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沉晦暗的气候给一座座设有灵堂的屋顶洒下冰冷的雨丝,灵堂内的沉重气氛附在每个人的身上,除了父母会为女儿的骤然离世感到痛心和悲哀之外,其余的人之中也就只有平日里还算亲近的弟弟为她伤心几分。
任谁也想不到上官清儿居然会做出如此惊人的举动,以她这样的性格是万万没预料到的,因此,恨她的人现在内心是繁杂的,无以言说的。
唯一的闺蜜姚溪娜远在外地出差时,接到一通来自父亲的电话,电话内容就是这一则宁人不可思议的消息,当即刻不容缓地买机票飞回上海,现在已坐在一个角落里默默地抹着泪水。
听见自己的名字,姚溪娜抽泣着抬头向上看,顾不得以往的矛盾,整个人往高弈的身上靠去,埋头哭出了声来,为了安抚怀中的朋友,高弈沉着地拍拍她的后背,以示安慰。站在他身后的甄伽宁把这一幕看在眼里,但他并不介怀,他知道这几个人的关系就如同自己与徐子翔还有殷里美的关系是一样的,不便打扰这样的情况,就悄然地寻找徐子翔的身影。
众多黑白交叉的身影中并没有使甄伽宁眼花缭乱,因为他对徐子翔的身形是了如指掌的,所以很确定徐子翔并没有在这个地方,就在他思考发小的去处时,一位面生,没有表情的女孩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的面前,问他是不是在找徐子翔。
“是的,请问你知道子翔在什么地方吗?”甄伽宁礼貌地说道
“跟我来。”说着就转身朝一个没人的方向走去
甄伽宁紧跟上去道谢时又问道“可以问你是谁吗,我好像没见过你。”
“我叫上官婉儿,是上官清儿的妹妹,现在...”她顿了下又说道“也是子翔哥哥的妹妹了。”
甄伽宁看了她一眼没出声,上官婉儿又说道“我见过你,是在他们两人的婚礼上,知道你是子翔哥哥的朋友才带你过来的。”
在灵堂左侧的一个小房间里,上官婉儿打开房门的同时说道“子翔哥哥就在这里,你进去吧。”
朝没有光的屋子里看了几眼又打开灯的开关,并没有发觉有人在这间屋子的气息,两人走进去环顾了几眼,确认的确没有发现徐子翔的踪影后,上官婉儿着急地说道“遭了,子翔哥哥刚才还在这里的,他会不会想不开做什么傻事呀!”
“别乱想,说不定子翔就是去卫生间或者其它什么地方了。”甄伽宁表面镇定地说道
“不可能!”上官婉儿面露害怕着说道“你不知道昨天晚上我看见子翔哥哥那张魂不守舍的模样,都给我吓坏了,一个人受了那么大的打击还没有缓和太久,就又亲眼见到上官清儿的死状,我真担心他会不会想不开呀!”
尽管用言语抚慰着上官婉儿,男孩的内心也不由地因为这个女孩所说的话而忧心忡忡,而站在此地担忧是无用的,两人决定分开去找徐子翔,就在关好门走上两步路时,远远就看见一个熟悉得不可再熟悉的身影往这个方向走来,即使五官模糊,也一眼就认出发小的甄伽宁喊了一声就向那个身影跑过去,听见甄伽宁所喊出的名字,上官婉儿也跟着跑了过去,果真是徐子翔。
这两人用急切关心的话语询问徐子翔方才去了哪里,他面色无光地看了眼面前的两个人,什么话也不说。
紧张过头的上官婉儿正要说出下一句话时,被甄伽宁微微摇头的动作给阻止了,她懂得这个意思,也就悄悄地闭上了嘴。两人跟在徐子翔身后大约一米的距离,就像两个保镖,不允许旁人伤害他,更不许他伤害自己。
“你刚才说子翔亲眼目睹上官清儿的死状是什么意思。”甄伽宁一边盯着前面的徐子翔,一边问身边的上官清儿。
“就在昨天晚上,从医院打来一个电话,说是上官清儿跳楼身亡了。”上官婉儿的眼睛也望着徐子翔的身后说道“我们赶到医院的停尸房时,一张白色的布遮盖在她的身上,确认过尸体后,医生又把上官清儿的遗物,也就是手机交给我的爸爸。因为灯光和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的问题,起先我们并没有发觉子翔哥哥也在那里,当爸爸用颤抖得厉害的手打开上官清儿的手机时,屏幕上就出现了一段一个小时前录的音频,爸爸犹豫了许久才点了播放按钮,里面是上官清儿的声音,她用虚弱且无谓的语气说道
‘爸,妈,我即将要做出一件可能会使你们难过的事情来,但我希望能得到你们的谅解。这段时间我受尽了莫名的折磨,当然内心的折磨也并不少,住院的这期间,我回想曾经源于我的自私行为做了种种伤害人的事情,也从来没有为此对谁道过歉,因为我觉得是理所应当的,我并没有错;如果非得给我安上一个罪名,那么在子翔的这件事情上,我承认我确实大错特错,如果不是我的私心,以他的聪明才智起码也是个有学识,有能力的人,说不定已成为你们的骄傲,而将这一切搞砸的人竟然是我,是我毁了子翔,毁了我最爱的人,毁了你们辛苦多年也要找到的...儿子;现在,唯一的弥补方式,就是我的生命。我用生命去爱他,也用生命去向他,向您们赎罪,只愿来生我们不再是一家人,您们也不再痛苦。’
这段录音刚放完,爸爸的身子不受控地向下坠,我哥眼疾手快地扶住了我爸,就在这当口,从这房间昏暗的地域中走出了一个人,灯光照着他惨白惊惧的面目,吓得我不自觉地叫了一声,等他走近时我才看清原来是子翔哥哥,他用那痴呆的双目望着我爸说了好几声对不起就晕倒了过去,直到今天早上才醒过来,但一直处在刚才你所看到的这种状态,饭也不吃,话也不说,整个人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听医生说他当时就在现场目击了那一凄惨的场面,由此惊魂未定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恢复正常。”
在心里长叹一声过后自言自语道“子翔受的苦已够多了,为什么还要亲身经历这种事情。”
“是啊!”上官婉儿接他的话说道“子翔哥哥真是太可怜了,这么善良的人怎么就竟遇上这些苦难呢!”
两人纷纷往徐子翔的背影投去同情的目光。
凌晨一点,来参加丧礼的亲朋好友以及客人们因时间过晚,都各自回家了,只剩下上官明治,上官婉儿,徐子翔三人留下守夜。原本上官鸿和陈明珠也要留下,但上官明治坚持让他们回去,因为熬夜非常伤身体,想着二老的年纪不比他们年轻人,费了一番口舌之后,上官鸿才同意此建议,他担心地看了一眼坐在灵堂前的徐子翔;而站在侧旁的上官明治发现父亲眼里的意思后表明会和妹妹看住徐子翔的,上官鸿点点头就让白延堃先去开车,交代清楚后也走了出去。
就在一个小时以前,徐子翔就坐在上官清儿的灵堂前独自发呆,他惊恐地望着那张遗照,始终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这张美丽的照片使他自责,因为他只是想她感受生活所带来的痛苦,并没有想要她离开人世,可为什么就不如他所愿呢,上官清儿这样做不就是变相的在诉说他就是杀人凶手吗?如果不是他讲那些话来逼她,也不会有此结果,这个女人真是狠心,先是让他成为一个孤儿,现在又使他成为了杀人凶手,真是到死也不放过他,说什么弥补,其实就是迫害。
恨与悔相融合的思绪使这位年轻人自责,懊悔,愤怒,以为再也逃脱不了这巨大的黑色牢笼,就在他为之受尽煎熬的时分,一束不知是救命稻草还是恶魔来临的光芒照射在他的左侧,茫然地转头望向那道不知名的光芒。
“子翔哥哥,吃点面条吧,我刚从厨房里煮好的。”这是上官婉儿亲切的声音
“婉儿。”徐子翔有气无力地问道“我是不是做错了?”
瞧见终于说出话来的徐子翔,上官婉儿热泪盈眶地说道“子翔哥哥,你终于..终于肯开口说话了!来,吃点面条。”
对着灵堂摇摇头的徐子翔转过脸来朝着上官婉儿又重复刚才所问的问题,上官婉儿把面条往地上一放,叹息说道“你做错什么了?你什么也没有做错,我知道你是为上官清儿自杀的事情而感到自责,但你真的没有必要这样,她自杀是因为她知道自己错得太过离谱,跟你完全毫无干系,别什么不好的事情都往你身上揽。”
“可要是当时我没去看她,或者能阻止她冲动行事的举动的话。”徐子翔黯然地说道“她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躺在没有温度的柜子里。”
“你还能去看她只能说明你是个善良的人。”这句话使徐子翔周身打了个颤“换做是我,被她抛弃,过着那些无法想象的日子,我是绝不可能原谅她的,哪怕她用生命来得到我的原谅,也没有回旋的余地。”
眼里闪出一道亮光的徐子翔继续听这个有可能把自己从牢笼中解救出来的女孩说道“因为我并没有让她用生命来获取原谅,我什么也没有做,怎么就该自责呢?她这样的做法只能说是害了我,我就更不可能去原谅一个到死都还在为自己着想的人了。”
“所以,子翔哥哥,你真的别去自责,这是她咎由自取,你又没有亲自动手不是吗?好了,你就别胡思乱想了;面条都冷了,我拿去热一热。”说着上官婉儿抬起地上的面条就出去了。
片刻的静默之后,女孩的秕言谬说使徐子翔想起了曾经历经的种种磨难,尤其是在养父母家的那段不齿于人的日子,激起了他的愤恨,自责也转化成了事不关己,也认同了女孩所说的导致这件事情发生的原因纯属是上官清儿咎由自取的结果,怪不得别人。徐子翔又再次往向那张美丽的遗照,脸上的恐惧逐渐消失,随即呈现出一张狰狞的笑容在心中说道
“她说的对!我没有错,我只是拿回本该我所有的一切,至于今天这样的结果,都是你咎由自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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