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时节罗天伦正在M市谈一单生意，还算顺利谈成，不枉他奔波从G市到M市300多公里的路。今天交接完资料就可离开。
冷雨扫过他等候的办公室窗外，他拿起手机，随意滑过新注册的拼车应用，一条求载信息推送过来，路程相似95%，一朵小花，性别:女，下边一行签名:忠厚传家久，诗书继世长。标签:怀旧。他驰骋商场，忠厚这两个字对他就等同于老实巴交的农民，诗书，更遥远，他不记得多久没摸过一本书，他头脑里只装着数字、代理商、药物，钱钱钱，每天这些东西，像离不开的空气，乱七八糟的事，简直没有尽头。
神使鬼差，他要走了，按了接单键，一看离她出发地点还有10多公里路，乡村地点，还好目的地与他的相差无几。
“赚个油钱也好。”以往他跑这种短途几乎是一个人，他享受开车，一路驰骋，一路沉思。他有过几个女人，但了解到他工作需要到处跑，又嫌他在城市没房，不久和他分手，分手原因莫不提到一个关键词:安全感，“安全感就是个屁，”他想，女人就是肤浅。
离她的出发时间还有差不多一个小时，他拨电话:“嗯”，他用这个字代替你好，
“可以提前出发吗，大约20分钟就可到你那里。”电话那头传来轻盈的女声:“可以的，到了分叉路口有个在建房子那边，我在路边等，路上小心。”
“路上小心”这几个字只有他奶奶对他说过，他嘴角浮起一丝笑。
他没吃午饭，也不感到饿，十几分钟就到了那条分叉路上。
“我到了。”雨这时停了，他关了雨刮，想着女人总是磨磨蹭蹭的。
“我现在吃完饭了，马上出来。”才一会儿，一个女人，披肩的长发，苗条的身材穿一件白色连衣裙，浅绿色运动鞋，轻快地从他左边打着灯方向走来。近些，更近些，一张明媚的脸，淡淡的笑，像阳光从云层里透出光来照在他脸上。
她拉开车门，钻进后座，一个小包放在一边。
“太高兴你接我的单，还是这么好的车。”淡淡的香，声音带着笑，真诚，年轻的漂亮女人！
他有点不知所措:“我也刚好回去，看到顺路就接了。”抬起右手调整后视镜，瞟见她低头的瞬间拢上一缕垂到脸上的长发，这个动作在他看来十分性感，他感到一阵酥软。
他转动钥匙发动车子，把手机导航设置到G市她的目的地，松手刹踩油门，打方向转右插入国道，车后扬起尘土。
“你是这里人？”他不知说什么好。
“是的。”她看了一下窗外，转过脸问他:“你来这里旅游吗？”
他抬头遇到她眼眸，如一江春水，明亮生辉。
“我来这里跑市场，月底还要来，你想回可以顺路带你。”
“下次不知什么时候了，我已经三年没有回来了，一切都变了。以前这路两边都是树，现在一棵也没有了，还好那些田野还在。”她紧紧望着车窗外。
田野，金黄的田野在窗外掠过。
田野，罗天伦想到自己老家也有这些田野，他熟视无睹，他要摆脱那些，寥寥草草读了点书，就出来城市闯荡，他更喜欢城市灯红酒绿，挥霍，青春，金钱。
他如今30多岁了，对一切越来越麻木了。
车子驶上了高速，车外风声嗖嗖，天灰濛濛想下雨却下不来，两人不再说话。罗天伦习惯一个人开车飞驰，现在一个女人在后面，他感到有目光在后面停留，让他有点兴奋又无所适从，机械般看着前方。
他打破沉默:“你们家乡靠海好，上次我们三个人去海边玩，还不错，海鲜也不贵。”
“山更好，你刚才停车的位置前方过一个加油站就是一座大山。”
他心里想着这是怎样一个女人，树，田野，山，她都觉得好。
“等下到服务区我要加点油，怕万一堵车。”
他顺着长长的队伍等待加油，转头看到她塞着耳机似乎睡着了，恬静的脸，睫毛弯弯，像个小猎物，又像一朵皎洁的水莲。
以往他一到加油站总感到焦急，怕被人抢先一步，这次他倒希望慢慢来，让旁边插队的车插进两部，后面的车子烦躁地按起喇叭。
她醒了过来，眯着眼说:“人真多。”
加好油，他把车拐进旁边休息区，熄了火。
“一起去吃点东西吗？”他午饭没吃，此刻饿了。
“不用了，我在这里等你。”她跟着下车，在车前花坛边站着。
广场喇叭里播放着叶倩文的歌，动人的老歌。天边夕阳的红光映在车玻璃上，反照在她身上，她眼神清澈幽远，从他身上掠过然后停留在一片云彩上，晚秋的风吹来，她收缩一下身子，他涌起一种想拥她入怀的保护欲。
他进了厕所，然后进便利店快速吃个面，出来看到她还是站在原来地方，似乎沉浸晚风歌声里。
后面的路程她又塞着耳机，下高速他接了几个电话，又打电话给汽车4S店:“我那个车修好了没，什么时候可以拿？”
快到她的目的地，经过他住的地方，神差鬼使，他对她说我就住这里。她知道是这一带最繁华的高档小区，随意问一句:“你买的房子？”
他感到自尊心在作祟，商人的圆滑占了上风，淡淡的说:“那时比较早，房价没那么高。”
只见窗外万家灯火。
(全文完)
我的第一篇小说——《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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