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飞红，真的很辣
搬了家，离江安路有点距离了，如果不骑车，基本不会路过这里，全家小店到处都有，很难让人专门跑一趟坐到这里，更何况那临街落地窗已经被冰柜挡住了只剩下一条缝。但是习惯是一种奇妙的东西，尤其是这家店，除了地点是老地方，音乐也是不同于路过的很多家小店。经常这么坐一晚上，也没感觉夜的漫长，只是时光真的很短暂，往往是在终于完全沉浸的时候，眼前划过一个画面，一个老婆相夫教女的画面，催促坐得长出藤蔓的双脚，走向家的方向。走进店里，充耳是一首老歌，《相约九八》，想起读书时有一天班里有同学生日搞活动，在学校的小小茶室里，两位内蒙的女同学就是唱这首歌，当时的旋律还在耳畔回旋，绕梁二十三年，这帮人不知走出了多远，远得散落在世界各个角落，偶尔发出点星光一样微弱的信号，大部分人更多的是沉默，甚至不曾在留下一个字节。但是习惯就是习惯，有些老歌经常就这么忽然响起，在不经意间唤醒那么一些片段，那么一些人欢聚的画面，美得像一副油画。有声音的油画，大概梵高同学也画不出来罢，《仲夏夜之梦》？只有记忆先生可以。
来吧！来吧！相约九八……那时没太感觉歌词有什么感人，就是凭着一种对酒吧的向往和疑惑。来上海之前，听说是一个花花世界，冒险家的乐园。到了军工路才发现这个时代上海的大部分人的生活状态都缩影在一个围墙里—— 居家狭小，生活平淡而拮据，至少我去打工在街边卖豆浆接触到的环境里，多数是这样的人群，这样的人居环境。即便是到了二十三年后的上海，往阳台外面伸出一个两米多长一米五宽的铁框用来架竹竿晾晒，依然是超过一半的居民楼的标配。无他，习惯使然。而在歌词里幻想酒吧，也就成了习惯。
小店的音乐多数是九十年代的港台作品，一曲《朋友别哭》，那个吕大头在影视里扮演的各种配角也会浮现，印象最深的竟是发哥和王倩魂等一帮人演得最不堪的一出剧本，吕大头在里头也不过是一个小警察，憨憨的，没想到唱歌那么强。作为学校的录像厅里的常客，拍桌子喊“换片”的事一样没少干。这些港台影视作品，就是那时候流入校园的。两块钱一张门票，票根都没有，随便坐哪里都行，谈情说爱的会选择坐角落里，一个宿舍来的自觉队伍气场强大，会大喇喇的坐中间，往往拍桌子最凶的也是这帮人。其实多数来看录像的，根本不在乎看什么片子，就是打发周末夜晚的时间，既然不能打球不会跳舞没钱乱逛，选择在有限的空间里可以控制消费的胡乱看片，就是最好的选择。如果现在的学生看明白那时候的人的想法，会大骂一句“giao！还带有这样的大学生活！”然后默默带上一叠书乖乖去早已占好位置的图书馆，以一种旧时学生惊异的方式度过周末漫长的夜晚——无他，生存危机使然啊！
坐在小店的高脚凳上，感觉像坐在录像厅里，打发时光，被时光抛弃，被黑夜吞没，就是最好的结局。偏偏他们又放出一首老歌，叶落乌啼总是千年的风霜，涛声依旧不见当初的夜晚……随即就是一首晚秋，“怎么说你不是我一生的所有？”这种直击灵魂的问话，那时那地的学生，有几个能理解？在人吟亦吟的岁月里，“温暖你走后，冷冷的清秋”……那些毕业的时间总是七月炙热的时候，“它来时找不到，它走得静悄悄”，夜色渐沉，一副相互教女的画面又浮现，催动长出藤蔓的双脚，带着起舞的灵魂走进黑夜。初雨的夏夜竟有些清凉，雨丝与冷风在耳机边上呼呼刮过，所有记忆先生都化成五月的肖邦，响彻从百花街到龙吟路的路上……
2021.05.16 习惯的高脚凳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