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光头十四岁那年,他做了人生中一件极其荒唐的事:趴在镇上公共厕所的粪坑里,偷看五个女人拉屎撒尿时的屁股。
这么小就能做出这么厚颜无耻,有碍观瞻的事,说明有一副上好的流氓胚子,注定拥有不平凡的人生。
十四岁,正值上初中的年纪,在青春期荷尔蒙分泌下做出些对异性神秘之处的探寻也是极其正常的。
想当初自己在上初中的年纪,凭着有点粗糙的美术基础,也在临睡前描绘过心仪姑娘赤身裸体的样子。怕被父母发现搞得尴尬,就将它偷偷压在床垫下,想的时候偷偷看看。情感最浓烈的时候,只要在黑夜里闭上双眼,脑海里自然而言就能浮现出她动人妩媚,晶莹剔透的曼妙身姿。
比起读书人的矜持,没读过什么书,性子甚至有些傻楞的李光头居然真这么干了,这点我真的佩服,毕竟有多少人是有贼心没贼胆的。而反观这些有贼胆的人,往往到了社会也是混得风生水起的那批人。不服不行。
相比李光头的敢做敢为,全镇子的男人却是畏手畏脚。他们只能在用下半身在裤裆里意淫一番,不约而同地起生理反应,眼睛冒起绿光,可野性却被人性包裹着。当看到李光头因偷看被游街,他们一边大骂流氓,一边满眼羡慕嫉妒恨,羡慕李光头运气好,居然瞄到了全镇男人裆下梦寐以求的地方;恨就恨自己没有见到,便宜了一个十四岁的傻小子。
他们仅仅能做的,只能是私下向当事人打听心里女神屁股的模样。精明世故的李光头甚至拿这做起了买卖,五十六碗价钱不菲,有鱼有肉有虾的三鲜面纷至沓来。李光头是个天生当商人的材料,不仅童叟无欺还诚信为本,面对一个个嗷嗷待哺的眼神声情并茂地还原事实,但绝不添油加醋妄加猜测,对谁都是在高潮处戛然而止,让大家埋怨的人并非成了他李光头而是打断李光头的赵诗人。
在这个信息和文化都不甚开明的年代,用现代人的眼光去看过去的人们,感到即局限又好笑。就像全书开头讲的那样,在当代社会满大街都是屁股,看光着的屁股就像看光着的鸡屁股一样简单的时代,改革开放时代之前的人活得十分狭隘。
我尤其想到派出所那五个民警的反应:当李光头说到林红紧绷的皮肤和微微突起的尾巴骨时,五个民警的十只眼睛突然像通电的灯泡似的亮闪闪了。李光头紧接着说没再看到什么时,这十只灯泡般的眼睛立刻像断了电一样暗了下来。
在人性面前,大家不管善良或是丑恶,首先都是个人,纯粹且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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