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在心里给自己定了一个规矩,以后不再庆生。
前几天,老公提醒我,我的生日快到了。那天他不出差,准备给我庆祝一下。两个闺蜜一个要去订蛋糕,一个准备去订卡拉OK包间,大家准备热闹一下。因为生性不太喜欢热闹,所以生日我基本上是随别人的心意。
晨起刷牙时,想到自己的生日,马上就想到了另一个人—小姑父。说是长辈,小姑父其实也就比我大了10多岁。父亲有四个兄弟姐妹,他行二。大姑姑和小姑姑年龄差比较大。奶奶四十岁上怀了小姑姑,其时,大姑姑早已嫁人,刚怀上大表姐。大表姐比小姑姑早出生了几天,奶奶没有奶水,小姑姑其实是吃着大姑姑的奶水养活下来的。因哥哥姐姐均已成家,一家人对这个最小的姑姑比较宠溺。
小姑姑把小姑父领进门的时候,弟弟和表弟正在天井里玩耍打闹。一看有新人来,我们几个兄弟姐妹仔仔细细把他打量了个遍。他个子不高,但是面庞异常清秀,浓眉大眼,双眼皮,一笑起来露出两酒窝,是个长相漂亮的男青年。他非常勤快,到了我奶奶家也不多说话,什么活都抢着干。后来,我们知道了他是小姑姑工厂的厨师,因家里穷,没念过多少书。小姑姑念到初中毕业进了工厂,他便千方百计地对她好。
成为一家人之后,渐渐了解了他是个爱笑,爱闹,爱热闹的人。小姑父为人真诚,性格又好,整天乐呵呵的,一家人都很喜欢他。他和姑姑一回来,奶奶就笑得合不拢嘴,连隔壁邻居都跑过来串门,听他讲笑话,看我们玩的一团欢喜,笑语连天。
他们有了自己的小家,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勤快,经常回奶奶家帮忙干活。他也烧的一手好菜,每年回来拜年,一家人总是请他下厨。他也很乐意,穿上围裙,嘴角斜叼着烟,一手拿着铲子,敲敲灶台,对着打下手的我说:“加把火,加把火”!我担心的说:“你小心烟灰别掉进锅里!”忽然,香烟不见了。他夸张地说:“哎呀,不好了,香烟掉进菜里了......”我站起身,刚想发火,他把手从身后拿出来,灭了烟头的香烟在手上。
他和我们几个堂兄妹一起打牌,打着打着,我忽然发现牌怎么少了几张,原来是他偷偷藏起来了......
他的女儿,我的表妹出生了,他喜欢的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小姑姑是个粗枝大叶的人,因了爷爷奶奶的宠溺,还有几分懒惰。小姑父手脚麻利,基本上家里的事情都是小姑父忙活。表妹小时候基本是小姑父带的,夜里冲奶粉,换尿布,说是不放心给小姑姑带......我们都说小姑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得了个这么好的夫婿。
小姑父和我们堂兄妹四个感情很好,寒暑假、逢年过节都会碰头聚一聚。后来,我出门念书。有一天,接到他的电话,祝我生日快乐。我惊诧:“你怎么知道我的生日?!”他笑而不答。姑姑告诉我,原来他和我是同一天生日。真是太巧了!
那一年,我过20岁,他过30岁。
以后基本上每逢生日,不管我是在外读书还是工作,都能接到他或者姑姑打来的电话,提醒我要好好过生日。
我们堂兄妹几个,念书也好,工作也好,经过他家,总要留住我们住下,给我们最好的款待,凌晨早起送我们去车站赶车......
再后来,我也成家了,相聚也少了。他还是喜欢打电话,特别是过生日的时候,总能接到他的电话。
他自己承包工程,在县城买了100多平的房子;他的女儿—我的大表妹出嫁了;他要做姥爷了。
他四十岁上又得了个孩子,他说我是家里的大学生,打电话让我给宝宝取个名字。我知道他一直想要个儿子而未得,就取了男女生都可用的名字。孩子出生了,是个女孩,就用了我取的名字,他说算命的说这名字大气。
他出事那天,我接到电话就懵了,自己一个人坐在儿子的小房间里嚎啕大哭。儿子递给我纸巾:“妈妈,你不要太难过了!”,我泣不成声:“你尧尧小姨没有爸爸了......”
因为工地上的塔吊工人示意楼顶的人,帮忙拉一把建筑材料,离得最远的他一个箭步就跑过去帮忙,结果被没有捆好的建筑材料碰到,直接摔下了七楼......
我和两个弟弟一起赶回老家,一路上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不敢哭出来。他才五十岁,表妹刚刚生了个大胖小子,小表妹刚刚上一年级......这样的事情怎么会落到他的头上。
前几天,他还到上海去看了我的爸妈,哪承想竟是最后一面......
远在千里的堂妹带着孩子赶回老家,晚上我们抹着眼泪,一边说着一边哭着,回想以往的一幕一幕,一夜未眠。
春节,我去商场买了一箱酒,准备给长辈的拜年礼,不由得又想起爱喝酒的他,不争气的眼泪又来了。
我不知道,这伤痛什么时候才能平复。在他灵前,我含着泪给他磕头,大声对他说:以后家里的事情,我能帮忙的一定尽全力!
我也决定,不再给自己庆祝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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