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别跑!”
一位藏族小伙子边追边喊!
“别停,快跑,如果追上屁股肯定得挨刀子!”
焊工建国和补轮胎的披肩发小李互相鼓劲,抬着一只水桶拼命地向前跑着
……
这里位于藏北安多县西南二十多公里,青藏铁路格拉段措纳湖工地。

昨天晚上,压沙区的推土机坏了,当地买不到配件,得从西宁发,这下子我们能好好休息几天了。
第二天上午,车队老黄拿着一沓钞票站在院子当中,笑容可掬的给大家分发提成。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刚才还死气沉沉的宿舍瞬间热闹起来。
“今天去县城办事,谁要去的话上车!”
话音刚落,二驴就钻进依维柯里,拧开点火钥匙发动车,起动机“呜呜”叫声,却怎么也打不着,修理工吴桐拿着瓶启动液上下晃了晃,头朝下朝进气口喷了几次,“咚、咚,咚咚咚”车子如同放了几个臭屁,冒起一股黑烟,不情愿的发着了。
二驴探出脑袋吆喝:“去县城消费的坐小轿(驾驶室),去草甸采蘑菇的坐车厢!”
依维柯有两排座椅,能坐七八个人。二皮、三蛋、小邢、老冯等几个人都坐在里面,嬉笑着打闹。
老冯说:“牛,走吧,去县城潇洒潇洒,花的是提成,又不是工资!”
我一边向车厢里爬一边摇头,三蛋从老冯旁边伸出脑袋,两眼放光,像一只发情的野猪:“走吧,牛,让你的小老弟开开荤吧,时间长了不试试,别放不管用了!”我扒着车框屈起手指朝他头上敲了一脑瓜崩儿,大活儿都哄笑起来。
二皮递给老冯一根烟,身子凑近按动火机,啪嗒一下点着,说:“冯哥,听说浴池小姐的价格不低啊!”
老冯深深的吸了一口烟,又吐了出来,烟雾好像溃坝的洪水,说:“吊毛,多少不说只要有价钱就中!”
二皮竖出两个手指,又伸展了一下巴掌:“得这么多,二百五。”
老冯拍了拍二皮的肩膀:“老弟,这么高的海拔,小姐们赚这种钱也不容易,耍罢了加十块吧,二百五太难听了!”

车子驶出了工区,顿时觉得天高地阔,心情无比舒畅,每个人都像出笼的小鸟,开心极了。
披肩发小李和建国在河边下了车,建国在车队修理组搞电焊,在这里跑的工程车,损耗大,路况差,点点焊焊是家常便饭。最难弄的还是车子后门设计有问题,经常被顶掉,焊一次就得个把小时,眼睛经常被电焊的强光灼伤。在高原紫外线的直射下,脸上脱了几层皮,成了名副其实在的“藏格恒泰”!
李师傅,大名不详,地址不详。一头如女人般的长发,潇洒飘逸,他爱护头发比女人都细心,一有了空闲,就拿着梳子柔柔的梳理。他对付胎中胎是把好手,高原上的工程车,为了节约成本、减少维修次数,许多都装上了胎中胎,不过安装时太费力。
在措那湖的上游,有许多条小河,源源不断地向湖内注入雪山融化的淡水,水质清冽透明,极其干净。这俩货几天前就瞄上了一个地方,河里的鱼多得很,而且是那种无鳞鱼。
隔壁工区的回民老甘曾经说过,在藏北抓鱼,不用钓不用网,随便在垃圾堆上找个旧窗纱,两个人各拽一头,在河里一兜,就能捞出十几条。这里的鱼的确好抓,前几天,我和得胜、长喜在措纳湖里洗澡,那里的鱼根本就不怕人,在身边游来游去,有的还用嘴巴触碰我的身体,乖巧的很。

不过藏族有个传说,有一种名为“鲁”的神,生活在水面之下,水中的各种鱼都与这种神有关,另一个原因是藏区仍然有水葬的传统,吃鱼等于间接吃了自己的祖先,所以不让捕食。铁路工区也曾经下过文件,要尊重当地人的信仰,禁止捕鱼,不过美食的诱惑让很多人还是铤而走险。
其实,在藏北没有发生大规模盗猎以前,人与动物都是和谐相处的。藏羚羊见了人根本不会躲,在草原上,你走你的,它吃它的,有些胆大的还会跑过来舔舔你的手心,自然和谐的生态环境往往被金钱利益与口腹之欲所破坏!

从草原回到工区,宿舍里面空空荡荡,时间还早,出去的人都没有回来,看了一会儿书,竟然迷迷糊糊睡着了。忽然,一阵嘈杂声把我惊醒,探起身子,看见门被推开了,门口站着三位藏族女人。一个年长,两个年轻,看着她们窃窃私语又亲密的样子,应该是母女关系吧,两个年轻女孩还互相轻轻推搡着说笑。
年龄大的穿着深蓝色藏袍,戴着白色的头巾,手里提着开水瓶。两个年轻的少女,服饰鲜艳,样式相同,头上也戴着如哈达般洁白的头巾,穿着红色有许多花纹图案的藏袍,衣服下摆有青白色的银环,上面挂着银锁,走起路来叮当作响。

年长的脸色黑红,皮肤粗糙,年轻的少女却长得挺漂亮,脸色光滑细腻,如果不是这身藏族装束,与城市的美女也没有啥区别。
她们站在门口叽叽喳喳说话,语速极快,我也听不懂。无奈,我只好一字一句的边打手语边问:
“姑索得波”(你好)
年长的女人说:“格拉”(师傅),“秋郭”(热水)她边说边指着桌上的热水瓶。
哦,我这才明白她们的来意,那边年龄小一些的女孩,还躲在姐姐身后,羞涩的对着我笑。我下床帮她们将水壶打满。
年轻女孩又指着水桶,那种水桶是机油桶,特别结实,虽然不金贵,可是清洗一次太麻烦,不过藏汉民族一家亲,我还是把我床底下清洗好的送给了她们,两个女孩子一人提了一个特别开心,临走时一直说着“吐基奇,吐基奇(谢谢)”!后来我才知道,她们就是我在草原采蘑菇时认识的扎西的妻子和两个女儿。

我随着她们走到工区外面,旁边院子是另一个施工队,几个甘肃小伙儿正在打篮球,,累得满头大汗,其中一个矮个子来了一个漂亮的“三步过人”的动作,绕过阻拦,将球投了进去。
看到他们的冲劲,我是自愧不如啊,如此高的海拔,长时间走路都费劲,何况打球啊!
正看的发呆,忽然听到一阵呼喊:“站住,别跑”!我转过身子,只见披肩发小李和焊工建国,抬着水桶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后面还远远跟着一个藏族小伙子,手里举着一把明晃晃的藏刀。
“别停,快,快跑!”小李和建国互相鼓劲加油,“坚持,追上,屁股就得挨刀了!”小李气喘吁吁的说。
建国现在样子特别的惨,衣服凌乱不整,头顶湿漉漉的,冒着热气,汗水从额头流淌到脖子里,他的右手抓着桶袢,左手提着一只破鞋,再看看他的左脚竟然赤足,袜子也磨烂了,两只脚一高一低,一瘸一拐,无比的狼狈。
而披肩发小李也好不到哪儿去,在高海拔的这一阵子鼠窜狼奔,体力早已经透支,平时如女人般疼爱的长发,现在成了摔碎的鸟窝,披散在眼前,遮挡住了视线,只露出个青眼窝,估计这个熊猫眼就是被人家揍的,刚才如果不是建国提醒,他保准一脚踩在石头上,再弄一个狗吃屎。
不过二位贤兄还真是敬业,无论形势紧张到窒息的程度,无论多累多怕,抬着装满鱼的水桶始终没有撒手。
我赶紧跑上前去接应,进了院子,“砰”的一声,就紧紧关上了大门,只听得藏民在门口徒劳的喊了一阵子,最后没有了声响,估计是悻悻离去了。

晚上,车队的弟兄们每个人都分了两条鱼。厨师一把刀听了披肩发小李的叙述后,感动不已,拿出了从老家带来的独家秘料,精心烹饪,做了一到干炸湟鱼,金黄酥脆,鲜嫩无比,香气扑鼻,特别好吃。
大家边吃边听披肩发李师傅讲起实情经过:两个人一下车就看见鱼多得很,石头旁,河沿边都是,游来游去。

两个人拉着窗纱,站在两边,沿着水底一兜,头一下就抓了十几条。而且这些鱼群傻的可爱,抓走了同伴,不但不跑,还又向你的手边款款游来。
二人正抓的起劲,忽然传来几声怒骂,一块大石头“嗖”的一下砸了过来,披肩发小李眼疾手快,脑袋向旁边一闪,石头擦着脸颊而过,还好只擦破了一层皮,原来他们被附近的藏民发现了。
两位师傅从被藏族同袍发现那一刻起,就开始了逃命生涯。藏民挥舞着藏刀在后边追,两位师傅抬着装满鱼的水桶在前面跑;后方追的杀声震天,前面跑的长发招展,真是一场信仰与美食的赛跑,忠诚与执着的较量。
当二位师傅跑丢了最后一只鞋,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进营区后,追捕者才怏怏离去,可能他们临走时还困惑的思索:这两个比藏羚羊跑的都快的家伙,究竟是何方人氏呢?
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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