我自己。我们自卑,但又自卑的那么底气不足。袁青山的成长史,也就是整个小说的过程,从头到尾,并不是没有人关心她,但她一直都处在相对边缘的位置,从小,爸爸喊她只喊袁青山,她得不到沛沛、燕燕、峰峰这样的称呼。她被同院子的其他小孩子们排斥,张沛对她的遮遮掩掩的态度,她不尽如人意的成绩,后来更得宠的妹妹,长大之后她自己更加深刻的意识到的她的身高给她带来的自卑,还有很多细节,都在不停地提醒读者,也在一次次提醒袁青山,你不在主流之内,你更不可能被簇拥。这让我想起了很多,我想我自己也有太多类似的经历,我特别能体会这种被边缘的感觉,不过我觉得这样的人在社会中应该也是大多数,只是有机会表达的人不多。袁青山的很多遭遇在我看来似乎是有点象征意义的,整部小说里我觉得作者有意象征的东西很多。
袁青山被关进仓库似乎并没有像很多小说叙述的那样暴力,残酷,老是把一个人强制的或者长久的锁闭在一个空间里,袁华似乎只是想把袁青山关几天而已,可是,袁青山从此几乎就再没出过仓库,当然也有小说会叙述这种软性的禁锢,可是处于那些软性禁锢之下的人物,总是相应的变得不再是人的形象,要么不再有曾经的性格,要么不再有曾经的身体。可颜歌没这么写,袁青山从进入仓库到小说结束,她都还是那个袁青山,她没有变成神鬼,也没有疯,她还和以前一样,自卑却又平静,见人说话努力表现出最好的姿态。她被关进仓库的一整个过程很值得玩味,袁华的确说只想关她几天的,但是在他不再打算关袁青山之后,那个仓库门锁,自始至终都是只能从外面打开的,而且来来回回进仓库见过袁青山的人很多,除了最后乔梦胶提醒了一下,其他人根本没人提起,要我说,其实袁青山身边的人们,根本不算关心她,他们只是觉得袁青山在仓库里呆着,没死,这就够了。而袁青山超出常人的身高,更像是隐喻,或许在很多人身上,并没有超常身高这么明显的因素去把他们置于一个边缘化的位置,但往往有更多隐性的因素。
看别的评论说看到乔梦皎和袁青山见面的时候看哭了,是的,看到那里的时候我也特别难受,其实整部小说让人伤心的桥段特别多,而且都是不经意间呈现在眼前的,大喜大悲可能更多的出现在特别戏剧化的作品里,生活呢,生活的悲剧都是细水长流的,一点一点侵蚀人。我还记得这一句“两姐妹从小一起长大的,她们是那么相爱,但此刻她却觉得她那么远,她们哪个人能真正知道对方的生活啊,怎么能知道啊。”这一句作者真的动了情,怎么能知道啊!很多伤心就是这么来的。而平乐镇的其他人,他们好像是个个带着不同的典型悲剧因素,梦想的破灭,表面光鲜所包裹的不堪,粗糙的成长,总是与我们当代人那种标准的幸福渐行渐远。
我突然又想到了袁清江很多次听到袁青山在仓库里哭,她哭的时候是不是一次次的回忆着每一个不堪的记忆呢,多么压抑,多么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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