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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拾柒⑥

伍拾柒⑥

作者: 委世浮华 | 来源:发表于2020-07-11 08:03 被阅读0次

    被工厂压榨的打工仔了。

      所谓姜还是老的辣,管家和屋里的每个人都会心一笑,然后面面相觑地开始打趣到:大哥,你就别装了,我们都是过来人,你那点儿小心思,屋里谁都经历过...小弟啊,我们就跟你闲谈了几天就这么信得过我们了?

      管家接过大家的话茬:你倒是说说都考察清楚了些什么?明白了什么?说来大伙听听!

      可能经历了刚才内心剧烈活动还没缓过神来吧,我脑子一下短路了似的,被问得哑口无言。本以为是他们识破了刚才电话里的暗示,后来与吴独处小屋内聊天才得知他们是以为我在找借口敷衍,因为以前他们刚被骗来时也是装作想入伙而随便找几个不靠谱的猪朋狗友借钱,借不到就好有借口说自己没办法,考察清楚明白了想加入却只好无奈离去,这不傻子都想得到的借口么?

      听到这些,我真庆幸我是个连傻子都不如的人!因为傻子都能想到去敷衍,而我居然在众目睽睽下用电话求救。

      更值得庆幸的是在当晚接连接到幺叔和九姑的电话后大伙仍未对我起疑心,只以为我就像电话里说的那样装作借钱无果而借口让大家放手让我离开,而接下来的电话或是巧合或只因为家人和亲友的多疑罢了,却未料到我那暗示性的求救,不过这也应证了母亲确切理解了我的话外音,只是不该如此的心急让亲友圈知晓此事接二连三地给我打电话,特别是远在北疆的九姑父装作说正好在苏州和朋友谈生意,问我在哪儿,让我把女朋友带去,看看他老婆未来的侄媳长啥样。我明白他的好意,却也怕被戳穿,只好说人生地不熟的,不太清楚这是哪儿,加上刚见面几天,还不成熟,等以后稳定下来了再带着她一起去我从来没去过的九姑父家玩。

     

    ④. KGB的套路:

      从2月17号到27号,这11天时间里,我的主战场几乎全在女寝那间小屋子里,所谓战场,当然会有攻和守的双方,而我作为防守方孤身一人,被切断了任何与外界的联系,哪怕是手机掏出来百度一下的机会也被剥夺,而不断试图攻破我心理防线的他们会不知疲倦地轮番上阵,期间还有两位其他家的主任前来展开庄严的“讲课”,那口若悬河的语言能力和自洽体系不禁让人感叹。

      来的第一位主任叫景天,湖北人,一个四十不到的英俊男子,虽也是主任式的刺儿头,同样是白衬衫黑西服配一双铮亮的皮鞋,同样戴着一块大金表,但却一脸的慈眉善目,和我一样的中等身材,语言谈吐间无时不透露着一股文雅的办公室金领气质。

      记得那天午饭后,我被破天荒地请出到厅堂,那时已被羁押在女寝小屋里快一周的我,以为是要提我上刑场动大刀,我一脸茫然的状态下,一切又回到了之前那一系列的游戏模式。

      我问吴咋回事,吴说没啥,在小屋憋几天了怕我烦闷,出来和大伙玩一玩活跃一下气氛。我明白肯定是啥特别的节目在等着我,作为刀俎下的鱼肉,我也只能听天由命了。而这里在这半天的“天”便是这位景天主任的天。

      似乎每次主任的来临都是如此的突然,从下午两点开始游戏,半小时不到,主任便不知何时从天而降一般来到客厅,因为保管钥匙的杨也在一起玩游戏,一直未见她去开大门,也至始至终未曾听到房外的敲门声。莫非卢也有钥匙?还是说之前就已来到这地方的其他某间屋里?毕竟我从进入大门那一刻起至今也就到过厕所、女寝和这间客厅,厨房和其他地方的格局只是初次路过时余光扫了一眼。

      前面讲了他友善的长相,但身份到底是个主任,端茶递水擦鞋的步骤一个不落,只是直到他两三小时的演讲结束也未见到有人上前点烟,兴许他是个不抽烟的异类主任吧!

      刚开始是逐个问候堂桌下左右两边“老板”们近况如何的寒暄,这一次仍坐在左上角黄金位置的我却并未被忽略,而是以闹家常的方式问答开头。与他交流没啥压力,特别是那从不离开的笑容,总有种让人难以抗拒的亲和力。随着聊天的深入得知他出生书香门第,以前是做销售的,整个下午,他只做了三件事:讲话、喝水、微笑。而讲的内容几乎全是他有趣的人生经历。虽然我并没忘记自己的处境,但那生动的描述如同初一看电影那段时间,反正愿不愿听都得听,况且讲得还不错至于具体内容,这里作为已成功获救且过去这么久的我就没必要细说了,那些动听的故事描述不论真假,一切已没有任何意义,可能唯一的意义就是让我的这次传销经历多出了那么半天。不过对他们而言,这是洗脑流程里不可或缺的一道工序吧,虽至今记得他洗完脸初入座的头一句是:刚巧路过这里,很久没来何大家串门了,顺便看看大家过得怎样...

      对我而言这样的鬼话谁信呢!不过桌前两边的老板们倒是一个个都见了上帝似的激动不已,大家都踊跃发言,厅堂气氛一度比之前的游戏时间还要活跃,这可能是最不像主任的一个主任,刚开始还以为他是一个笑面虎,在57天的整场经历后才明白这是典型的红脸角色,作为本色出演,生性如此!或许只是误入歧途的加害者同时也是受害者。

      在晚上,前来继续与我聊天的无一例外地问我今天听了主任的讲话有何感想,虽已被囚禁了十几天,但为了赶在3月3号(正月十六)的开工上班前离开这个坑里的泥潭,我尽力克制自己的焦躁情绪,仍耐着性子配合他们演戏。我想这是在拉近我的距离感,让我放下防备心,慢慢融入他们,发自内心地认可他们是一群来自社会各界的正常人,说明他们的精神状态是没问题的,这是一切开始的大前提,所以我应该表现得感同身受,与他们打成一片,除了面对令人头昏脑涨的不断提问外,我也会在目光交流、点头和简单的嗯啊哦之间穿插些个人见解,以表明我的思绪在跟着他们走。

      是如果说前面的十几天都是讲故事,那从第二位主任的来袭开始便渗透了讲道和理的进程。

      他叫李友东,一个老家离重庆很近的湖南人经历和我一样,一直在工厂打工,不过他没我跑得勤,在厂里的一个轻松岗位一干十多年,他的兴趣也是他的特长——聊历史,作为酷爱看历史书籍的他,那个下午从清政府讲到文化大革命,再讲到改革开放和当下的21世纪,作为曾经中学历史科代表的我毫无反驳之力,很多野史说得像个编剧一样完整和严谨,作为一个四十来岁的聪明秃顶之人,虽然个头不足一米六,且一口龅牙,那敏捷的思维和精彩绝伦且风趣幽默的口才让我就像经历了一场头脑风暴,不知不觉就聊到了天黑,搞得小屋外已备好饭菜不知多久的管家很不耐烦的在门缝外偷瞄了几次,大伙也只好勒紧裤腰带绷着苦笑的脸装出一副曾经校园里认真听讲的神情,而我却如同找到了知音一样,听得津津有味,简直是享用了一顿美味的文化套餐,只是有没有营养,是否有毒性我也难以判断。比如他说的改革开放初期,国家进行了许多项目建设,而现在这儿大家所从事的就是这样一个项目...

      说到这里,如果就此打住,我想但凡识字的,只要不是傻子都会明白这肯定是个骗局,你说是国家立的项目,这么多年了,为啥我们没听过?能拿出什么样的国家文件或证书啥的不?为什么非要用这种偷偷摸摸的强制控制人身自由方式进行?...

      随便一个问题都足以推翻和揭穿这个画大饼的谎言,但是在长达连续五六小时的头脑风暴后,无数的疑问被他主动无数次地提出,也就是他把你脑子里能想到的,甚至你还没想到的问题先说了出来,并用比问题多得多的答案反复地穿插在历史故事和个人经历中,时而认真严肃,时而幽默风趣,时而让你觉得头头是道,时而又让你觉得自己好笨,除头昏脑涨外,还有时不时出其不意的提问时间,就好像问你十个肯定答案的问题,中间插入一个似是而非模棱两可的问题让你快速作答,很容易就惯性思维地作出肯定回答从而进一步跟着他的思路被牵着鼻子走,这不禁让我想起本山大叔的《卖拐》系列小品,真是让人防不胜防。

      在经历十余天的隔离后,我曾看过的哲学、心理学和中学期间的历史课程帮我抵御住了他们的车轮战和氛围营造,我始终保持着独立的意识,但却又不得不装作迎合他们,这样的消耗战真不知自己能扛住多久,因为眼看离开工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第四节:第一次求救:

    ①.求救:

      距离那一夜掏出身份证、社保卡已过去具体几天我已完全记不清了,不知这算不算洗脑的功效,没有任何能主动获取日期和具体时间的一个狭小空间里,昼夜被监视和不断灌输连自己都说不上什么主旨的东西,我想能扛这么久也算不错了,我只知道正月十六前如果出不去,那我将丢失那份来之不易的好工作。

      差点儿忘了,应该还得提前两天,因为还要买车票,坐车还得花一两天,所以最后期限是2月28号结束前,无论如何也不能失去这一份工作,因为我的梦想是努力在我30周岁以前找准并确立两个人生对象,其一是婚姻对象,这不仅是父母一直所揪心的大事,也是我至今从未谈过一次恋爱这一最大遗憾的终结。另一个便是工作对象,作为一个至今没做过一份体面或叫像样点儿工作的一个工厂打工仔,我除了希望更多的薪资外,更希望得到的是一份尊严,一种对得起自己逝去的青春,对得起曾经的励志和初心的工作,一种能创造更大价值且能乐在其中的工作。

      而在余下的8个月里,我为实现这两个人生对象的确立,给自己预算的生存资本是四万元,如果失去这份工作,以广东地区或江浙普工的一般收入是几乎无法在半年内攒到这个数的,而之前买的PS、视屏剪辑、AE这些书,为了跨入广告业而特意买的微单、笔电,曾白日梦般幻想的从岗顶小广告门店到林和西附近的国际4A公司...这一切都将在三十而立面前成为泡影,每想到这一痛点,我牢固的心开始不得不作出权衡。

      从两位主任先后来“串门”,我竭力配合着,脑子里想的全是对他们所处角度的理解,就像想方设法去讨好一群天真的孩子,尽可能让他们明白我和他们是同一阵线的,而非对立的敌人,而自以为良好的感觉却适得其反,他们对我说得最多的一句话是“你只是在迎合我们”,我方才发现这是一个死循环,自己是磨不过他们的,不论如何去考察,如何设身处地去倾听、思考,换回的却是更加严厉的责备,反倒是自己成了一个恩将仇报和小人之心的异类。我心底开始嗅到一种味道,那就是你得拿出真金白银,这样才能考察清楚明白,才算是发自内心的认同。但转念一想,都这样做了,那岂不是打自己耳光?岂不是明摆着一句潜台词:那我还能交钱走人破财免灾?最后的结论就是横竖都得被套死在这儿。

      想到这里,不禁再次回忆起除夕夜里乱如麻的思绪,最后内心里狠下决心,死就死吧,反正横竖都是条死胡同,那还不如搏一搏,虽然我硬干不过他们,但只要向外发出求救信号,那就有一线生机,总比坐吃等死强,于我而言,被困在这里,眼睁睁看着失去工作,放弃梦想,这是件比死还难受的事!

      我给自己的最后期限是28号,也就是二月份的最后一天,我不能再玩下去了,在第一次求救的前一天,我的精神状态已经称不上焦虑,就像做一场大手术前全身已被注射了麻药,而屋里的他们仍是不知疲倦地对我展开心理攻势,我还是尽力维持着基本的表情和反应,只是盼望着奇迹的出现,比如房东前来收租或社区警察来做调查登记...但是直到28号上午再次被转移到那间小屋,一切如同照常升起的太阳,只是那天连太阳也放假休息了。

      在客厅窗外是一条四车道的双向大马路,马路对面是一大排的店面,而女寝在客厅对面,小窗外是小区楼,呆里面偶尔能听到对面几栋楼里或下面路上传来的人声。因为我有轻度近视,只是偶尔需要才戴眼镜,可惜过来时放到了背包里,只好在每次进出两间屋子和起身走动时,尽可能找机会透过窗缝(因为所有窗上贴了半透明的塑料膜)扫视外面的大致状况,一次看到一点,时间久了也就大概了解这个“家”南北面的外面,之前有想过在客厅用老大坐那个办公椅砸破大窗户,因为椅脚是客厅唯一的金属物件,更有可能破窗而出。

      但从门口的摆放处到四五米外的窗口,在至少四五人同屋的情形下,能成功拿到椅子并猛地砸碎玻璃求救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万一拿到后,扔出去,也不一定能破窗,因为贴上的胶膜极可能会让裂开的玻璃仍粘在一起,这样就无法让外界听到呼救,兴许当作屋里一家人吵架或是谁喝高了耍酒疯...

      所以客厅求救的计划也就一直搁浅了,而在女寝的最大好处是中午和晚饭期间只有师傅与我二人,于是我开始酝酿着,不再顾虑那么多,一是时间有限,再说这也是目前最佳的求救环境和机会了。

      早上还是往常一样:叠被子、握手、洗漱,只是这次老大并未出席,饭后我仍被搁置在小屋由吴看守,座位排列如同那天中午黑脸周捡饭粒吃的一样,吴对我的迎合也快麻木了,俩人在小屋内久久一言不发,饭后约两三小时内,我唯一吭声的一句话是:你们行业里有没有出现过考察者被搞死或搞残的?吴用惊诧的神情打量着我说到:徒弟啊,我们都算老乡了,你不信的话我可以把身份证给你看,老乡咋会整你呢?我们是群什么样的人你来这么多天了还不清楚?咋可能出现你说那种情况呢,我们又不是黑社会,我们只是想带个行业给需要改变的朋友、亲人看,是在帮你们啊...

      他一边说着,竟真从衣包里掏出钱夹,取出自己的身份证递给我看。那时我心里想要是黑社会还好,起码还能破财免灾,不过吴待我还不错,即使都是演技,但这演技可谓本色出演毫无破绽,我用心看了几遍他的住址,是在我们县不远处的云南边界,和我嫂子同处昭通市,那时的我心生一念,如果待会儿获救成功,有朝一日希望能去他家一起抽着烟喝着小酒一起回忆他被洗脑和我被骗的这次经历。

      想到这里,我只能说对不住这位“尽心尽责”的师傅和半个老乡了,这似乎是一个奇怪的逻辑,但换个角度的例子就很好理解,就像我的腰突症,遇到一位同症状的突友,在大家都症状消失康复后,回忆起曾经的苦痛经历那也算一种美好,只是他们把这种苦痛误认为是将来美好的必要条件罢了。

        在听了他的回答后,加上上面的一番内心自语我把身份证递给他,又沉寂了一会儿,对他说我坐累了,想起身站着活动一下。吴点头允诺后,我缓慢地站起来装作伸了一下懒腰,望了望窗外又对他说:今天天气好像比往日暖和了些呀!要是有太阳该多好。吴笑着说:还不那样么,反正都在屋里,外面咋样对我们都没多大关系。

      见吴未对我的起身和张望作出过度反应,我又试探着小步往窗边移动,一边晃动着身体这样显得自己往窗口靠近的目的性不那么明显,一只手插在裤兜里紧紧攥着身份证和社保卡,另一只手时刻准备着做点儿什么。坐在门口的吴背对我低头整理鞋带的瞬间,我不再有之前的种种顾虑,掏出手中的两张卡,双手用尽全力把窗沿的锈铁丝网撕开了一个二十多公分的口子,在这不到两秒内,吴听到嚓的一下撕裂声,吼了一句“你干啥”后冲过来抱住我。由于身板比他大很多,我继续往窗口奔,一掌推开窗户,把两张卡从窗缝的铁丝网破口扔了出去并大呼了两次:救命啊,这里在搞传销,快报警!

      在那短短几秒内,我看到窗口正下方是一排花坛,旁边放了两个垃圾桶,不远处正好一位保洁阿姨,只是不知她听到我呼救的同时是否看到扔下去的卡片。

      瞬间闻讯而来的是黑脸周和管家一众人簇拥而上把我放倒在地,我听到关门窗的声音,反倒是周军愣在一旁,其余几人按压住我的手脚,卢疯狂踹了我几脚,直到听到何大的声音:卢老板你退下,我们行业里不许打人的,大哥你这又是何必呢?还传销?亏我们大家掏心掏肺的对你当父母一样供吃供喝,你就是这样回报我们的?

      此时屋内外都异常安静,不知是屋外的人去楼空还是隔音好的缘故,我那时只有一个念头,哪怕只有一个人听到呼救声前来敲门询问后替我报警并带着我扔下楼的卡片前来搜查,那一切不幸将立即结束。

      出乎意料的是片刻安静后何大说到:你不信就等着瞧吧!看有没有人来救你,就算公安局的来了我们也不怕,都给你说了我们是国家部署的特殊行业,普通老百姓不懂就算了,他们能不懂?大伙该干啥干啥,国宝拿条毛巾再去打点热水来。说完转身问屋里的人:都说了行业里不许打人,这咋整的嘛?

      吴像个犯了错的小孩说:是他刚才头伸出去乱叫时被铁丝网挂破的。

      一旁的管家怒气未消地吼吴到:你这师傅是怎么当的啊?

      本以为是要把我绑起来用水刑或毛巾塞住嘴啥的,在一片叽叽喳喳的话语声中,杨过来替我擦头,此时的我五味杂陈,在被放倒和踢打那会儿没想过反抗,只是一味的闭上眼抱头装死并喊到:你们打死我吧!

      那一刻我终于明白小时候看到的昆虫或弱小动物在遇到敌人进攻时,哪怕只是一声吆喝或轻微的触碰都会立即蜷成团一动不动的原因了,更何况作为人类,只要救兵一到,我相信我受的伤是与加害者将受到的惩罚成正比的,反正也反抗不过,还不如让狂风暴雨来的更猛烈些。

      时间一分分过去,屋里余下的三四人反倒是在靠近窗户的墙边斗起了地主,而我被吴和周看守着,只能继续一动不动地窝在床头的墙角,五味杂陈的心开始怀疑自己一度觉得理性的判断,难道刚才何大说的是事实?不然为何都过去这么几十分钟的样子后却无人问津?莫非小区的人知道这伙人,但又怕惹火烧身?莫非那啥叫李警官的真和这帮人有勾结?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的心越来越凉,从恐惧到企盼,到无尽的等待,再到下午的绝望。

     

    ②.被搞:

    在上午的求救失败后,场面一度陷入尴尬,反倒是贵州的刘汝安替吴背了黑锅。由于我的意外举动,老大让刘替吴作为我的“代师傅”。对刘的印象,不像红脸更不像黑脸,只是一个偶遇的路人甲,一个经历相似,性格相似的邻家大哥。

      经这么一闹腾,午饭自然是没我的分了,在与刘的一下午被交谈后,渐渐回到之前的状态。

      刘见我的蓝色羽绒服背后在撕打过程中破了一道十来公分的口子,便用透明胶带为我粘了起来以免看着太过狼狈,并再次把衣兜里那个烟盒封好叮嘱到:这是你的护身符,只能在你离开这儿时才能拆开,我们会照着清单上一样不少地还给你,哪儿来的回哪儿去,行业只是带给你考察,不是关监狱一样永远把你困这儿,不然哪儿能养这么多闲人呀!

      我再次问到:那究竟怎样才算考察清楚考察明白呢?我那边过两天就开工上班了,还得赶紧回去,都来快半个月了,你们倒是得给我一个标准啊!不然我这辈子可能都得在这儿考察了。

      刘听到我这番话后笑了笑我的天真和真诚,拍了拍我的后肩微微低头笑到:说明你还是不想考察我们的行业,你仔细想想吧!

      我一语道破:不就是拿钱加入你们嘛!问题是我现在就卡里的两千多点儿,不信我可以给你们拿去银行看,家里的状况你们也知道些了,我是真没办法...只是现在想不通你们究竟靠什么运转模式挣钱,到现在我也没看见什么具体的产品啊,还是说你们这儿像电视里的真人秀以培养成一群好习惯好思想的人为目标进行收费的组织?

      “小魏啊!你太有才了,这都能想出来”,刘打趣到:要真是那样,我干嘛还吃饱了没事跑来遭这罪?我们不卖产品卖人品,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太不相信别人,疑心过重。反正都来了,又没啥损失,你就放下心好好地考察清楚考察明白,好该干嘛干嘛啊!

      听到这些既像实话又像踢皮球的回答,感觉陷入了一个死循环,就像遇到一群给你讲道理的野蛮人,只有在他们的逻辑框架内才能跳出这个循环论证谬误,经过这次求救后我似乎更明白了些什么。本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岂料这只是狂风暴雨前的安宁。

      仍同前几日在小屋吃完晚饭,约两三小时后,本在客厅打牌下棋的“老板们”被管家叫进了我呆的小屋,唯独刘与我被带到已腾空得只剩那张小条桌和椅子的客厅。我问刘咋回事,他淡定地回答到:没啥,你待会儿先别吱声,跟着我做就行了,这次来的主任是“张大”,他脾气暴躁,不过别怕,有我在,你千万别说啥,他让你做啥你照做就是了,不然我也保不了你。

      听到这儿我才真正深刻体会什么叫秋后算账,在刘话音刚落不几秒,半掩着的门被三个均比我高的青年壮汉撞开,就像一辆卡车撞到一辆两轮一样,三人二话没说便问到:谁是代师傅?

      刘的表情瞬间凝重起来,还没等回答,便被一把从我身旁推开,就像刚才那扇门一样被狠狠地撞到墙上又反弹回来。另两个满目凶光地将我双手反到后背拖拽至客厅南面窗边,脑袋被死死地按压在窗前的铁丝网上,身后传来一个听起来比我年轻些的声音:给老子喊啊!不是挺能耐挺牛逼的吗?大声喊救命,现在给你机会,看看谁来救你!

      此时后背的手快被拧断了一样剧痛,脸被鹰爪一样的双手揪住头发按在铁丝网上说不出话来,如同上午被放倒后的反应,我顺其自然地接受袭来的狂风暴雨,因为反抗只会让自己吃更多苦头。果然,见我没有反抗之意,三个穿着短袖,手臂上刺满了五颜六色怪物的手下顺势把我押往桌前。

      在转身瞬间,我见到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一身西装皮鞋昭示着他主任的身份,却丝毫掩盖不住一脸的痞子气息。在他入座的同时,我双手被左右各一人押囚犯一样捉住,另一人喊了一句跪下后,一飞腿,子弹般落在我的膝盖窝,刘见状后立即来到我身旁,也跪了下来,见桌前的主任双手伸向衣兜后,连忙拿出打火机并高举双手为他点燃掏出的一支烟苦笑道:敬爱的张大,小弟他刚来不久,不懂事,求您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听到这里,我想:难不成这是要把我扫地出门?“再给我一次机会”?不给机会的话会咋样?从这五楼扔下去?想到前面吴的话,若真像黑社会的手段把我搞死搞残,那他们就真不怕坐牢?我想纸总是包不住火的,不论他们求财还是拉人头,总之谁也不想把事情搞大,我得清醒意识到一切的下马威就像一场苦肉戏,我怕就是了,反正噩梦总有醒来的一刻。

      我内心这样安慰着自己,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极其不光彩,因为人格的践踏和侮辱往往比身体的皮肉之苦更让人难以承受。但想到卧薪尝胆的故事,连屎都能当着文武百官吃,并以此表忠诚的历史典故,我想这点儿遭遇又算啥呢!

      桌前的三个打手,两个跪着的“罪人”在张大面前,在短短一小时内,发生的一切或许只是家常便饭,或许只是一场苦肉计,对我却是人生从未有过或许也永不会再有的经历。先是刘的求情不成,我被三人放躺在地,在张大的唆使下,一马仔去屋外拿来一条红内裤塞进我嘴里,就像上午以为会被毛巾捂住嘴巴的瞬间我开始挣扎却无力摆脱,被塞得下巴都快掉了的嘴里已无任何空间,只能闭上眼当作一场噩梦,尽力地呼吸着污浊的空气,一旁的刘不断劝说却被四人围成的肉墙挤在身后,这时张大捏住我的鼻子,另一只手扒开我的眼皮疯狂怒吼到:你不是很拽吗?这女人内裤的味道怎么样?上面还有黏糊糊的东西呢,以后还乱来吗?我使劲地哼出声,看到身后的刘也被吓得脸色发青,颤抖的声音里已语无伦次,几秒后张大才松开紧捏着我鼻子的手,拿起嘴里叼着的小半截烟往我被扒开的左眼珠靠近,并反复问到:以后还敢不敢再乱来?

      我喘着粗气连忙哼出不敢了的声音,这才得以“减刑”,取下嘴里的内裤,一把从地上拉我起来并扒光了我所有衣物,身后三人站成一排,张大回到桌前的椅子上,刘也被叫到我身旁陪我自扇耳光,扇到面前的的老大满意为止。身后三人不时传来怒吼:没吃饭啊?要我帮你扇?

      约几分钟后,我感觉产生了耳鸣,两腮肿了起来,而一旁的刘仍在不断替我求情,张大这才撂下一句:看你师傅这么替你求情我就网开一面,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再做两百个下蹲和两百个俯卧撑今天这事就算了。

      刘连忙用胳膊碰了我一下说到:还不快谢过张大!“谢张大,以后我一定认真考察,绝不敢再这样了!”我低沉着头发出微弱的声音,刹那间被惊雷般拍桌声吓得打了个寒颤

      “那还不给老子做”

      刘见状后把我挽起来,一边示意我做下蹲,一边再次向张大求饶:小弟一身排骨,做这么多吃不消,身为代师傅我也有责任,就让我一起做凑满数吧!

      这时张大自顾自地点燃一支烟抽了起来,啥也没说,只是露出痛苦的表情点了下头。

      见张大的点头,刘苦笑了一下,开始卖力地做了起来,身后的三人齐声为我俩数数。虽然我以前有练过,但也是不小的挑战,而刘在不到100个下蹲后就开始体力不支了,我装出卖力的样子,时不时抖抖腿,一副随时晕死过去的姿势。

      大家都明白,到了这一步,差不多就行了,虽然嘴上多凶狠,但该放羊的放羊,该放水的还是会放些水,哪怕偶尔夹杂些飞腿、铁拳,比起要真实打实的干完200个标准下蹲后再接着做200个俯卧撑,那也只算给疲倦得快散架的骨肉按摩!

      事后,空荡荡的客厅里像什么也没发生过,刘早已累趴了好几回,看着我臃肿的脸,一丝不挂的排骨身材和一身的灰,强忍着不禁抖动的四肢为我拿来衣裤帮我穿好,我一边靠在墙角,一边微扶着他的肩膀感觉身体已不属于自己似的,用尽气力发出微弱的声音:太感谢了,真的...连累你了!

      这短短几个字说得我非常费劲,但那一刻的内心比刚入坑那上午吴的抚慰更加强烈地感到雪中送炭一样的温暖,虽心底仍明白刚才发生的一切背后所隐藏的东西,但还是会忍不住想起那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和“患难见真情”,我想这便是人性的弱点吧!

    ③.面壁:

      一个人能坚持多少天不睡觉?我的极限是五天五夜,这一纪录我想这辈子也不会再去打破了,虽然发生在人生极度不光彩的至暗时期,却也算极其难得的人生经历吧!

      从被搞的第二天,也就是三月一日开始,此后的五天里一直被关在小屋,除上厕所外,相比之前,失去了客厅睡地铺和洗漱的权利。余下的最后两天里终于第一次在这个“家”洗澡并迎来新人,所以不得不把我挪到另一处。

      记得以前央视有一档节目叫《面对面》,从第二天一早开始到接下来几天,管家对我使出了杀手锏,他总是能找出一万个理由闯进小屋,揪起被“面壁思过”的我,除开头的几句狠话外,啥也不说啥也不做,只是盯着我,真的是盯着,鼻间距离不会大于三十公分,近的时候我都忍不住觉得很怪异,俩男人都快嘴挨着嘴了。或许他以为这一招是屡试不爽的精神折磨,不过好在很多年前我曾学会了看裸眼3D图片,也因此完全能把眼前的一切,包括恐惧和尴尬虚焦成为混沌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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