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咪？猫咪！

一

“喂喂，你，快看那里，还真有这种天气。”斯特抽着烟，眼睛望向窗外。猫咪巴士渐渐穿过云层，矫健的身姿，灵活的转弯。迪克趴在毛茸茸的窗口，大量雨云积聚在一起，报复似的互相推搡着，形成一个大大的旋涡，台风快来了。

“哇，第一次见。令人讨厌的台风竟能做出这等奇观。”迪克将胳膊伸出窗外，厚厚的云层在手指间穿梭。斯特站起身，下一站就是目的地了，“我也是第一次见，从这个角度。不过是换换地方，它倒也没那么讨厌了。”斯特目光呆滞的说道。斯特的女友死于一场沉船事故当中，而直接的诱因就是一次引发海啸的台风。声嘶力竭，大声哭喊，后悔每一个细节，将过去的自己置于愚蠢之极的类别之中，然而大海依旧毫无反应。

猫咪巴士一声不吭的上蹿下跳起来，躲过两三个响雷，逐渐平稳下来。“猫咪！猫咪！”每当巴士遇到危险时，所有乘客开始齐声喊道，以此来消除厄运。猫咪巴士在空中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缓缓降落。

斯特下车后，褪去花袋鼠的外貌，回到人形，向我招手再见。身为性工作者的他常常忙到深夜，我只是偶尔与他见过几次。无一例外，每一次都在猫咪巴士上。他说，如果想找到一个清净的地方，选择有许多，而我不知不觉选择了这里。就这样坐在毛茸茸的沙发里，什么也不用想，什么也不用做，所有的事情交给猫咪。我很喜欢花袋鼠这个造型，不知怎么回事，上了车就是这副模样，如果我投胎转世，倒还是挺希望变成一只花袋鼠。

迪克不置可否。

斯特倒是个怪异的人，第一次相见，迪克就有这样的感觉。坏倒是不坏，而且永远都不是坏人，即使再怎么变化，他也不会变成坏人。至于个中原因，完全是迪克的自我想法。就像点石成金，时光倒流，有些事情不可能就是不可能。迪克很喜欢这种想法，也是他从小到大未曾改变过的想法。

迪克不知道为何，遇见了猫咪巴士。似乎是一只猫咪介绍的？至于具体原因他也不太清楚，罗里吧嗦的事情。总之在一个下午，上午也可以，午夜呢？随你的便。唯有细节记忆犹新。

迪克不太相信猫咪巴士的出现，总之，它出现了。就像喝咖啡会加奶，或是糖，理所当然的事情。因此遇见了许多人，明确的说是几个人，几个迪克记忆犹新的人。

在某个时刻，护士忙碌的身影刚刚消失，迪克刚刚睡醒，长期的疲惫与饥饿已让迪克难承重负。于是在病床前大快朵颐的吃着奶酪，大罐的饮料刚要入嘴。一只巨丑无比的猫咪突然推开窗户，张口说话。

“傻瓜。”

猫咪被迪克的饮料喷了一身。

“喵喵竟然开口说话了。”迪克以为自己在做梦，一个枕头扔了过去。看着它连躲带嚎的样子，方知不是在做梦。

“喂喂，你也太不礼貌了。”

“喵喵。”迪克学着猫叫。

巨丑无比的猫咪抖一抖胡须，说道：“喵喵是你的朋友吗？”

迪克歪着脑袋想了一下，“不是。喵喵不是你们的通用语言吗？”

“那种玩意早就过时了。”

迪克满怀兴趣的看着它，“你认识一个叫做会计的猫吗？”

“会计？竟然还有这种名字。”它冷嘲热讽的笑道，“难不成还有叫算盘的猫咪不成？喂，你也太不尊重我们了吧。”说罢起身欲走。

“不是，我以前养过一只，与其说是养，不如说是它曾经生活在我的世界里。我给它起了个名字，它似乎很喜欢。”

它傲慢的回头瞟了迪克一眼，再次坐下。

“你来这里有什么目的吗？”迪克好奇的问道。突然想起什么，伸手拿起奶酪，掰成小碎块，放在它面前。

它无动于衷，舔舔爪子，晃两下脑袋。

“不喜欢吃？”

它跳下窗户，钻到迪克怀里。浑身跳蚤，污秽的毛发，嘴里泛着臭气，但是迪克很喜欢这只猫咪。迪克轻柔的抚摸着，“是不是无家可归了？”

它没有回应。

许久，医生来换药瓶。寂静的病房暂时热闹了一会，再次归于沉寂。

“亲人？”它懒散的抬起尾巴，说道。

迪克没有理会它，站起身检查了一下药瓶。

“我们猫咪可不会轻易地生病，就算生病了，也会自己一个躲在昏暗的角落里不出来。”它闭着眼，说道，再皱皱眉头。

没有回答。

“你喜欢什么颜色？”它似乎觉得语气过重了，赶忙弥补道。

迪克坐下，手放在它的小脑袋上。“猫咪生病是什么样子呢？”

“与人一般无二，但我们似乎会忍术，喜欢凭空消失。大多生病的猫咪都会这种忍术，咻，无影无踪，不会令半只猫咪落泪。”

“你知道猫咪巴士吗？”它抬头问道。

话题转的真是够快的，一如它的性格，猫咪似乎都是这般性格。

“那是什么？”

“上车之后就会变成各种各样的家伙。宛如一座动物园。”它似乎来了劲头。

“哦，那倒是挺神奇的。”迪克看了一眼手表，九点，上午？或许是下午？

“喂喂，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听一只猫在说话，我已经觉得自己开始神魂颠倒了。”

“神魂颠倒那是营养不良，多吃点鱼，我知道哪有最新鲜的鱼。”

“谢谢，你还真是好客。”

一切再次沉寂下来，时钟有条不紊的转动着，真是一种执着的机器。

“那是什么东西？”迪克捡起半块奶酪放进嘴中。

“我就知道你会问，但我不想告诉你了。”

迪克无奈的摊开双手，“好吧。”时钟再次执着的转动一圈。

“你倒是问啊！”它急了。

“你这个家伙！”迪克生气的瞪着它。

滴答滴答，输液管中的药液一滴一滴流入病人的身体，就这样，一瓶结束。护士再次推门而入。

“有什么不舒服的吗？”护士亲切的问道。

“没有，她很好。”迪克说道。

护士惊讶的看着他和那只巨丑无比的猫咪。“医院不准带小动物。”

“毛绒玩具，我捡的。你看。”说罢，报复似的揪了两下。护士带着惊异的眼神离开了。

“有点痛。”

“我知道。”

“护士小姐好漂亮。”

“说重点。”

“她有男朋友吗？”迪克抓着它的胡须向两边扯。

“安啦，拜托，这很痛的！”它用两只爪子揉着嘴巴，“猫咪巴士····恩，但愿你不要后悔。”说罢，它做了个意味深长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