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个很冷很冷的冬天,刚下过大雪,路上结了冰,很滑,父亲穿着他的棉大衣,把领子竖起来挡着脸,一路沉默不语。我们坐客车到了县城,按照弟弟同事说的位置找过去,是一片简易的出租平房,一间一间离得很近,应该就是专门租给这种单身打工人的吧。
我到现在都记得弟弟那个让人心疼的样子,他捂着被子坐在床上,头发胡子老长,脸已经瘦得脱了相,也不知道有多久没有正经吃饭了,没有什么精气神。房子是一大间,床就占了大约一半,另外放着一张桌子,房子的一角,是不知道多久没有扔的垃圾。
我想,我得感谢他那个同事,若不是他时不时来看一下,我弟的状况肯定更糟。
弟弟看见我们进去,有一瞬间的惊讶,然后就没了表情,只说了一句你们怎么来了?就再也不说话。我坐在床边,跟他说什么他也不接话,只重复一句“你们走吧”。
我做姐姐的权威也好,亲情也罢,这次对他没有起到一点作用,在我跟他说话时,父亲一直在一旁抽烟,等到我再也不知道说啥时,他才开了腔。
我想说,姜是老的辣这句话绝对是真理,我费了半天唾沫没说动我弟,我父亲沉着一张黑脸,先训了他一顿,说我跟你姐大老远过来,你也不问问我们冷不冷,有没有吃饭,有没有摔跤,一个劲赶我们走,又说不管你在外面出了多大的事,也记得要回家,而不是一个人躲起来,这样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其实,应该说的更多吧,但是我记忆深刻的就大概这些。
可能父亲的态度让弟弟觉得,他回家也不会遭受什么狂风暴雨,也可能自己在这出租屋窝着的日子也实在不好过,他的态度终于松动了,穿衣服答应跟我们回去。
听见动静的房东跑了出来,跟我们说弟弟已经欠了多少水电费,我弟反驳说你还压着我一个月房租,父亲大手一挥,说那个月房租我们不要了,给你抵了水费。
天寒地冻中,一向节俭的父亲,再一次做了一个很不节俭的决定,我们出门找了一辆出租车,斥巨资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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