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瑞丽232濮应雄
九月,告别多年的流离生活,于云南德宏,瑞丽市一所边远的山区学校任教中学语文。 这里有原始气息浓烈的森林,成群叫不出名的鸟,蓝得彻底的天……即便出身农村的我也忍不住被这里的美所牵引。每到周末总想沿着不知道方向的小路走走,无论远近,也不管它平坦还是崎岖,一花一树木,一鸟一虫蚁,总也能换来心绪的片刻宁静,也暂时忘却不谙世事的躁动和对家乡的思愁。
对于现在的生活我并不懂得该说些什么,也不想说什么,我只是觉得忙——闲忙、杂忙,倒不知是不是空忙……
譬如说吧:
山里的孩子没见过城市橱窗里琳琅满目的“科技产品”,但他们懂得最原始的自然语言:要到了晚上才抓得住野鸡,五月的蜜蜂最有蜜,新生的木瓜微酸而脆,野生的石斛可以换更多的钱……“老师,这是桑果,吃完别忘了洗脸,它的紫最黏人。”“老师,借把刀,我们寻到一窝饱满的蜂,砍回来在你这弄着吃。”“老师,给个袋子,我们去摘果吃。”这些不听话的孩子,他们不懂得读书上进,却用最单纯的做法亲近你,爱戴你。这闲忙,可乐也!
七七八八、零零碎碎,越小的学校就越需要班主任打杂当保姆。倒不是我在抱怨,瞧这教学日志里都记着什么吧。
秋季学期,第一周:介绍老师学生,选班干编排座位床位,强调纪律定班规录学生信息。第二周:张三偷学校食堂的油后全校一天不敢吃油,看监控问情况找家长。第三周:总是这样,有人习惯了迟到旷课不打扫卫生。第四周:气愤的一周,女生被高年级女同学打,剪了头发砸了桶。男同学被围殴,恐吓回家家长找到学校不问情况只怪老师不负责任。“老师,可不可以借给我钱?”“老师,我不舒服想请假回家。”“老师,我鞋子坏了。”各班班主任请注意,下周班会强调卫生问题,带学生大扫除。各班班主任请填写某某表格某天交上来。各班班主任请注意,组织学生参加某某活动。各班班主任请加强班级管理,尽量管理规范化。各班班主任务必参加本班歌唱比赛。各班班主任……真的忙,真的。
同来的周老师哭了。王老师醉了。我快“疯”了……
如此现实的时代,我并不很想和同学讨论做了什么工作,也不谈工资。阿色说“来我们公司吧,有个职位应该适合你。”老爹催着看书鼓励考公务员,说考上了才有面子。如风老师又来信说可以去试试编辑了。这种时候我总想起奶奶的要我做老师的愿望,清明家祭时我可遂了奶奶之愿。坦诚说,我很穷,不得不花更多的精力工作争取得工资时无愧于心。曾经喜欢文学,流浪过,以为做老师会有时间可以坚持写字,以为做乡间中学老师可以保持干净,又或能在教学中积累知识。
时代改了天变了人心。我们真实的接受这样那样的约束。上岗也有几个年头了,平日里若有闲暇,听到最多的就是谁家又有怎样的荣华富贵,谁升官发财了盖了房子买了车子,我不喜欢这样。我曾年轻,有过梦想,而现在的我一无所有。 甚至有过要走的念头,那天,我和学生说可能要离开去寻找属于自己的信仰。孩子们哭了,他们都是来自山里的穷苦人家,他们中许多人甚至只是为了接受教育制度的规划,即便不爱学习,却用最真诚的情感留住了我,一张张写得歪歪斜斜的纸条是我收获最宝贵的财富。
常常在这边的山上,登高远眺,我不知道自己可以离开城市里的霓虹灯光多远,似乎只有在独处的时候才能奋力呼吸。想想曾经的幻想,想想幻想的山那边就是大海,然后也可以寻得心灵的片刻的安逸。
金秋十月,自己种下的庄稼应该会有收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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