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一幕

我走进大厅的时候，前台坐着两个工作人员，看起来应该是二十多岁的年纪。左边那位姐姐涂了口红，画了眉毛，她的嘴角下垂，看起来心情不是特别好。

也可能不只是她，所有工作了的人们都一样。大街上买水果的男人，烧烤摊上对着红通通的碳火烤鸡腿的女人，蹲在菜市场一角买青菜的老头儿，和商贩为了一块钱挣得面红耳赤的老太太……

所有的人都是这幅面孔，只有舔着冰糖葫芦的小男孩在乐呵乐呵笑着。

我和左边的姐姐说话，她没看我，把手一扬，这边。我往右移动了两步，前面的也是一位二十多岁的眼睛。她的脸上也没有太多的表情，只是毫无表情地叙述一件事情，看不到任何的情绪。

她戴着厚厚的黑色边框眼镜，可能是坐得久了她的背弯了一些。没有涂口红，没有画眉毛，没有涂粉底，这是一张素颜的脸。

透过玻璃镜，我模糊看到自己脸，这也是一张素脸。

前面的高椅上坐着一位客人。这是四十多岁的男人，穿着白色的长袖衬衫，黑色长裤，戴也是戴着厚厚的眼镜，他前额的头发已经没有了，露出了一片“地中海”。

我站在身后排队，依稀听到他们的谈话，什么“公司”，“免税”……我对这些不感兴趣，又把目光移开。

前台的右边有一扇小小的门，往里面看，一个穿白色衣服的女孩坐在沙发上，她的眼睛看向前方，时不时跳起来笑一下，再叫一下。我猜，她可能是坐在沙发上追剧。

几分钟后，她从里面走出来了。她在接电话，对着电话发出了笑声。这次，我看清她的脸了，这个女孩看起来年轻一些，可能也是20岁左右，她走路的时候，脚下的一双拖鞋发出刺耳的拖拉声。

左边的姐姐坐不住了，站起来在大厅上溜达，这边看看那边瞅瞅，最后终于在门口站住了脚，她的眼睛看向对面热闹的小吃街。

偶尔从门口走进来几位客人，但都是逛了一圈就出去了。此时，只有我和前面的男人两个顾客。

右边的姐姐和前面的男人絮絮叨叨了半个小时，我站得脚发麻，左右脚各轻抬了两下。她还是没有看我一眼。

我想起小时候母亲让我去买豆腐，我把两块钱递给卖豆腐的小贩，我说“我要买两块钱豆腐。”

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接过钱，没有看我一眼。后来大人们来了走了又来了又走了，直到客人都差不多散了，他才低头看了一眼身高只是他三分之一的我。

“小朋友，你要买什么？”他低下头看我。

“阿妈让我买两块钱豆腐！”我抬头看他。

“哦……”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你带钱了吗？”

“我刚刚给过你了。”

他做出认真思考的样子，五秒钟后，他终于记起来了，“对对对，我都忘记了。”

前面的男人终于走开了，工作人员把目光停在我的脸上“你要办什么？”

我没有什么麻烦的事情，几分钟就处理完毕了。

走出大厅的时候，另一个姐姐已经不知道去哪里了。

我走出大门，天已经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