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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拾柒③

伍拾柒③

作者: 委世浮华 | 来源:发表于2020-04-09 06:33 被阅读0次

  直关着的,门口一直是黑脸坐那儿把守并盯死我的一举一动),他便走进来依次从管家那儿开始给大家添菜。最后轮到的是我,到我这里时便收起了先前和其他“室友”的自然表情,如同我们四川的变脸术一样秒变回角色,一边为我打菜一边撂下句“吃饱点儿才有力气今晚好逃跑”。大家又一次哄堂大笑起来,搞得我好像成了大伙的笑柄,由于走了会儿神,饭盆里装了冒尖的大白菜,我还忙说:谢谢,谢谢!太多了,好好好,够了,够了……  这下可吃不了兜也兜不走啦!因为师傅说:我们行里不允许浪费,饭菜都得吃完。 

  在打菜的过程中有才艺表演,左右两列座位中间两米多是空出来的。今晚表演的是我刚来时,说我是个文艺青年的小伙。记得在下午那聊天中得知他叫宋德华,这名字好记,所以映像深刻些。个子和我差不多,也是单眼皮,留着一个平头,像小时候玩魂斗罗里那个角色,但说话时爱挤眉弄眼,很是幽默风骚!  “各位在座的大哥大姐小弟小妹,(分明是话术套路,大姐?小弟?因为聊天后得知他岁数最小,也就二十不到)晚上好,真诚的友谊来自真诚的自我介绍,我来自山东菏泽,名叫宋德华,希望大家花点滴的时间将我简单而平凡的名字深深地记住,在记住的同时,希望以后的生活中成为真心而开心的朋友,在以后的工作中绝对是成功而密切的合作伙伴”

这一长串念咒语似的话在他嘴里一气呵成,吐出来如同过年放鞭炮,噼里啪啦一通就结束了,其实我也是在一个多星期后才听明白和记住的。至于这位山寨版的德华唱功确实不敢恭维,唱的内容我从没听过,估计纯属他们所谓“行业”里瞎编乱造!大体内容就是来到这个行业相关的一些事。唱完后有猜谜环节,谁想到谁就先说,然后大伙来猜。

  整个吃饭过程印象最深刻的就两句:

  “天津天狮提醒您,广告回来更精彩”这是在饭间加菜前的一句话,他们说的“加广告”是添菜的意思,头一次听到这句话以为听错了,因为几年前在石家庄时听仝哥说他老丈人在做“天狮”代理,为此我还出于好奇特意登门拜访,真没想到这伙人能和天狮扯上啥关系。

  还有一句是在饭后卢管家的那句“猜不出来就留个悬念,请问各位Boss,大哥大姐小弟小妹吃好了没有?吃好了就收!”

  特别是最后那个“收”字,如同唱戏一样的腔调,“精致极了”!这两句成了以后每顿饭的标配,所以至今映像颇深。

  奇怪的是他们口中的“老大”虽没来,但两列座位上方正中间的小条桌上却端端正正地摆上了饭菜,直到我们吃完才撤下那唯一的红底色陶瓷碗和上了色的竹筷子。

  吃完饭后,虽然经历了这一天的“惊喜”,但还算解决了温饱,那白菜如同小厂食堂里提供的免费工作餐,只是大伙吃得有滋有味,而我实在是撑得慌,身旁的吴师傅还主动替我分担了一部分,不然非得吃到从嘴里拉出来。

  不一会儿,一切又恢复如常:打牌、下棋、抽烟、喝水、聊天。我拥有的权利是后二者,也就是2/5的权利,哦!对了,也还有上厕所和睡觉的权利。

  可能是因为玩得太晚的缘故,没任何洗漱,管家就让大伙收拾屋子准备铺床睡觉,至于具体是几点,我完全不得而知,而我手机里的未接电话、没回复的信息都在黑色的屏幕下沉睡着,等待着未知的明天。

  现在离除夕夜还有一天了,也就是明天的情人节过后便到了年夜。我想,这个除夕将是有生以来,也将是以后余生里最特别的一个年夜吧!带着这些无尽的思绪,不一会儿屋子里你一下我一下的就在墙边铺好了榻榻米,由于还是冬季,昆山前几天还下雪,屋里也是挺冷的,只是因为这么多人挤在十来平米的小屋里,又是开水又是抽烟的,所以还算不太冷,但夜间就不行了,所以榻榻米上又铺了一层包装用的牛皮纸,然后放上竹席和一层厚厚的褥子,再是一床厚实的铺盖。枕头是把脱下来的衣裤折叠好放床头当的枕头,鞋子统一放在地铺对面的墙边,皮带和打火机都是管家来收走并带出小屋外的某处放着。

    我睡觉的地方也就是我坐了大半天的位置,身旁仍是“24小时半米内贴身服务”的矮瘦个子–吴师傅,睡前黑脸周军问大家“有没有要办私事的?有就赶紧,十分钟后关灯睡觉”我问师傅办什么私事,吴师傅又一次泛起那色眯眯的笑脸:私事就是上厕所,你要去的话我这就带你去。

  今天都去了两趟,还头一次听到“办私事”这个词,或许这就是行业黑话吧!在厕所里,师傅很尽责,即使我是上大号,他也一丝不苟地紧盯我,只是这一回他点燃了一支烟,深深地吸了几口。这时我终于按捺不住在昆山南站那抽完的半包烟后郁积的烟瘾,试探着向他借口烟抽。不料他还真的借了我一口,因为就快只剩个烟头了。他说这一根烟也是给别人借的,这里面抽烟有限制,反正五天只准抽一包,没了就没办法,烟是老大带回来分发的。

  虽说只是个烟头,但再一次燃起了对这半个老乡的谢意,或许这就叫“犯贱”吧!这个烟头也让我再一次深信他是我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看他老实憨厚的样子,虽然说话显得笨拙,这却正是自己‘犯贱’的原因,特别是那句“老大 带烟”说明确有其人,说明那扇大门会经常打开和关上,而这至少是黑暗里的一线曙光)厕所是个只有两三平米的地方,,除了一扇三合板做的小门紧挨着白天活动那间小屋外就仅剩一扇宽50公分不到的窗,同样是如同厨房和小屋南面墙上几扇大窗一样被一层已经锈得不像样的铁纱钉死,玻璃上还贴了一层白色的胶纸,能透些光,但里面看不见外面,外面也看不到里面。而厕所的马桶不知都用了多少年,冲水的按钮连同盖子都没有,只能双脚踏在上面,左手扶着一旁靠门的墙进行。

  我很珍惜这两口得来不易的烟,深深地感受到它强大的抚慰效用,大到那一刻,再多漂亮的话语精致的词藻也无法比拟和替代,那一刻自己仿佛成了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即使已经发生的不幸和充满不确定性的明天,管它那么多呢!

  带着这种思想状态,在厕所那会儿,我啥也没说,直到回小屋和大家安然入睡。

  至于带我来的杨春勤,她在小屋外对门的另一间小屋,虽上厕前后都有师傅跟随,且周军负责开关门,但在路过那间小屋时余光里见到她的身影,估计那算是女寝吧!

  “一天就这样过去了吗?”我心里捋着这一天的遭遇,并极力搜索着逃出去的办法,虽说睡在墙角,另一旁是显得老实友善的师傅,还时不时地发出吵闹的鼾声,但那位打手周军的老拳似乎痒痒地等着我冲出去那一刻。想到刚进门时杨反锁的动作,我估计就算趁他们睡着了,就算干得过看门的他,也来不及在大伙醒来前把通往自由世界的那扇大门打开!而后果是重演上午的那一幕又一幕。

  我回想记忆里从进屋那一刻见到的每一个细节,希望在这夜色里,身体假装熟睡,脑海却暗流涌动地找到哪怕丁点儿希望。我想,唯一的突破口就只有那被钉死并且装了铁纱,贴了胶纸的几扇窗户了。不过从锈迹上看,最少也有两三年以上,说明这个团伙已久居于此,无人得以逃脱幸免。从他们的言行举止上却又看不出丝毫的心不甘情不愿,反倒是像自己家一样乐于其中,并规劝我静下心来考察所谓的啥行业。但是也不可能只进不出啊。屋子里除了老大、主任以外,似乎也就负责“接客”的杨有权限进出了,而杨若是被“逼良为娼”又为何不趁机逃走呢?难不成有什么把柄或被什么东西给“栓”住了?

  脑子里的疑问是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越想越复杂,越复杂越乱想,不知过了多久,从微微眯开的眼缝里见到起床和周换岗的小伙,他叫王庆港,在下午聊天中记得他说因为是香港回归那天出生的,所以叫庆港。都说东北人高大威猛,老家黑龙江的他虽还算长得壮实,但一米六的个子比我还矮半头(见他收拾地铺从我身旁经过时我站在墙边得出的结论)

    这人和吴仲才差不多,话不多,显得老实,至少不是穷凶极恶的肉食动物。

    见周黑鬼走过来准备去吴师傅外面的窗下靠墙边睡觉,我连忙关上俩眼皮,装作睡着了,脑子里翻江倒海的思绪,如同沸水一样根本平静不下来。不知又过了多久,听王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走到我的脚外停了下来,我也不敢睁开眼,但又还是忍不住偷偷地睁开了一条缝,希望在昏暗的夜色里没被发现。因为小屋里的窗户在睡觉前就放下了帘子,所以只有小屋外厨房透过小门的一些昏暗余光漏进来。

  我的胸口又一次打起了鼓,感觉他都能听到似的,感觉心头越来越慌,呼吸都有些困难,也可能是下午周军那一记老拳让本就胸肌仅一层皮的我受了些内伤,虽不算重,但一直觉得胸闷,那种闷痛不时提醒身处此处的自己–怕就对了!让它们知道我怕他们,不敢反抗,不会做出啥逃跑的冲动行为。

  此时我最怕的是这一想法被值班轮岗的王听到,难道我心里想什么他听得到不成?

  在我躺着的双脚不远处站立了一小会儿后,只听到他一声嘘叹,然后把吴师傅从我这儿扯过去的被子从他脚底拉出来盖在我的双脚上,然后继续往小屋的窗边走去,似乎在检查看谁的被子没盖好。就在他为我盖上被子并走过去的刹那,今天主任离开的瞬间那种纠结感再一次冲了上来。脑子里瞬间出现冲出小门,奔向厨房,打开反锁着的那扇通往自由世界的大门……这些场景。

  但胸口的钝痛和擂鼓般的心跳让自己就这样内心慌乱着却死尸般沉睡着身体,直到失去唯一的最佳时机。即使我有足够的力气一脚把门踹开,但也应该不能从反锁着的门里把它踹开,而反倒是自己肯定会被踹到比门还要烂,在这半夜,搞出这一动静,万一没邻居听到或被误以为有人耍酒疯呢……带着无尽的思绪,不知是梦中还是清醒,就这样直到屋里越来越亮,窗外叽叽喳喳的鸟叫声越来越大。虽然睡得称不上睡,只是躺着闭上眼,但确实也算是个温暖的不眠夜了吧!

 

第三章:规则

与其说“规则”,其实在这个小屋子里不如称为“规矩”,但出了这个小屋的一切似乎又成了规则。

  这不是我玩文字游戏。如同孔乙己说的偷和窃那事儿,在一个关在屋子里的精神世界活着是装在套子里的人,活的是氛围,一切源于–信则有不信则无!

  规则是一则则的制度,于我这个初来乍到的新人蛋子来说是经历一次便学到一点儿的规矩,它们不会像在学校、公司、机关单位……那些门外那个自由世界里那样明文给出你得ABCD地遵守,去划定出的框子里生存、生活,而是让我摸不着头脑地如同在暗夜里去摸索,去摸到那个规则的几何边界,在精神世界里建构出那个所谓的“行业”里的矩形!

 

第一节:初来乍“道”

  从起床那一刻到再次关灯入睡,这是我来到“行业”第一个完整体验,体验到他们的规矩,行话,专用词和作息制度。一切于我是充满了惊奇和满怀的恐惧,恐惧的是不知何时会猛地从小屋里,从小门外冒出来一个鬼,一个霹雳般的狂怒向我扑来,不知身处何处,不知接下来将发生何事的自己只能一切无条件接受!这一天的心态是把一切当作天意的安排,当做一次特别的历练,当作自己是个打入敌人内部的卧底,于是这一天发生的一切就像电影的排练,可能自己真的打骨子里有一些文艺的东西吧,在那环境下竟还想着逃出去后,总有一天会把这一切经历的、想到的用纸和笔写成文字,出版成书,编排成一部电影。

  对这间小屋里的人,一切都只是日常,对我却是一道又一道的学习题,如同一道道的坎,得翻过去,再翻过去,直到一切也成为日常,如同走路一样平凡,只有与他们同化才能得到信任和更多的自由,才有可能寻找到逃出去的机会或是向外发出求救的讯号。

    作为新来报到的人,一切都得像个小孩一样去看去学,比如起床的头一件事–叠被子。

  在迷迷糊糊中听到进屋叫“起床了,太阳都嗮屁股了!”的是昨晚唱歌的宋德华,说明自己还是睡着了一会儿吧!由周换王,不知几时王又换成了宋。

  ①.叠被:

大伙在一分钟内便都从地铺上掀开温暖的被窝,起身开始穿衣服,双人配合叠被子(睡觉是两人一床被子)。由于我身份相对特殊,师傅穿好衣裤便把我领到墙边站着看他们忙。在这儿,叠被子是件严肃和复杂的事,必须叠成部队标准的“豆腐干”,叠好后有专人来抱到外面的女寝由杨检查,不合格的又抱回来返工。大概叠了五分钟以上才算都大功告成,然后把地上的纸板,竹席,榻榻米都收放到女寝的床下。虽然我站在离门口两米不到的墙边,但右手边还有师傅在门前守护和“关爱”着,所以自己就像部录像机,记录着他们的日常作息。

  在我还双眼朦胧地站那儿,不等回过神来,小屋便几下子腾出一空了。管家和周军把小条桌抬了进来再次放在昨天的位置,上面整齐的摆放着牙膏牙刷和杯子,杯里都已装满了水。小桌放好后,管家从小桌的抽屉里拿出皮带和打火机分别发放给大家,在到我时,除了皮带(打火机被没收了,毕竟新人,抽烟这项权利太奢侈)还给了我一袋没拆包的杯子、牙膏、牙刷和一条浴巾。

  “老大对你不错吧!你看我们都没这待遇,昨天老大在外付出,而我们都在温暖的被窝里和周公聊天,老大却连晚饭都没顾得上,外面这么冷,听说我们家来新人了,还特意去店里自己掏腰包给你买了这么多东西,你说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

  管家又挂上了那副杀气重重和皮笑肉不笑的面孔,边在我面前拆那袋子里的用品,边对我说到。

  我回忆起昨天的“聊天”内容,愣了一下说:谢谢老大,接下来我一定会花几天时间认认真真地考察清楚考察明白这个行业的!

  听到我这话,管家似乎笑得更阴险了:“花上几天时间?哈哈哈,那就要看你自己喽!我们也希望你早点儿考察清楚考察明白,早点儿脱离这里的苦日子,你在这里也只会给我们添麻烦,到时候你考察清楚考察明白了,非要留下来我们还不一定答应嘞,这里可不是垃圾回收站!”

  管家不愧是管家,说话的内容,语气语调里都透着阴阳与怪气,搞得我竟无言以对。

  师傅在身旁把管家手里的东西接过来放在小桌旁的地上,这时睡觉的床铺都已放好,洗漱的东西也已备齐,屋里屋外的人都聚拢到小屋的两侧墙边,师傅拉着我的手(这种感觉好奇怪,就像大人怕自己的孩子走丢了一样)对我说:一会儿大家都会相互轮流握手问早安,你先看他们怎么做,你站我旁边跟着我说和做就行了!

  ②.握手:

此时我的心又一次扑通扑通的跳动着,这次不是出于恐惧,而是一种和一群唱戏一样的人面对面手握手地接触产生的一种莫名的感觉。

  最先开始的是靠门口那边墙站在排头的管家,只见他走到杨的面前,75°弯腰同时伸出双手说道:杨老板早上好,真诚的友谊来自真诚的自我介绍,我的名字叫卢燚,来自广东韶关,希望在以后的生活和工作中多多关照。

  此时杨也是75°弯腰,伸出双手接住管家伸出的双手,并看着对方的眼睛,等卢说完后抖了两下握着的双手说道“卢老板辛苦了!”

  杨旁边是黑脸周,卢又重复着刚才的动作和话术,周也同杨那样回道“卢老板辛苦了!”一圈结束后轮到杨依次向两边墙站着的人问早安,然后又是周重复,直到轮到最后一位,而我就是仍然站在昨天那个“黄金位置”的最后一位。回应一句“***老板辛苦了”这倒是挺简单的,只是握着他们的双手并双眼盯着面前的一张张脸听他们说完这几秒,心头怪怪的。

  问题在于轮到最后的我,得向屋子里站的两排人分别握手、弯腰、面对面直视并说那一长串咒语般的话,心里的紧张一直延伸到有些僵硬的双脚和冰凉的双手,特别头三个就是很大很高的坎。

  首先是和卢管家握手,那时心头抱怨着,这站序,真是存心让我难堪嘛!面对着狠狠地搞整过自己不到一天的人,现在却要面对着面手握着手说一堆言不由衷的屁话。

  师傅在我右手旁挨着我,他和卢身旁的杨握手示范给我看,这时虽然门口离我也就一个箭步的距离,一屋子人全盯着我,估计我右脚倒数第二个小趾头动了一下他们都知道。

  “还能怎样呢?硬着头皮上呗!”我心里这样对自己说到。即便是疯子、是魔鬼也得“从众”跟着他们做,好汉不吃眼前亏嘛!

  在我伸出冰凉的双手时,弯下腰看到自己的裤脚在微微抖动着,卢伸出双手紧握住我的手说道“别怕,又不会吃你,我们吃天山雪莲长白山人参,喝白兰地,就是不吃人肉的,双手抖什么抖?”

  大伙听到这里不由地大笑起来,我尽力压制着让心头平静些,结结巴巴地在师傅的引导下念完了那串“咒语”就等“卢老板”那句“小弟辛苦了!”但等到的是他甩开我的双手,冷气十足地说“算了,过!弯腰都不会啦?75°,这问候太没诚意了”。师傅和我都尴尬地夹着尾巴移步到杨面前,这一次要稍好些,虽然被这个女骗子搞得如此下场,但毕竟和翻脸比翻书快的卢管家和唱黑脸的周比起来要好多了。在接下来的几分钟里,好几个我都没法开口,因为都忘了他们的名字,像王庆港、刘汝安这类的人还会好心地小声提醒我,但其它几个就等着看我出丑了!

  在一番煎熬后终于结束了这场噩梦,管家生气地说:握个手都耽误这么久,这小子真是个没心没肺的人啊!你们掏心窝子和他聊天说心里话,人家呢?全当放屁啦!

  这番话后,搞得我像在学校犯了严重错误后被班主任当着全班同学点名批评一样,我红着脸站在师傅身后,在卢管家提着那手机纸篮出去后对我悄声说:没事的,刚来都这样,慢慢你就习惯了,我们先洗漱吧,一会儿开早饭老大要来,你别怕,像平时一样就没事了,老大问你什么你就老老实实说心里想的就可以啦!

  我点了点头,这时黑脸周瞬间入戏地对我恐吓到:又哑巴啦?不会说话啊?光点头是什么意思?

  听到这话,其实那时我内心比昨天好多了,只是脸上没表现出来,我开始越来越明白他们的套路,心里那句“怕,就对了!”也越来越被证实。

  ③.洗漱:

接下来的几分钟是洗脸和刷牙,他们的行话叫盖房子和盖别墅。我也不明白房子和别墅、脸和牙有啥关系,只是看到杨端来一盆水,师傅从小桌边地上刚放的毛巾拿过来放盆里,杨笑着对我说:大哥,请盖房!

  盖完房后师傅又把口袋里的牙膏牙刷和装了水的漱口杯递到我面前笑着说“徒弟,请盖别墅!”

其他人也在这小屋里相互你帮我我帮你地忙碌着,而且都很在意细节,比如牙刷上的牙膏都已挤好,杯里的水装满后才递到对方手里,毛巾放盆里拧好拿出来后再递到对方面前。这样的一幕不禁让我想起了毛主席年代的集体生活和逢人便点头哈腰的大和族人,即便是演戏,这日常的洗漱也太入戏和神圣了吧!

  洗脸的毛巾是人各一张,脸盆也就那三个,洗好了倒掉又舀桶里的水加上保温壶里的开水,让下一位继续。刷牙是一次四五人蹲着围在一个七八十公分大的圆洗衣盆边,杯里的水得省着用,不然不够漱清嘴里牙膏的泡沫,而牙刷上挤的牙膏量也是少到了极致,几乎就两三滴水珠的样子。

  当我蹲在大盆前与他们一起漱口时,觉得如同在一个没任何遮掩的开放式厕所大便,真是一次对恶心的深入体验。

  大家都争分夺秒,不几分钟就全洗漱好了,毛巾、盆、桶、牙膏、牙刷、漱口杯都放到了外面。小屋的地上满是昨夜睡觉留下的头发、皮屑以及刚才洗漱溅出的水珠和一个个鞋印。屋外走来一老一少俩男子拿着几件烂衣物,乐呵呵的擦起地来,俩人不知嘴里念叨什么咒语一样,擦地就像在地上捡到金子似的。因为白天活动和晚上睡觉的这间小屋地面上全是贴的一层塑料膜,上面有好几处都被磨损开口了,开口的地方被透明胶带横七竖八地封贴了无数道,虽毫无美感,但挺牢固的样子。只有把地上擦干了才不会潮湿和打滑。

④. 早餐:

忙活了一阵后终于等到屋里的卢管家发话:都搞好了,就摆阵!

  接下来的放小凳、表演、上饭如同昨夜的那顿,小条桌上仍是摆放着那对特别的碗筷,不同的是大米饭和白菜变成了清粥,真的是很清,也就是白开水里扔了几粒米饭的样子吧!

  在一屋子人都准备端起清粥时,一个戴着矩形金丝眼镜,穿着一身黑色西装和皮鞋的青年男子在刚才那俩擦地一老一少的护送下走了进来,走路的姿势有些部队上的气场,感觉能带风的那种!个子和我差不多,在黑色西服里的雪白衬衫和红色领带衬托下,俨然一职场人士。加上一头精神的寸发,和上次那位“主任”如出同一托尼老师之剪。

  见他坐到了那条桌前面朝大家,就像古时封建社会里朝廷皇上上早朝时面对文武百官的把式一样,又像是官府里的青天大老爷在审判堂下的冤死鬼一样,我明白这顿早餐只是乞丐版的鸿门宴,接下来必是一场噩梦般的嘴仗和心理战!

  “尊敬的老大,早上好!”

    大家齐声喊到,并全体笔直地站立着面朝老大 ,只见他做了个手势,大伙便端庄地坐下了。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的我老是慢半拍学着随大流,而老大对我却视若不见,一直到喝完粥都未曾正眼看我,只是在喝粥那几分钟里他讲了些昨天“在外付出”的经历,然后跟大家分享些启发、感悟之类的心灵鸡汤,至于具体什么内容,别说现在在此执笔疾书的我,连那几分钟里坐在吴师傅旁的那个我都早已身在小屋心在外,情不自禁地充耳未闻!毕竟这么些年的经历,也看了不少鸡汤鸡血的书,对这类洗脑的东西实在是免疫力太强,无法吸收,感觉还不如手里的清粥来两口润润喉实在。那时脑子里想的什么连自己都不明白,或许只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顺其自然地看看他们究竟搞哪样吧!

  “听说我们家昨天来了一位大哥,不知昨夜睡得可好,对这里的饭菜合不合胃口啊”

  老大这番话是对着堂下除我坐这个角落外的所有人说的,说的时候双手张开撑在小桌上,眼镜反射出的光从大伙面前扫过,言语间有一丝卢管家的那种阴笑。笑确实会传染,卢接棒式地笑道:我们这些神经病,关在这鬼地方,一天三顿萝卜白菜,粗茶淡饭,喝的也就白开水,哪儿配得上人家大少爷啊!

  在这番酸溜溜的话后,我身旁的吴师傅又接了棒:我徒弟是个通情达理的人,相信他一定会很快考察清楚考察明白我们这个行业的。昨天不是还从他背包里见到字典这么厚一本书嘛!像我一辈子都看不完嘞!

  吴一边说着一边用左手拍了拍我的肩膀,笑着用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比划出那本书的厚度,又一次放出那色眯眯的“淫笑”,其实听了吴师傅这小段马屁后,我的心里还沉浸在美滋滋的味道里,那是本《社会心理学》,都买几个月了,趁放年假想一次性把它看完,正好旅途的火车上、候车厅或是独自早起或是晚睡时都可以把浪费的时间充分利用起来,也能为以后的“装逼”事业添砖加瓦。我想,老大应该会好奇地翻上几页吧,看到我在书上那帅气的笔记字体和详尽生动的勾画记录,估计和希望他能更明白和看清我是个啥样的人,接下来应该知道和明白我可不是啥省油的灯,不是啥好啃的软柿子之类的吧!

  “既然来了就先认识一下吧”

    我还沉醉在臆想中时,老大用手指顶了一下金丝眼镜面朝我说到。身旁的师傅碰了我一下,示意我上前行握手礼,我见那犀利的眼光后特意躲闪地环顾了一下小屋里的人,大伙都盯着我看。在师傅的牵引下,我站起来走到桌前,犹豫片刻后弯下腰伸出双手,只见面前的老大猛地站起来,吓了我个措手不及,在握住他双手的刹那才感受到一股寒气从他的每个手指传过来,身后左侧的卢管家走了过来怒斥道“弯腰,又不会啦?75°!”说着,一记闷拳锤了下来,按着我的后颈使劲往下压,这时老大说到:先下去,行业里不许动粗,别把大哥给吓坏了!

  身旁的师傅凑到我身边说:自我介绍一下啊!

  我这才回过神来,像早上那样:尊,尊敬的老大,(咽了一口口水)早上好,真诚的友谊来自真诚的…自我介绍,我来自四川宜宾,名叫魏世华。在说这些话时只能低着头看到桌面,余光里只有那雪白的内衬和血红色领带。

  “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

  我被问住了,尴尬地愣在那儿弯着腰握着手低沉着脑袋,师傅在一旁若有抱怨地轻声对老大说“都给他讲过了,我们老大是何大何杰……”老大听到这里声调一下变大了:来这里吃我的住我的,连我名字都记不住,看样子是不想考察清楚考察明白走出这扇大门了,先滚回去坐好!

  我赶紧缩回双手和师傅回到小凳上,头又不敢往别处看,只得面朝他,不然又会被冠以不尊重的罪名。这时老大那白皙的脸一下变成了红白相间的样子,双手再次撑开支在桌上,头微微往前探了一下,耸了耸肩膀又扫视一圈小屋里的人后对我说到“真诚的友谊来自真诚的自我介绍,我叫何杰,来自河南商丘,听说你是80后,我九二年的,就尊称你一声大哥,既然来了就静下心来好好看看,听坤鹏说你为人不错,现在看来狗屁都不如,亏他把你当这么多年兄弟,还在我面前好说歹说求情让我接收你进这个家,现在恨你朋友吧?”

  我说:怎么会,虽然与他只有几个月的工友关系,但我们都是同一类的人,我相信他,让我来这里肯定是有原因的。

  说到这里我又吞了一下口水,缓了一下继续对老大说到:说心里话,昨天刚来时被吓蒙了,确实有恨他的念头,你们不了解我的经历和家庭情况,因为我的人生已经够倒霉够悲催的了,现在遇到这事,不恨是假的。但经过一夜后,特别是和大伙聊天了解他们的故事和一些想法后,我觉得就算再好的演员也不可能不经排练就能把假的演成实打实的效果。要是那样大家都是奥斯卡影帝了。

  在这番口是心非的话脱口而出后,自我感觉挺真实,不料却适得其反。

  “这位大哥不愧是爱读书的人,还看过心理学,大家听听,这口才不去做传销真他妈浪费人才呐!不过我们最恨的就是那些骗亲戚骗朋友的人,在外面的人我们管不了,但只要踏进我们行业这道门槛,在这个家里,就得给我老实规矩地做人做事!”

  我顿时心跳加速,估计早已面红耳赤,特别是在撒谎时,但又忍不住地想去圆谎。我继续放开了胆对着堂前的老大说到:我说的都是实话,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都这地步了,我又还能怎样呢?希望你们能理解我,现在我只想和多年没见的坤鹏见一面,现在真的称不上恨不恨的。

  这时老大打断了我的话说到:坤鹏也是你叫的吗?你看看你朋友,人家才入行一年不到,现在就晋升为主任级别,你呢?毛毛虫而已,还在这儿跟我们玩心机,先好好看清楚想明白,你都快30岁的人了,三十而立,你立在哪儿了?你看我们家唯一的“国宝”–杨老板,才二十出头,人家比你小得多的一个女孩子都敢做的,你呢?像刘汝安刘老板,丢下月入过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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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标题:伍拾柒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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