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籍4——皮囊（下）

书籍4——皮囊（下）

关键词：农村&城市，浑厚

作者：蔡崇达

出版社：天津人民出版社

主要人物：黑狗达，阿太，李大人

豆瓣评分：7.6

1.之前提到过，自己非常喜欢农村而不太喜欢城市，一直想过原因但一直想不明白，直到看到了崇达老师的这篇《愿这个城市都不被阉割》（原文附在后面方便大家阅读），对“浑厚”一词印象深刻——因为浑浊而厚重。

2.相比于城市强大的秩序感和千篇一律的重复感，农村，无论是生活还是环境，永远都充满了未知，只要你缩小视野，贴近自然，留心观察，每时每刻都会发现新的惊喜——无处不在的青山绿水，鸟兽虫鸣，无时无刻不在争相怒放的叫不出名字的路边野花，花丛中辛勤工作的小蜜蜂，树叶下慵懒晒太阳的西瓜虫，还有石板路上追逐打闹的小屁孩。。。依稀记得小时候，石头上的一块小青苔就够我们兴奋地研究一整个下午了。。。

3.以前总觉得喜欢就留下来吧，人生短暂，有自己喜欢的地方为什么还要到处奔跑，寻找那个捉摸不透的不确定的未来，所以我内心总会偏向拒绝城市。现在想想，其实暂时的离开也并非不可。不可否认的是，城市虽然机械，但运转的效率是真真的高，无论是在资源，机会，还是自我学习和自我迭代的可能性上，城市都要远远高于农村，所以，去城市进修也值得一试，就像崇达老师文章里讲的那段话一样：“现在大城市各个领域的主力百分之八十以上来自小镇，他问我怎么理解，我说因为小镇出来的浑厚。我所说的浑厚有个最简单的解释，从一个小镇的生活再到一个县城一个地级市一个大城市，顺着这根链条下来，每一个层次的生活都不一样，你经过对比，对以往的更能理解而且吸收，对现在的也更能知道自己所处的位置。”

      用一句流行语来说，只有尝遍百酒的人，才能真正懂得白水的味道。或许这就是厚薄厚学说里所谓的“返璞归真”吧。

4.想通了这点，对当下，也就不再纠结了。如果有机会出去的话，尽力把握，倘若没有机会，留在农村未尝不是一件幸事，换个角度来想，其实问题的关键根本就不在于你人在何方，而是你无论在哪，都要用一颗踏踏实实的心去——

      努力奋斗，用心生活。

      得之坦然，失之泰然。

转 | 蔡崇达《愿这个城市都不被阉割》

      应该是在一九九八年的时候，阿爸一度打定主意要把老家小镇上两百多平方米的老石头房子卖掉，到厦门买套六十多平方米的。当时促使他做这个决定的原因是，台湾电视剧看多了，看到电视剧里描述的那种都市生活，无论怎么对比，总觉得那种生活比现在的样式好。阿爸做这个决定是在雨水多的春季，潮湿且易烦乱，影响着一整家子对所处的生活异常不满。

      终于阿爸决定要带着我去探路了。他说顺便让你见识一下大城市的生活。当时老家这个海边的小镇还看不到太多的车，从我老家到厦门每天就早上六点半一班，所以小镇的人很多会晕车，包括我。我晕车是受不了那种刺鼻的汽油味。所以从一上车，往厦门的路上，难受就压过兴奋。好不容易到了厦门，下了车我一口吐了出来，我看到的是一排排车屁股对我冒着烟。阿爸以前是海员，见怪不怪，说会习惯。

      当时小孩子的鼻子敏感，觉得这座城市怎么到处都是油味，我试图激起自己的兴趣，比如挤公交车，比如看两旁整齐的绿化带，比如高楼---但显然一切都是在预料中。我知道阿爸也似乎在激发我的兴趣，一路指着，你看这栋楼有几层你数数，我说不数了，电视上还有更高的，他说你看这道路都铺砖，我说这个电视上也有，他说你看好多车，我说我也看过了，你看有红绿灯，我说书本上读太多了。最终我实在提不起兴趣了，城市里似乎太多已知，我老家的一个小水池都有好多未知。

      我们去拜访的是表哥家，虽然是表哥但年纪和我爸爸相仿，他有个儿子比我小六岁左右。看我无精打采，便让这个小侄子带我出去走。本来想能有什么好玩的，其实就是四处走，叫我数楼有几层，看地面的瓷砖。然后还有学规矩，一路上都在叫唤，不准随地扔东西、要排队上公交车、要走斑马线。当时小孩子的我一直在心里庆幸还好自己不是这里的人，而且看着大片大片望不到尽头的水泥地，我觉得好悲哀---没有各种奇特的植物没有长有小蝌蚪和五彩鱼的水池没有可以挖地道的地方。

      现在我是空气更不好的北京写这个东西，当然鼻子已经麻木，闻不出好空气的味道了。不过我觉得曾经的乡土让自己变得相对浑厚些---因为浑浊所以厚实。事实上我很庆幸阿爸后来没有让我家搬到厦门，虽然它已经是中国最美的城市之一了。记得我和《新周刊》前创意总监令狐磊有次聊天，聊到他是来自湛江一个小镇，我是来自泉州一个小镇，他就接着往下列举了，才发觉中国新闻圈、文学圈很多现在的青壮派都是小镇出身。令狐说他们总结过了，这叫小镇包围城市。他说曾经有过调查，现在大城市各个领域的主力百分之八十以上来自小镇，他问我怎么理解，我说因为小镇出来的浑厚。

      我所说的浑厚有个最简单的解释，从一个小镇的生活再到一个县城一个地级市一个大城市，顺着这根链条下来，每一个层次的生活都不一样，你经过对比，对以往的更能理解而且吸收，对现在的也更能知道自己所处的位置。而比起一生下来就在城市的孩子们，我们有太多他们觉得奇特和不可思议的故事了。

      我并不是说厦门不好，相反的我走过的中国这么多城市里，我最喜欢的是厦门和昆明了，只是我觉得城市不好。特别是中国的城市不好。厦门和中国大部分城市的建设都有个基础---人家国外的城市是怎么样的，以及人们该怎么被组织的，然后再依据这样的标准建设。中国近代的城市不是长出来的，不是培植出来的，不是催生出来的，而是一种安排。因为初期必然要混乱，所以中国的城市也表现出强大的秩序意识，人要干吗，路要怎么样。生长在这样环境里的人，除了维护秩序或者反抗秩序，似乎也难接受第二层次的思维了。

      我一直觉得有生命力的地方在于浑浊。一潭池子里的水和放在观景台上的水，永远是池子丰富也美丽。就一个池子，它里面的各种生物以及各种生活再这世界的故事都可以让一个孩子开心一个下午，而城市里的孩子只能盯着被安排好的景色开心这么一瞬间。

      现在外国的建筑师常用一个词来讽刺中国，“千城一面”，无论哪个城市，都只能从国外的标准去解释当时为什么这么建，而不能说出这个建筑这条街道的人群的生活是如何自然地演变融合，骨肉相连的。中国的许多城市就这么仓促地被一个标准给阉割了。

      类似于我更喜欢北京而不喜欢上海，我也更喜欢泉州而相对不喜欢厦门。在我看来，北京不是城市，而是“世界上最大的农村”。我现在住的地方是王府井旁边的小胡同，从大路走过来还是流光溢彩，突然一拐就是吊嗓子的老大爷，开做茶馆的四合院，蹲着吃东西的大妈，在路边摆棋的人。我觉得这样的地方有惊喜，因为你不知道你拐的下一个弯会有什么---因为层次太多，东西太杂。而在上海，第一眼非常喜欢，它已经是城市化的代表，但你在一个角落住一个星期，你就知道这个城市其他所有地方的样子了---都是类似的。

      泉州和厦门刚好也构成这样的相对吧。我常这么比喻，厦门市泉州的整容版。在泉州你会看到乱闯的行人和车、粗糙的老建筑，甚至低陋的生活习俗。感动我的，会是走在泉州石头巷子突然听到随便哪户人家飘出的悲戚的南音，会是十五佛生日的时候，整个城市家家户户在门口摆上供品烧上香祈福平安。

附：老家的日常

门口的公园 书籍4——皮囊（下） 书籍4——皮囊（下） 书籍4——皮囊（下） 麦穗上的小瓢虫 互相嬉戏的千足虫

萤火虫 Photo by 纯色影像|昆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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