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玉正要说话，却一阵猛咳，那老者连忙搀扶住她，顺着她的背轻抚着。
湛云帝看那孩子面色咳得要滴出血来，而且在这春日竟裹着厚厚的披风，心下大致明白这孩子肯定身体病弱，应是铭烟逃难之时生下的，没有时间能力好好照料，落下了病根。
正在此时，这隐蔽房间的门忽然开了，进来的竟是莫祭渊与秦炙。
他们两人方一进屋便跪到湛云帝面前，道：“请皇上恕罪！”
湛云帝看看他们，再看看那孩子和老者，瞬时明白了，面色不由冷下来：“今日之事，是你们策划？”
“是。”莫祭渊道，“陛下方才的问题，臣也可以回答。他们之所以知道这玉和血书是陛下的，是因臣曾听说陛下随身佩着半边玉佩与从前曾写下血书之事，他们之所以知道今日来此，也是臣事先报信的。”
湛云帝从前是与莫祭渊的母亲说起过这件事，此刻他面如寒霜，转目看向秦炙：“这其中，也有你秦大将军参与？”
“是。”秦炙拱手道，“是世子殿下来找臣说明原委，希望臣帮忙，并自愿将世子印交给臣下，并服下毒药作保，只求给一个皇上与他们见面的机会，臣这才答应。”
这时那门又被打开，进来的是皇帝身边的另外两人，这两人动作极为迅速，一人持刀架住了秦炙的脖子，而那平素看来只会泡茶的公公竟然也持刀架住了莫祭渊的脖子。
“陛下，禁军统领秦炙与淮安王世子意欲行刺，图谋不轨，臣请求就地正法！”那用刀架着秦炙脖子的人道。
湛云帝揉了揉眉心：“朕没事，连漠，福安，你们且先下去罢。”
连漠还要说话，湛云帝淡淡扫了他一眼，于是两人这才收了刀退到一边。
湛云帝看向莫祭渊：“朕问你，方才来劫持朕的是这位老者，那另一个人呢，那人的手上可是拿着刀。也是你们安排的？”
莫祭渊道：“那人——臣确不知是谁。所以臣情急之下才推了那两位公子一把。”
湛云帝看向秦炙：“你呢，你也不知？”
秦炙拱手道：“臣确也不知，但臣当时本想自己动手去挡，的确是看见世子殿下推了那两位公子，待臣要动手去擒那人，那人却极快地溜了，臣恐陛下安危不能保障，故没有去追，请陛下恕罪！”
“呵。”湛云帝冷笑，“看来你们计划也不甚缜密嘛。”
“陛下恕罪。”莫祭渊与秦炙同时道。
“罢了，”湛云帝道，“想要朕的命的也不在这一两个，不过，朕还有个问题，你们要认亲，在这东都找不到门路朕可以理解，但又是怎么找到了淮安王世子？别告诉朕，你们是在路上偶然撞上了？”
莫祭渊道：“臣可以解释，但是在解释之前，还要请陛下恕罪。”
湛云帝冷笑：“你今晚犯的罪哪一条是不够五马分尸的，你说罢，不多这一条。”
莫祭渊苦笑道：“是。多日前臣从莫家楼与叶公子朱公子宴饮出来，遇到了一队人在莫家楼赖酒钱，那队人看来是家仆模样，但莫家楼却对那队人唯唯诺诺，似乎是一点也不敢惹的样子，臣觉得奇特，想说是哪家有这么大的面子让东都最大酒楼莫家楼连家仆都要忌惮，臣就跟叶公子他们分路了，悄悄跟去想看一看，结果没料到那队人不是向着东方去的，而是去了西市。”
“西市？”湛云帝奇道。
“是，臣当时也纳闷，西市不是东都贫民和流民聚集之处，他们怎么会去西市？结果臣一路跟着，见他们七拐八拐就到了这位姑娘她们门前。接着，这些家仆便硬要将这姑娘带走，臣看不过就出手相帮了，在打斗期间一位家仆道：‘你竟敢跟我们作对，不知道我们是李——？’他话还没说完为首的那人就打了他一巴掌，道了声‘走’，就撤退了。”莫祭渊顿了顿，继续道，“臣帮着手把这位姑娘扶进屋去，看到了她脖颈间挂着的半边玉佩，开玩笑地提了句不会还有血书吧，结果没想到，还真让臣给撞上了。”
姜玉此时停止了咳嗽，那老者道：“陛下，世子所言句句属实，另外后来又有两拨人想要劫走小姐，是世子殿下及时相帮我们才躲过一劫。也是世子殿下说他不可能次次都及时赶到，恐小姐有危险，这才斗胆设计让我们与陛下相见。”
湛云帝道：“你们可知是何人想要对你们不利？”
莫祭渊从袖中掏出一物呈上，湛云帝示意，在一旁的公公将那东西接过，交到湛云帝手上，莫祭渊道：“第一次劫人和后来来劫人的应是两拨人，臣与第三拨人交手时从一人身上夺下了这个牌子。”
湛云帝拿在手中，那似乎是一块铜质的令牌，雕工极为精细，中央刻了一个“决”字，湛云帝摩挲了一下那块令牌，脸色一凝。
湛云帝对姜玉道：“是何时开始有人对你们不利的？”
姜玉道：“好像是无缘无故的，一月之前，具体的也记不清有什么特别的事，唯一值得一提的只有一事，就是我们才到东都之时，有次吃饭之时，遇到了一位看起来穿着上好衣料的年轻公子，可能是哪家富商之子，他以言语相调戏，说要将我纳为小妾，被我拒绝了，他只是面色一凝，没说什么也就走了，也没多纠缠。但似乎就是在那之后，出现了想要加害我们的人，我们家的另外几个家仆，就连从小照顾我的奶妈，也是因为他们才。。。。。。。。”
姜玉有些哽咽了，说不下去，眼眶有些泛红。
这许多年，她们必是吃了很多苦，湛云帝道：“你还记得那人的样子么，如果给你张纸，可能画下来？”
姜玉点点头：“可以。”
湛云帝沉默了一会儿，四周也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末了，湛云帝叹息一声，道：“秦炙，你起来吧，这次就算了，但再无下次。”
“是。”秦炙站了起来。
湛云帝看向莫祭渊：“托你的福，朕今天可是看了一出好戏啊，你以下犯上，朕本该治你个五马分尸，但你又帮朕找回了公主，你且先回吧，等将这一切调查清楚，是赏是罚，你就都受着吧。”
他虽说了这一些，却仍是没让莫祭渊起来。
“是。”莫祭渊仍然抱拳道。
“朕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湛云帝看向莫祭渊道，“你的罪名也不差这一条了，现在你总该承认，这《甄娘传》是你所作了吧。”
莫祭渊道：“是臣做的臣绝不抵赖，但这《甄娘传》的确非臣所作。”
湛云帝深深看他一眼，叹息：“好罢。”
说罢湛云帝从座椅上起来，走过去亲自扶起了姜云和老者，对她们道：“你们都受苦了，从今以后，朕绝不会让人再欺你们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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