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更亮了,痛苦和无助更加无法掩藏,文若谷不得不起床洗漱,她工作的饭店虽然中午才营业,但是每天早晨七点就要到,帮忙洗菜切肉,打扫卫生,腾挪桌椅,总之有忙不完的活,又要做笑脸相迎的服务员,又要做力大无穷的搬运工,日复一日的连轴转,怎一个累字了得。
一进去,干练的老板娘正在算账,双手上下翻飞,计算器被按得啪啪作响。听到有人进来,她也没空抬头,只问了句,是若谷来了?
文若谷忙不迭地应了声,是,老板。
另一位女服务员徐亚岚正在扫地,也不忘接话,咱刘姐一大早就来了,这不,都算一早晨了,昨天肯定是赚得不少。
文若谷感受到她的口齿伶俐,一时也不知道怎么接,只好尴尬地笑了笑,把门口刚送来的菜往后厨送。
又是没什么新意的一天,和过去三年多里的任何一天都没有什么不同,不过忙忙碌碌,时间倒也显得很好打发。
到了十一点多,店里就剩几个男伙计最后搬着啤酒,由于正值盛夏,天气又热又闷,文若谷拖着疲惫的身体,索性和徐亚岚坐在台阶上扇扇子,一眼看过去,一个接一个的路灯映着一个又一个店面,有的店门口忙着打烊的人进进出出,有的店门口三五成群坐着店里的伙计,忙着趁回去之前最后打会儿牌。
自家店门口的灯箱由于电压不稳忽明忽暗,倒也显得“家常小炒”四个字多了些活泼,文若谷看得痴迷,竟轻轻地笑了出来。
徐亚岚忙戳着她的胳膊问她在笑什么,她摇了摇头,忽然又沉默了。
文若谷的不善言辞徐亚岚最了解不过。不过也是,累了一天了,总算松一口气,就是现在最舒服了。她打了个哈欠,一边拍着嘴一边说道。双手撑着地,一副享受的神情。
等一切都收拾妥当,已经半夜十二点多,两个女孩子结伴走回家,她们都住在旁边的大学城里,离得倒也不算远,徐亚岚住那里是因为那边有个“千户楼”,一共有五层,建得扁平而狭长,密密麻麻的窗户看得人不舒服,里面每一个房间就是一户,蜗居着很多来这里打工的人。
而文若谷住这里则是因为程齐家读的大学在这里,他们想同居,就在学校旁边的小区租了房子,现在房租还剩下半年,虽然程齐家不告而别,她却仍旧住着。
每次从饭店回去都要经过一片城中村,政府提了好几年拆迁,最后竟也无疾而终。城中村里胡同纵横交错,老旧的房子因为私自扩建改装而面目全非,乱象迭出,特别是一个个按摩店和发廊,像黑夜中的巨兽,吞噬着人们的肉体和灵魂。
那些发廊小妹们,有的坐在店门口玩弄着指甲,有的到大街上去拉客,有的干脆几个姐妹一起搬个小桌到外面吃零食聊八卦,单是那种惊世骇俗的笑声都能吸引几道探寻的目光。
徐亚岚拉着她快步往前走,文若谷却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好奇和打量,那些小姐们迎着她的目光,或是困窘或是轻蔑,惨白的脸伴着浓稠的夜色,给了文若谷极大的震颤。
胡同里从来都不见有几个男的,但是它们从来都不缺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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