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信上,我刚跟客户说完我会尽快到约定地点。
五十多岁的房东叔叔发来信息说改变主意不回湖南做生意要留在上海,所以房子不打算出租了,我心里咯噔一下,回复一个开心的笑脸过去说谢谢。
我看着地铁上的那么多人,默默的在家人群里发一个信息,说我之前找好的房子没有办法住了。
我开始在想,我又要重新找房子了。然后脑海里浮现整个上海的区域租金版图。
孤独感,夹杂着无助,更多的是无可奈何。
房东大叔又发来消息,他说,你怎么不懂,你不用出房租,随时拎包来住,我每个月给你八千块钱,你什么都不用出,我人老心不老,追求年轻的女子并无过错。后面的文字我没有都看完,但是已经足够我看清楚,他的意图。
生活有时候怪诞的像是一幅抽象画,你不知道画中的是人还是恶魔。
那一瞬间,眼泪哗啦落下,地铁上依旧那么多人。
当初想租那个房子,是为了离我心爱的男人近一点。原本我是想,不出差的时候接他下班,空闲的时候给他做饭,我们可以一起去外滩吹风,我们可以一起挤地铁回家。
在脑海中,我曾勾画过无数个有关他的故事情节。
随着他的离开,随着有关他的爱而不得,虽然我很努力的去调节我的失落,我的想念,我的满腹遗憾,但是现在连当初充满期待和幸福感的房子也没有了,并且还招惹到一个口口声声说爱上我的疯狂大叔。我再也抑制不住心里的委屈和酸楚。
那一刻,我多么希望我可以一头扎进我心爱之人的怀里,他会心疼的抱着我,摸着我的头,问我怎么了,我多么希望他会对我说,你不要哭,不要怕,我一直都在。可是并没有那个可能。
多的是地铁上看了一眼我,然后继续低头玩手机的陌生人。
上海这天下了很大的雨。从边远的奉贤区到人民广场,花费了我两个半小时。我快步走下地铁,撑起雨伞。有点冷,也有点饿,我看了一下时间,还有二十分钟到跟客户的约定时间,我去面包店买了一个面包,站在店外慌忙的啃,可能是因为面包不够柔软也不够甜,我一边吃,一边泪流满面。
我给自己十分钟吃完面包,又给自己十分钟把泪水擦干。
我在洗手间对着镜子反复的擦洗我的脸,仔细的补妆擦口红,然后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微笑,踩着高跟鞋,抬头挺胸的走出去。
很多人可能不懂,高跟鞋有时候是女人的自尊,和骄傲。
我跟客户坐下后,像平时一样,跟他们交谈。我高谈阔论的说着,我们聊了一个多小时,聊到嗓子都有些干疼。
不知道面对面那么静距离交谈中,他们有没有发现我哭红的眼。
结束后,我跟客户挥手告别,又用了两个半小时回到住处。
到家的时候,雨特别大,我真的很讨厌春夏交接时刻的下雨天。
有时候,你不小心摔一跤,其实并不疼,但是你还是哭了,因为在这之前,你曾经有过很多次的强颜欢笑、遗憾心酸。可能那之前所有的事情都很小,小到不足以告诉任何人,但是都像一根根点燃的火柴,终于在某个夜晚,燃烧到一颗炸弹,瞬间就让你身残、凌乱不堪。
你像是一个一直不停种植作物的农人,你每天每天顶着太阳去呵护它们,可是突然在成熟前夕遭遇暴雨,冲坏了你的庄稼,更冲坏了你所有的辛苦和期待。
人不就是这样么,没有谁是一张嘴就想哭的。特别是当你武装了一层又一层之后,突然剥开你的防备,你会瞬间崩溃,因为同时也剥开了你的尊严,甚至剥开了你尊严最底线的人性。
你说你是吃货,我想,你一定吃过眼泪拌饭。
其实我们都不是会轻易哭泣的人。
记得大学那会,我特别喜欢做兼职,每个寒暑假都会到上海找兼职做。我最骄傲的是,在13年的那个异常炎热的夏天,我连续做了六十多天,中间就中秋节休息了一天,还是因为节假日翻三薪,老板不给上班。
不瞒你说,我吃了一个多月的稀饭,就着超市里那个河南小伙子送我的香菇酱。我记得那时候工作很累,也求简单方便,更主要的是为了省钱。我偶尔会在超市买促销的火腿,买一送一,我可以吃两天。
那时候幸福就是雨润火腿,我可以就着白米饭,吃的特别香甜,非常欢喜。
周一周二做的是一份工作,周三到周日做的是另外一份工作。
我好像总是遇不到什么好人。在超市工作的时候,被正式员工各种排挤欺压,一份工资干了三份活。我的第一个女领导,在我生理期疼痛难忍的时候对我破口大骂,我一直记得她那天在电话里对我大吼,我一个月29天都是生理期,你不想做就给我滚蛋。
每天晚上下班的时候,我总是很满足,我路过那一条条繁华的街道,我在天桥上看那些居民楼的晚灯,那是一种宽慰,真的让人十分心安。
我想,总有一天,我定是可以像他们一样,活的圆满。
那个夏天,我骑着破旧的自行车晒的黢黑,那个夏天,我瘦了一圈,那个夏天,是我的骄傲,也是我的光辉勋章。
今年年初,我一个从小到大的好友告诉我她找到了那个十分疼爱她的男人,过了今年本命年就跟他结婚,在合肥付了首付以后会在合肥定居。我很为她开心,我真心祝福她终于觅得良缘。
初五的那天晚上,她发来微信问我,你到底喜欢上海什么?
我给她回过去,可能比起喜欢上海,我更喜欢在上海努力生活的我自己。
是啊,回望这几年,我在上海的经历,曾经在地铁站进口处做兼职每天都汗流浃背,曾经住过的几平米老房子那么热都舍不得开的那个老式吊扇,曾经做服务员时候楼上楼下奔走的餐馆,曾经狠下心才买下来的那件墨绿色毛衣开衫,曾经搭档一起工作的女孩,曾经从沪北搬到沪南,曾经硬着头皮去发的传单,好多好多曾经,对了,有一天凌晨,疼痛不止,我还在上海割掉了我的阑尾。
你说啊你说,我怎么不喜欢上海?
前几天微博热搜上,说一个女生在空旷的马路上哭的伤心欲绝,好心的司机上前劝说后默默的在旁边为她打着车灯保证她的安全。
你看吧你看,这个世界上总是有人在无声的释放着温暖。
可能那个女生家里出了什么意外困难,或者工作上受了委屈,也可能是刚刚失恋。谁知道别人的人生呢?
你不必惊讶那些痛哭不止的人到底为何流泪,他们肯定是努力承受过你不知道的心酸。
生活就是这样,可能某一刻你真的再也忍不住你的委屈你的苦楚,但是同样当你痛痛快快的哭完,你还是能够像往常一样去开怀大笑,对,就是可以再次没心没肺那种笑的肆无忌惮。
我不知道你现在在哪里,经历着怎么样的喜乐悲欢。
我不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有没有可以一起说笑的伙伴。
我不知道你现在爱着谁,那个人有没有告诉你会一辈子陪在你身边。
我只想告诉你,亲爱的你,哭不会丢脸,哭不代表向生活服软。
我只想告诉你,亲爱的你,累了,你要好好休息,做一个好梦,对世界说声晚安。
我只想告诉你,亲爱的你,不仅要特别特别努力,还要记得无论什么时候都要与人为善。
生活就像甜甜圈,因为中间那一圈的缺陷,你吃起来才会更加香甜。
现在我跟你说的话你要记得,哭着吃过饭的人,是能够走下去的。
我们何曾真的怕过。
(谨以此文,献给4月4日正满23岁的我自己,努力,继续努力。)
哭着吃过饭的人,是能够走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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