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光

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与书香澜梦第74期“旧”专题活动。

这个春节，陪母亲回了一趟老家。

车行驶进村，隐隐约约地，记忆中的印象开始鲜活起来。老屋门前的两口池潭还在，两口潭中间的小路也还在。在路边停好车，走近祠堂，便看见几位头发花白的老阿姨在门前晒着太阳。母亲走过去，跟其中的两位年纪稍长的老人打个招呼，一顿惊喜，便走过来亲热握着母亲的手，寒暄起来。

其实母亲的老家已经没有什么亲人了，但是对这块土地的惦念却一直在。这里，毕竟是生养她的故乡。如今年过七旬的她回来这里，认识的人也很多仙逝了。

每次回到这里，其实感觉都是复杂的。总感觉，这块土地的模样，是刻进血液里的烙印，一辈子都在那里。这份随着时间的沉淀反而见长的炙热，能抵过时间、岁月的洗礼。

我径直走进祠堂，祠堂的背后便是外公曾经居住的屋子。外公外婆过世后，因为怕干打垒的房子无人维护倒塌，已经拆除多年。现在用篱笆围了起来，成了一块菜地。我站在菜地旁边，脑中浮现却是老屋的模样。老屋是按照典型的客家人的屋子建造的，有两层，进门大厅，左厢房右厢房中规中矩，门前还有一口天井。我的童年，便是在这栋老屋内度过的。不知不觉，许多童年的趣事糗事竟在此刻的脑海中浮现出来，那些儿时的快乐旧时光，似乎还在眼前，走马观花播放一遍。但是这份本该的笑意，竟变成悄然在眼眶滑落的泪。

而今，曾经热闹的宅子成了一畦菜地，曾经热闹的村子也成了一片寂寞的老屋，童年的伙伴成了偶尔联系的发小，就连那份纯真也成了遥不可及的向往。

其实，很多时候，我们怀念的不仅仅是旧日的时光，也总是在某个不经意间想起某个人或一段往事，即使已经时过境迁，不再会对如今的生活有多大的影响，但是心里依然对某个人怀有一种感恩、一份惦念或者一份歉疚，也许会在刹那间热泪盈眶……

穿过这片老屋，来到村后，这里是一片新的村落。与老屋不同的是，村里大部分人都居住于此，人气很旺。遇上童年时的发小，一起约去到村后的大河旁边看看，村后修了一条城市快速路，那条记忆中的大河模样早已变了模样，那片曾经嬉戏、摸鱼摸虾的沙滩也早已不复存在，听发小说，这里曾经被吸沙船长时间洗劫过，河道里早已空空如也，那些承载着我们童年记忆的沙子恐怕已经早都成为建房造楼的材料。

现在的河堤用石头砌起，走在河堤上，看着河堤旁还有人安坐垂钓。但这份景象与脑海中的大河模样早已风马牛不相及。唯有快速路旁的一棵“社官树”还在，社官就是土地神，这是棵香樟树，旁边就是社官庙，时至今日，村里还有老人逢年过节供奉香烛。这棵社官树据说很是灵验，有求必应。小时候，若有谁家的娃在它旁边撒尿，鸡鸡会疼。发小说，这条快速路修建时跟它发生冲突，也不得不为它让路。我目睹着它，它耸立在那里，就像一位这片土地的保护神，孤独、坚定、沧桑而威严。

相见不如怀念,一切都曾经是如此的熟悉，而今都已陌生了。

徜徉在小路上，徜徉在我依稀的记忆中。我是个很念旧的人。曾经在许多个午后，独自一人呆坐椅子上，独自盘点那些旧时光。一些记忆，一些场景，一些话，蓦然间，都会发觉自己的思绪仿佛回到过这里。

或许，每一个怀念旧时光的人，都不过是在怀念旧时光里的自己吧。怀念童年的备受呵护和宠爱，怀念这里的山水草木和生活里的点点滴滴。包括外公的那张藤椅、书桌和那些用来装过桃金娘的铜笔套和这条一众发小嬉戏疯闹过的大河……这样的时光、岁月，场景，伴随青涩成为生命里那份珍贵的回忆，成为你记忆里的桃花源，平静而祥和。

一个人在一生的时光中，走走停停，能够深刻记住的人和事却不一定很多。记忆里的故乡，是渐渐老去的一段旧时光，我们对故乡的依恋或许正是出于对旧时光的怀念吧。这份旧时光，不会常常想念，不会天天挂念，但偶尔能在一个特定的时段，想起某个特定的场景，跳出来提醒你的，一定是你生命中至深至真、深入骨髓的情感，哪怕仅仅只是瞬间的怀念，却知道永远不会忘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