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抬脚爬上井牙,慢慢坐下。
双手通红早已没了感觉,当脚刚刚挨到井水时,整个人从后面被几个人拉住,有人拉胳膊,有人拖腰,有人拽退。七手八脚连拉带拽的被从井牙子上救了下来。
二丫妈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前,撩起围在身上的围裙就手捂住泡面通红的双手:“三娘啊,别折腾了,啊?看这手都要冻坏了。”二丫妈说着说着,竟心疼起来。
三娘看着二丫妈,眼里有光,却一闪而过。
几个男人看着三娘被妇女们围绕着,拖拉着往回走去。
“三娘她爸,在这样下去不成啊,迟早非出事不可。”康柳公对着一脸丧气的三娘她爸叹着气说。
三娘爸的心里比吃了苦菜花还要苦。
现在家里就剩下三娘和他,原本令人羡慕的一家人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就像着了妖道一般瞬间塌了方,不成样子。
三娘本来排行老三,可上面的两个孩子不到八九岁都夭折了,当有了三娘后,他老两口成天前山后山的烧香祈福,也许感动了佛祖,三娘健康长成了。
三娘很优秀,也很漂亮。在上河村被大家夸奖着长大,后来风风光光进了县城,又进了大城市,三娘的妈因为三娘的风光走出了失去两个孩子的阴影与痛苦。走在村里整个人都散发着不可言喻的神气,下地干活从不知道累,给村里开了一间杂货铺,也因为三娘的名声生意兴隆。
一家人眼看着红红火火的光景,却因着那几个穿着警服送三娘回来的场景改变了一切。
三娘妈不信三娘疯了,可是三娘从不开口说话,痴痴呆呆,吃饭都不分生熟,整天偷偷扑着胸口掉眼泪。
那次深冬腊月,半夜三更把三娘从井边救回来后,他才发现三娘妈卧倒在炕上没了气。
他烧心灼肺般的疼痛能撕裂整个身躯,看着颓然呆滞的三娘,还有没有了呼吸的三娘她妈,八尺大汉一刹那像是无知少儿一般捶胸顿足的大声嚎啕。
一切都变了。
三娘看着自己一身孝服,心里也曾莫名难过,为什么要穿死了人才穿的衣服?自己的妈去了哪里?为什么自己的爸在哭?
事隔没多久,三娘听见自己的爸说,他不想活了,他想妈,想去地下和她一起过活。
三娘亭亭玉立,安安静静的站在她爸面前:“妈叫我,叫我去陪她。你活着。”
三娘爸听着这句话也不知为何一巴掌扇在三娘脸上,“还想死?!要不是你闹腾,你妈能走的这么早?还不是被你气死的?!”他打完就心疼,这孩子到底没摆脱被妖魔折腾的命运。
虽然没有夭折,可这莫名其妙的疯病更让人难过。
悲痛会压垮一个人的精神,三娘爸跟在康柳公身后,有气无力的说:“大哥,你说咋整吧。我这日子是没法过了。”
“哪有你这么说话的,日子还得过,三娘的病也要治。”
“能治好吗?成天就想死!前天晚上藏着剪刀在被窝里,你说,你说我怎么看着她?”
三娘爸收了屋里所有利器家具,就怕她想不开,可她还是藏了剪刀。还好抱着剪刀过了一夜,没生出事端。
康柳公回头看了一眼三娘她爸:“三娘或许真没疯,就是迷了心智,想办法让娃解开心结或许就好了呢!”
看着康柳公认真的样子,他的话在村里就是圣旨,没有人不信。
强子拉着二丫跟着二丫妈的屁股后面一个劲儿问:“婶儿,三娘吃了没,刚给她的烤红薯,她吃了没?”
“你俩别瞎整,我去看看。”二丫妈不放心,刚从井边回来的三娘一个人在家。
“三娘,三娘!”二丫妈惊呼!
三娘把强子拿来的三四个烤红薯都吃了。
“会胀气胀死你,这东西不能吃这么多!”三娘对着二丫妈笑了,几乎不说话的三娘居然笑了好像还说了句什么。
“三娘你说什么?三娘?”二丫妈轻拍着三娘的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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