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送你两只小乌龟!”
我刚进阅文书店,老板就热情地说道。老板的女儿是我的学生。我心里叫苦。去年我家刚养死一只小乌龟呀!一只从江南带回来的可怜的小乌龟,活活地绝食饿死了。
然而我是成年人,不能象儿童那样毫无顾忌地拒绝人家的好意。我高兴地捧着盒子走了。心里愁云密布。
要不?我再转送给别的学生?不行。“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也。”唉,好吧,我就收养你们吧!首先,得给你们取名字。据说,给孩子取简单的名字好养活。但阿猫阿狗不好听。那就叫“木木”和“小小”吧!公的叫木木,母的叫小小。公的腹壳凹陷,尾巴粗壮;母的腹壳平平,尾巴细长一些。它们的腹壳上的斑点也不大一样。
一进门,我就把木木和小小从小盒子里取出来,结束他们的牢狱生活,让它们到洗菜盆里去散步。学生听说来了两只小乌龟,纷纷去看。“是真的呢!”那还能有假?没看人家吓得都把脖子缩回去了吗?
我们安静地读书写作,就听到木木和小小一刻也不停地爬动。它们到底想干嘛?
快下课时,谜底终于揭晓了。母龟小小居然神秘消失!她不可能独自爬出洗菜盆。她一定是踩在公龟木木的背上爬出去的。就算那样,也很不一般。因为它只有半个手掌大,高才两厘米。
我们分头寻找,趴在桌子边看,搜寻花盆后面,所有的可能藏身之处都找了,没见她的身影。我可以写一篇《乌龟失踪记》或《会飞的乌龟》。题目暂定。可还得继续找呀!
“可能是被刚才的小哥哥拿走了。”
“不可能。”我说。小哥哥虽然好吃,可他妈妈的店里有的是好吃的,他绝对不会对一只有壳没肉的乌龟感兴趣。
“老师,小乌龟也有肉,肉都在它的壳下面。”
我静下来推理母龟小小的去向,我们没听到什么撞击声,这说明她不可能掉到地上,那她的活动范围只能是在洗菜池所在的大理石台上。可台子上所能藏身的地方都找了。我的目光落到炉台上,顺手拎起了水壶。
哇!
她居然静静地趴在炉台边,一动不动。真能沉得住气哈!如果我烧水时不把壶拎开,而是直接往壶里倒水,然后点火,这乌龟岂不成了烤乌龟?
母龟小小的第一次冒险活动就到这里结束。
我把她放回最先囚禁她的盒子里,也连带把公龟木木放了回去——他是同案犯,支持了母龟小小追求自由的行动。
唉,我何尝不想给你们自由啊!问题是我把你们放生出去,你们活得了吗?
2.
晚上,我买了一个大塑料盆,往里面放了石头沙子,倒了刚没它们腹壳的水在盆里,算是给他们安了个家。
这两家伙折腾了一晚上,不停地把石头沙子当足球,踢来踢去的。难不成每天都这么扰民?那我还看不看书了?我打算观察一段时间,实在不行,还真得把它俩送走。最主要的是,我担心它俩会绝食。乌龟虽小,可一只只前赴后继地死在我面前,也能给我留下巨大的心理阴影呀!我可不想得个“乌龟杀手”的名声。
一夜过去,清晨醒来,走到盆边一看,呵,水可真脏,到处漂着绿色的排泄物。这可怎么生活!赶紧给它们换水。换水之后,切了两片火腿肠放在小碟子里,置于水中沙石上。不一会儿就听到一顿倒腾声传来,再过去一看,火腿肠没了。哦?胃口不错!小朋友们没说错,火腿肠就能养活它们。可是每顿都吃火腿肠,会不会腻呢?会不会绝食呢?如果是我,就会。
餐饮问题终究是个让人头痛的问题。我连自己的一日三餐都不精心,怎么可能照顾好它俩,让它们营养多元?脑中冒出一个念头,也许我的三餐将因照顾它们而获得改善。
浮想联翩,又过了一夜,第二天早上起来发现,水里漂的是火腿肠颜色的排泄物!真的是吃什么拉什么呀!如果我喂红颜色的食物,它们是不是就拉出红色?如果喂粉色食物,就拉粉色呢?喂黑色食物就拉黑色?我很想做做实验。
不过,还是先换水吧!我把木木和小小拿出来,放到洗手池边的台子上。换了水后想:就让它们在台子上爬一会儿吧!盆里的空间还是不够大,我每天都要出家门遛遛,它们也该有这权力。
没想到,一念之差,等我从书里抬起头,想到把它们放回家时却发现:母龟小小再次失踪!不会吧!
台子上根本没有它的踪影。这么说来,她只能是掉下去了。我的龟壳呀!那么高,你不疼吗?
下面有一个放着富贵竹的花瓶,瓶子旁边是沉重的滚筒洗衣机。我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地找寻了半天,找不到。难道这次她真的插翅飞了不成?不可能,那是童话。我还没写呢!
我趴到洗衣机上,闭起一只眼努力地往黑暗里看去,咦?那是什么?有一个貌似乌龟壳的东西呢!挪开插了富贵竹的瓶子,蹲下去,把胳膊伸长,伸长……千万别咬我呀!据我的学生所说,现在这年头,蚯蚓、蜗牛都咬人,乌龟当然也咬人!动物们对人类的全面反攻已经开始。
我终于抓到了母龟小小的壳,把她拿到水龙头下狠狠地冲了冲,类似于人类用高压水枪惩罚犯人。但我知道她有壳保护,这淋浴一定让她感觉很爽,那是大河的浪涛声吧?祖先在她幼小的身体里曾埋下过这种记忆。
母龟小小回到了家里,她的第二次冒险活动结束了。以后她还想怎么样?对她的这一切举动,我只能归咎于公龟木木,是木木的纵容,让母龟小小不断尝试冒险。于是,我在把母龟小小放回盆里的时候,把公龟木木也拿起来放到水龙头下冲了冲,并给他上了上课,教育他要尽可能与母龟小小一起呆在家里,繁衍生息,养育出更多的小龟,为龟类的兴旺做出贡献。但公龟木木只是把脖子尽可能地缩进壳里,缩到连眼睛鼻子都看不到的程度,以此作为对我的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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