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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洛阳城外三十里有个小私塾,破败的不像样子,但是往来周转的倒是也有三十几个学生,教书的说是个先生,其实也就是个小秀才,进京赶考了四五年也是次次落第,在第六年揭榜的前一天回了家,替过世的爷爷接过了这个私塾。
虽然书生瘦瘦弱弱的,但是周围的彪人恶汉见面的时候也得毕恭毕敬的叫上一句“先生”,倒也不是因为自己的孩子依仗着这位,主要还是书生家里养着一只老虎。
一只如花似玉的母老虎。
据传是小秀才在回乡的路上遭遇到一团强盗,为首的是个无恶不作的母夜叉,见小秀才长得白白净净的便压着做了“压寨小丈夫”。说起来也怪,这母夜叉遇上了小秀才倒是收起了本性,少了打家劫舍的活,安分守己的做起了小媳妇。帐下的兄弟们见大姐头不务正业,捞不到油水便作鸟兽散了。
那母夜叉听说小秀才家里还有个私塾,便拾了把环眼金刀押解着书生一起回了家。
“这你都听谁说的?”王五抿了口酒,看着眼前唾沫横飞的张三说道。
“千真万确!”张三瞪大了眼,一脚踩在凳子上,手里画着圈,比划着那金刀的形状。
正说着,从店外进来一个身着青衫的书生,冲着小二作了个揖,递给小二一个酒壶,轻声的说:“小二,劳烦打半斤的酒,再切四两的热牛肉。”
“夫人可真是海量啊!”
书生也不争辩,轻轻地点了点头算是应了。
不久,小二便返回来,掂着盛满酒的酒壶走到书生跟前:“打酒的时候,隐隐闻到一股中药味。还道是你家夫人几时装错了酒呢。哈哈。后面才发现,原来是后厨里有人在煮药呢。”
书生笑了笑,接过酒壶,扭过头正好撞见踩在凳子上的张三,“三哥,最近您家那小子上课可不好好听,还给书上的孔圣人画像上添了一把胡子。”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先生,您就歇着,看我回家咋收拾这小兔崽子!”
说着张三便风风火火的出了门。
书生见张三袖子一挽的架势,唯恐自己的话给张三家的皮猴子惹来什么无妄之灾,只得连忙追了上去,边喊着:“三哥,别,他还只是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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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天色将晚,书生才回到自己家中。
进门前,书生细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顺便想着待会儿可如何与自家的母夜叉解释眼睛上的青眼窝。
下午,书生追着张三到他的家里,果然如他想的那般,张三上去就要脱掉自家皮猴儿的裤子,恨不得给上他个九九八十一掌,哪晓得那他家孩子却也机灵的很,也真如猴子一般的上蹿下跳。拉扯之间,张三的拳头竟落在了书生眼睛上。
“先生啊,请千万像贵夫人解释清楚啊,这真的是意外。”张三眼前不禁浮现出了那母夜叉穷凶极恶的样子,战战兢兢,好不惶恐。
说来,母夜叉的确收了几年的杀心,但是毕竟行武之人突然入了厅堂做了夫人,少不了要掩藏一身本领,只做个温柔贤良的小娘子。可当真是英雄做了家中妇,毫无用武之地啊。
然而却不想,长久的压抑倒使得这位母夜叉就像火药桶一般,一点就着。
“相公,我忍不住了!”
每到此时,书生便会给她一个敲钟的劳什,声音清脆深厚,听得她如痴如醉。
书生就站在旁边,把手拍的比钟还响,朝着夫人痴痴的笑。
“先生又傻了。”
一阵粥的清香飘来,打断了书生的思绪。
“娘子今天煮的是什么粥啊?”书生低着头走进屋子里询问,暗自祈祷这个话题可以吸引娘子的所有注意力。
“是绿豆粥,天热了,好给你消消暑。”娘子轻快的声音响起来,却又很快没有了声音。
书生低着头,像是犯错被抓包一般。
“你的眼睛——?”书生听着他娘子的声音从头顶落下,却又想到张三那惶恐的模样,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可是又突然想起下午张三家那鸡飞狗跳的场景,不禁噗嗤笑了出声来。
是夜,小书生站在门外,望着天上那明黄色的弯弯月亮,时不时有云朵飘过。
那一声大笑的效果立竿见影,小书生被赶到门外罚站。
“月亮啊月亮,你能照到南边,也能照到北边,你若是能从窗户照进屋里,就烦请告诉我娘子一声,告诉他,我知错了。”小书生嘟囔着,隐隐听到门里的人儿笑出了声来。
小书生又似故意一般,紧接着嘟囔着:“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子诚不欺我也。”
果不其然,门瞬间打开,母夜叉瞪着圆溜溜的眼睛,望着他,又重重的哼了一声,才又满意的把门狠狠地关上。
小书生立马正襟立直,突然想起手中的那壶酒,怕是此时已经凉了。想到自家娘子生气的嘴嘟嘟的模样。小书生笑了笑,还是把酒壶抱进了怀里温着。路过的小猫许是瞧见了书生没出息的样子,对他不屑地喵了一声便跳上墙走了。“你懂什么。”小书生对着猫咪的背影说道,随后便把酒壶抱得更紧了。
却在此刻,门再次打开,“喂!进来吧,呆子!”母夜叉干巴巴地喊道,伸手便抢过了书生怀里的酒壶,表情有些许不自在。
书生嘿嘿一笑,便赶紧钻进去屋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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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三五之夜,明月半墙,桂影斑驳,风移影动,珊珊可爱。”郎朗的读书声传来,书生坐在堂上,听着底下学生们童稚又可爱的声音。
手边还是娘子心爱的酒壶。娘子平日总将其带在身上,喝酒如饮水一般。咕噜咕噜几口下去,又长叹一声,然后再趁着酒意摸一把书生的脸,笑嘻嘻的耍宝。
书生想到母夜叉那得逞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可只一会儿,又无奈的摇摇头。
“娘子向来是性子直的,是什么时候竟也学会欺瞒相公了呢?”书生拿起酒壶,打开盖子。一股淡淡的药香飘出,也不知之前酒壶里装了多久的药汤。
酒壶倾斜,倒出来一碗清凉的绿豆汤。
“娘子说过的,绿豆汤好消暑。”书生心想。
一阵春风起,院子里的树叶婆娑。
书生拉回了思绪,听见底下的学子们稚嫩的声音念起: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番外:
“月亮啊月亮,你能照到南边,也能照到北边,你若是能从窗户照进屋里,就烦请告诉我娘子一声,告诉他,我知错了。”这呆子相公又在外面犯傻了。
“月亮才不爱管闲事呢,呆子!”母夜叉低啐了一声。想到她的呆子相公羞红着脸却仍然老实巴交的站在门外,那可爱的样子真真是把慎独贯彻到了极点,她便站起身来准备看在月亮的面子上,暂且放相公一马。却又紧接着听见那呆子在门外嘀咕道女子和小人什么的。是可谓叔可忍她不可忍!便下定决心还是让那呆子继续站着。
话虽如此,母夜叉还是忍不住从窗户那边偷偷摸摸的看看那呆子。美名其曰—监督而已。一声猫叫传来,母夜叉瞧见自家的呆子对着院墙说了“你懂什么。”
正疑惑间,便看到了她心爱的酒壶正被自家相公抱在怀里温着。母夜叉愣了一下,然后所有的怒火都被这壶酒浇得偃旗息鼓。毕竟这世间有哪个女子能拒绝一个回家给你带酒的男人啊。
“罢了罢了,我又何必跟一个呆子置气呢,何况......何况,我那呆子相公可是极好的。”
母夜叉想着,便开了门。
母夜叉抬头望了望天上的月亮,有些不舍的说:“今晚的月亮,可真黄啊。”
“不仅很黄,还很识趣儿呢,娘子。”
母夜叉愣了一下,然后心想:“是啊,一辈子都看不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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