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表哥去世已是在他离世一周之后,都来不及太多的悲伤,昨晚姨妈也随之而去。
二月,山河有恙,生死无常,在不到十天的时间两位亲人相继离开,就像梦一场。即使再痛也要捂住伤口安慰更加悲痛的母亲,母亲在电话那头泣不成声,像孩子一样反复说“我一个家人都没有了!”对于母亲来讲,父母早亡,舅舅和姨妈都已离去,娘家人只剩她孤零零一个人了。母亲已垂垂老矣,以至于听到噩耗时接电话的手抖到停不下来。最后一面,最后一场送别都因为这场疫情按下了停止键,这便是我母亲最大的悲伤了。
表哥常年在外读书,只是偶尔相逢。记忆深处只记得他温文尔雅,颇有些旧书生的意味,说起话来抑扬顿挫,煞是好听。而姨妈在我过往的记忆里就鲜活了很多。每年暑假,我们兄妹都会从城里到乡下的姨妈家避暑,美其名曰帮着干农活收稻谷,其实是惦记着那一大片的瓜园和一池塘的莲蓬。瓜园很大,一眼望不到边。到了晚上,我会躺在瓜棚里乘凉,皎洁的月光伴着此起彼伏的虫鸣,总让野了一天的我昏昏欲睡,手上还捧着半个西瓜。姨妈会扇着大蒲扇帮我驱赶着蚊虫,夜深了,抱着我回家。姨妈话不多,一双眼晴非常有神,开口说话很温柔,颇有江南女子的韵味,有时候我会看着她入迷,村野之中竟然有如此俊俏的女子。她知道我特别爱吃香瓜,每次临行前将我的书包塞得满满的,我还学着大人们假模假样的推辞,手上却把书包的口子拉开更大些。那时候姨妈总是会心的一笑,摸摸我的脑袋,目送我们离开。
姨妈家门口还有一大片荷塘,洗澡的大木盆便理所当然成为了我的小船,坐着木盆里穿梭在亭亭如盖的荷叶中,才不管那些碧波美景,心心念念的就是那新鲜的莲蓬。姨妈便站在岸上指挥着我前行的方向,看着我转弯时重心不稳的,惊慌失措的狼狈相。一边忍不住叮咛小心些,一边忍不住大笑着。姨妈家有三个孩子,本来也不富裕,而我们四兄妹每年暑假都去蹭吃蹭喝,小时候从来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因为姨妈从来没对我们假以颜色。现在回想起来,好多次姨妈愁眉不展地站在灶台旁,是不是想着明天有什么荤菜可以給我们解解馋。
我以为长大了,对于生死已经很淡了许多。等到了晚上依然忍不住蒙着头躲在被窝里哭,不仅仅是因为猝不及防的离别,而是因为此生都没有好好的告别。
这几天阳光很温暖,温暖到你错以为春风已绿江南岸。在这么好的天气,你们母子相伴,走的路上倒也不孤单。只是我们的最后一面却冰冻在记忆深处,此生再也化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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