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果（下）

文/丘豸

有人会说，那一定是校长收到的平安果最多吧？怎么可能，校长要求不让学生送平安果，自己怎么能收呢？校长不任课，和学生没有太多接触，所谓县官不如现管，小学生对校长并没有什么印象。再说校长那一副威严的面孔，孩子怎敢送他平安果呢？副校长和主任们倒是任了几节课，因为工作原因经常去上边开会不能上课，和学生接触不多，也收不到几个。

收到平安果多的是英语老师，学校有三个英语老师，每个英语老师任好几个班的课，每周每班要上三节课，和孩子接触的也多。另外她们是年轻的女老师，本身有亲和力，喜欢跟孩子在一起，自然会讨得孩子们的欢心。

那些教思品、科学和其它副科的，都是些老老师，或者是一些水平不高、工作又不够上进的，每周一两次课，上课照本宣科，下课夹着书就走，和孩子少互动，不太联系孩子，自然赢得不了几个学生的感情。此时他们的桌子上稀稀落落的不多几个，总算没有光秃。

按说两个体育老师的课不少，和孩子接触的时间多，体育课又是孩子们喜欢的课。但实际上却并不多，桌子上远远没有英语老师桌子上壮观，可能是平时上课太凶了些吧。

最惨的是高年组的那个思品老师，竟然只收到全学校最有名差生焦龙送的一罐饮料。这让他没有被剃光头，不由得感慨万分：“谁说焦龙差，我怎么看全校学生数他最好呢！”

坐在我对面的老师，也是教思品的，以前曾经在老家小学一起共过事，桌子上也只有三个平安果。

按说，老师们工资不低，都在县城里买了楼，生活条件都不差，家里一年到头也不会断果子吃，谁会在乎几个苹果呢！但这个苹果似乎又不止是苹果而已。在那种场合下，别人桌子上堆了一堆，而自己桌子上空空如也，似乎在某种程度上说明点什么，因此脸上多少有那么一点点尴尬，又得表现出很正常来。

万没想到，我被聘来学校不到一年，遭遇了这个没有什么概念的圣诞节，却成了收获平安果最多的人，这让我有点始料不及。除了六年毕业班和九月新收的一年级没有开设书法课，我任二到五年级十三个班的书法课，所教学生大约能有四百多人，差不多有半数的学生送了我平安果。23号就陆续收到了一些，到第二天下午，我的桌子上几乎堆成了小山。

那天下午，校长在走廊里走过，经过科任室时，不经意往里看了一眼，似乎发现了什么，便转身走了进来。看看办公桌上一堆堆的果子，开始并没有说什么。当目光转到我桌上的时候，说了一句话：“看来咱们的书法老师很受学生爱戴啊！”我那节正好没课，听了这话心里有点发毛，竟然没有听出什么意思来。

体育老师在旁边感叹了一句：“咱这体育老师当得可真够够失败的，平时一个个都说爱上体育课，少上一节都难受，这个时候却把我给忘了！唉，汗颜啊！”

“那你就得反思一下喽！”校长睨了他一眼，“小孩子们单纯，心里喜欢谁，这时候就看出来了。”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收了这么果子，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处理。那年，老婆在外打工，儿子在外地上学，我又不太喜欢吃苹果，怎么能吃得了。周末书法班上课的时候，我把这些果子送给我书法班的学生每人两个。

第二年圣诞节前夕，我在各班上课时特别做了声明：我讨厌洋节，拒收平安果，送了也不收。

但还是有一些学生趁我不在办公室的时候，把果子放到了我的办公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