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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青原色又搬家了,而且还是第7次!
我特意梳理了一下青原色的搬家历程:自2008年成立,在大学里就换过三个地方,然后借用过一个蒙台梭利幼儿园的空置的顶楼,再就是租过两套居民房,然后搬去了有很多老房子的老城区改了一个闲置的老房子,最后就是搬去了一户农民家,10年时间,8个地方,7次搬家,不可不谓动荡啊!
第7次搬家就是这周的事情,我请假回去参加了。实际上,自2015年1月从青原色离职,距离我离开青原色已经超过3年,那我为什么要回去?原因有二,一来第7次搬家跟之前几次不一样,这次搬家只是找一个地方存放青原色的东西,然后再也没有一个叫青原色的空间了;二来在青原色是我人生中非常重要的经历,我舍不得。
但凡是过往,皆为序章,所以仅以此文致青原色和初心!
7月11日,傍晚6点半,第8号台风玛利亚即将过境吉安,窗外天色黑沉,树叶狂舞,豆大雨滴不时拍过玻璃窗。吃饱饭的我们围着茶几喝茶,手作茶极其清甜温润,让人放松和满足,小狼高兴就突然唱起了歌,唱的是《爱拼才会赢》:
爱拼才会赢_by张鹏辉江西吉安来自郭享玖00:0001:03
一时失志不免怨叹
一时落魄不免胆寒
那通失去希望
每日醉茫茫
无魂有体亲像稻草人
人生可比是海上的波浪
有时起有时落
好运歹命
总吗要照起工来行
三分天注定
七分靠打拼
爱拼才会赢
我在不同的场合听过不同的人唱 《爱拼才会赢》,我会嘻嘻哈哈跟着唱“爱bia加ei呀”,但我不懂闽南语,也从没特意查过歌词,对歌曲大意一知半解,所以对唱这首歌流泪和听这首歌流泪的人不是很理解。这次听小狼唱,虽然他的闽南语不标准,但却意外的好听,看着眼前这群在青原色相识的年轻人,想着青原色点滴过往,竟差点落下泪来。
- 第5次为青原色搬家,也是最后一次
6月20日,接到区号为0796的电话,0796是江西省吉安市,我在这上了四年学,工作了四年多,是我极其熟悉但因为某些原因让我离开后就不再想回去的地方。“青原色在水巷的办公室要拆了!发了红头文件了,8月就开始拆!”电话那端是一位在政府供职久未联络的老师,声音熟悉又焦急,传来令人猝不及防的坏消息。
我大学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就是在青原色,和一群年轻人通过纪实摄影、纪录片、口述历史、记录剧场等多种艺文手段,纪录真实,反思个人、历史和社会并展开行动实践,呆了四年,感情深厚。但扎根江西经济不发达革命老区的青原色,是一个非营利性(公益性)的草根艺术文化机构,从建立之初就面临诸多发展困境,随着参与日益加深,个人积累的困惑、矛盾、争执、无力、局限等变成无解,渐渐充满痛苦和煎熬,最终做出离开的决定。
离开青原色已3年了,用个不恰当的比喻,青原色与我就像是难以忘怀的前任,在一起时,相爱相杀,离开后,想起的就只有开心、快乐、对方的千般好和万般用心,才会理智地去复盘、承认错误、吸取教训和增长经验,最后释怀、衷心感激对方并希望对方好好的。所以,虽然离开后我就再也没回过吉安,但知道青原色还有一群人,还有一个地方可随时回去坐坐,也心安。
青原色总共搬了7次家,加上这次,我为青原色搬过5次家,还有2次是搬东西去农村做一个多月的田野营。筹钱难和敏感原因,青原色近一年多都没有开展活动,团队成员也相继离开,但好歹水巷的空间一直在,虽然长时间锁着无人打理,但提到青原色也终归还有个实体在。水巷的拆迁是无法抗衡的城市化进程,没钱没人的现实情况让青原色无力再去找一个新的空间,只能将物品精简暂存在距离吉安有些距离的一户农家。这一搬,再提起青原色,就再也没实体空间了,各地青原色校友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所以很快,处理群建了起来,大家纷纷从各地赶回吉安。
我7月9日下午4点30分到的吉安,小城市唯一的好处就是变化太慢,三年后,我仍旧能轻车熟路闲庭信步地去找大部队汇合,夏日暑气正盛,一路没什么人,街边店铺偶尔飘出几句吉安话,我倒有些不适的陌生感,也对,看着一切都没变,实际沧海桑田,但最终有些东西又一直没变。
大部队陆续汇合,七八个人,都是通过青原色互相认识,然后就成了很好的朋友。大家极其默契,也不用特别说明,每天准时准点一起去水巷的空间,放着音乐,分类清理物品,怕灰尘有人买口罩,渴了有人买水、西瓜,热了有人买冰棒,累了大家就瘫坐一圈两个风扇对着吹,饿了就收工回家吃饭,饭饱后就继续喝茶散步聊天,青原色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有这么多年轻人聚在一起做同一件事情了,也难怪一个朋友会感叹:“这好像以前的青原色啊!”,听她说完,大家都没说话,但每个人都懂她说的是什么,所以格外珍惜。
我一如既往粉尘过敏,天热汗又多,扬起的粉尘黏腻在外露的皮肤上,很痒,说不出的烦燥。我熟悉空间里几乎每一件物品,但这次不能将所有的东西都打包,要精简留下最重要的物品。那什么是最重要的?每个人有不同的答案。所以清理的那两天,经常是这个人丢掉的物品,又被另外一个人捡回来,然后丢掉的人就会问捡回来的人“留着有什么用啊?”,”这个是项目成果啊,有意义,怎么能丢!万一以后要用呢?”是啊,万一有万一呢。
青原色对我就像一个家,我非常理解将东西捡回来的人,这个空间里的每一件物品都承载了很多人的公共记忆,甚至还留着很多人的指纹,丢了,这些记忆就成了抓不住的虚空,时间流逝,最终就什么也没有了。对我而言,这个过程更是痛苦,毕竟随手拿起的任何一件物品,都是我非常珍视的闪闪发光的青原色的故事,要丢掉不是那么容易。
因为工作,我只在吉安呆了3天,处理群里,留守的伙伴一直在播报最新进展,直到今天才基本弄完,持续了整整一周。对啦,这次的搬家的费用也是现筹的,校友们都很给力,筹了七千多。
- 你是什么,青原色就是什么
青原色开展的项目很多,每个人进来的契机都不一样,我是通过纪录剧场,而其他朋友则可能是通过纪录片、纪实摄影、口述历史、义仓等。这样的构成有很多好处,比如促进多元、跨界和视野开阔等,不足之处也很明显,每个人有自己的兴趣和专长,要拧成一股绳做同一件事总是充满张力。为此,我们无数次复盘青原色到底是什么(机构)?做影像?做口述史?做公益?做青年成长?做小城市文化保育?。。。最终,创办人给出的是“你是什么,青原色就是什么!”
说实话,看到“你是什么,青原色就是什么”时,当时的我是生气的,生气是因为着急啊,那时的青原色正面临发展困境,急需大家力气往一处使,”你是什么,青原色就是什么“那就还不是老样子嘛,各干各的,无助于问题的解决啊。
离开吉安后,能和青原色的好朋友见面机会不多,这次回来,非常难得,见到了很多人。Y和Q终于在一起了,还收养了一条喜欢被摸肚子有点地包天的流浪狗。我看着“长大”的D和女朋友那几天扯了证,有了新的角色,进入了新的人生阶段。晒得黑黑一笑就露着大白牙的小狼即将开始运作自己的有机农场,乐意当新农民。BY仍旧是一头长发,他和我们都认识的一个好朋友在一起,他答应她不剪头发,他要积满60分,好朋友才会答应他的求婚,可他现在才40分,我们都说给他助攻。H正经历一段让她知道需要勇敢学着去爱的关系,也在探索宗教和女性议题。XC爱写诗,还出过一本诗集,在教育局工作,有自己的房子和车子,明明是人生胜利组,却动过心思卖房去美国学电影,我们都说他可以先从写剧本开始。
看着这些认识多年的青原色好友,听着他们现在的故事,我也终于彻底懂了创办人说的"你是什么,青原色就是什么“。在刚成年的年纪进入一切都要自己做主的大学,发现除了读了十几年死记硬背的书,自己是谁?社会是什么?人生意义是什么?三观是什么?。。。脑子一片空白,焦虑。青原色不告诉年轻人答案,它教会年轻人使用各种故事纪录工具和技术,然后主动用这些工具和技术去找自己的答案,毕竟每个个体不一样,人生答案也不一样,而这些不同的人生答案则是青原色。
- 我们这样开始
心理学上,任何关系的结束,仪式非常重要。对我来说,回去参与青原色的最后一次搬家是我给自己的一个结束仪式,通过参与,告诉自己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青原色难有实体空间,留在吉安的这帮人未来也会离开,是时候做个断舍离。
《我们这样开始》是我参加的青原色纪录剧场的名字,剧场是关于10个年轻人从小到大教育的真实故事。剧场的转场非常有意思,每一个人生阶段的故事结束开启下一个人生阶段的故事时,所有的人都会念出“我们这样开始”,结束不是结束,而是新的开始。
所以啊,不忘初心,我们这样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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