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别的演出
——写给漂泊的日记
【引言】
我实在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整本书,就像一篇长达好多年的日记,写给自己,也写给我最爱的人。好奇怪,似梦似醒的二十年,还是在生日宴会结束的刹那,画上了圆满的句号。之所以只是圆满,也就意味着我的青春不是完美的天堂,而只是一场永别的演出。要不是家人非要强迫我接受二十岁的重要性,我的二十岁一定是再平常不过的一天,浑浑噩噩的溜走,我已经整整四个年头没有想起自己的生日,但对于别人的生日……她的生日是十月份,她的生日是一月份,见鬼,突然想起我的生日居然找不到一个朋友参加时,我还是在不觉之中体会着多年的伤感。
“再见!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那我就不送你了,我等你。”这种对白在我生活的年代里无情的占着一席之地,就在我生日后的第二天,妹妹告别了这座城市,我理解她,她必须完成她的学业,身在另一个世故的城市,我们所要顾全的东西,都在无形中变得不尽相同。看着午夜末班的公交,我已经准备用等待去面对下一次的相见,我这个外地的妹妹似乎从她的出生就与我有一种特殊的缘分,十四年前她出生的时候,我就是见证人之一,她的哭声会一直留在我的记忆里,这都不是什么问题,我只是想说,转瞬即逝的二十年,我身边的所有人都这样在世俗的人世间来回奔波,以至于沧海桑田的只剩下了我一个,有时候甚至会一个人蜗居在家里,什么也不想干,什么也不去想。
就在这一年,跌跌爬爬的我还是从学校里毕业了,准确的说是结束了我痛苦的读书经历,也同时准备着接受另一段痛苦的开始,我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坚持了这么久。我理所当然的拒绝了所有人的帮助,自己继续流浪在城市的角落,寻找着自己的梦想,哪怕放弃了出国的机会,我早就想过为了自己的理想变成一个反叛的漂泊者,而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只会沉浸在欢笑与泪水的天使,屈服于现实的羔羊。说自己是天使大概会使所有认识我的人彻底崩溃,天使?笑话!也许我是脸先着地的吧,我总不能真的去整容吧!就在毕业的前夕,我突然有了一种放弃毕业证的想法,职业撰稿人的工作已经整整一个月了,生活的状态颠覆了一个90后对未来的所有憧憬,就这样,我的青春在梦与现实间,在分别与等待间,在我自己无尽丢下的结局间不羁的结束了。我总是认为,提前说出自己的结局或许会让所有人失望,就像生日宴会散席后的悲凉,我的人生本身就是一场悲剧,从一出生就注定了二十年不变的离别与漂泊。
“我想你……”离去的末班车,渐渐在眼前消逝,一个人走向无边的黑夜,我已经做好了准备进入成人的世界,在青春的最后时刻,那一场生活的演出中,我最终以失败告终,夜幕低垂的天际,我仿佛看见舞台前的大幕缓缓合上,所有演员都在朝着空荡荡的观众席致敬,只有我迷离站在灯火的光影中,永远找不到出口的方向,永远……此时,只有我自己才知道真正的结局,到底意味着什么。
【第一章】梦开始的地方
(一)最后的单纯
现在想起来,我从刚走进校园的那一刻,异性缘就格外的丰富,整个回忆里最熟悉的竟然是二十年不变的小学同桌,从第一年到最后的离去,真正带给我生命那初次受伤滋味的,便是由这样一个活在梦里的女孩开始的。
2000年,新千年的开始,寂静的城市冰冷的冬季,悠长的只能听见不远处礼花的鸣响,我一出生就生活在这样一个让我觉得不可思议的城市,繁华的街景,闪亮的灯火,公车站永远攒动着人群的身影,直到午夜也不会散去。这时的街道还是呈现出一副80年代香港庙街的景象,时不时的小摊,满世界堆放着的步行一条街,周围老式的七层小楼,至少在我家门口就是这样的,白天的光线讨厌的掩盖了整个华丽所该拥有一切,直到晚上才是我的天堂。
家中的白炽灯一直暗着,不是我喜欢黑暗,家人很多年来一直很忙,都市的人好像都在为工作忙碌,就算回到家也同样张口闭口的不离本行。现在突然想起那永远不愿提及的家庭关系,好像从那时起就埋下了太多的阴影。那时的同学,好像都不太愿意谈论彼此的家庭状况,就连她也一样,我们可能都没想到,小学中的最后一任同桌这样的重要角色竟在我们之间做出了抉择,我住在七层楼的左边,她挨着我家的窗户神奇的停留在了我家的对门。她家的灯好像总是暗的,每天放学挤进巷口的人群,抬起头就能看见她家的窗口,在整栋楼的顶端,安静的反射着黑夜的霓虹。
“家里没人吗?”看着她坐在楼道的一角,我只会这样傻傻的问道。她还是像平时一样,简单的点点头。当我的钥匙习惯的按在门锁里时,那金属有力的阻挡住了我手腕的继续,看着同样反锁着的家门,我明明可以置之不理,却始终没有转动下去的勇气。楼层的顶端是一个只有在梦里才会出现的平台,优雅的杂草横七竖八的生长在石块的缝隙间,她跟在我的身后,调皮的脚步在楼梯间划过的声音就像乒乓的杂响,这就是我人生的第一个段落——平台。
“晚安,暮雪!”午夜,她静静回到了她的家中,是从顶楼翻过围墙跳进了她家的天台,我一个人站在门口发愣,门缝里依旧没有任何光线,开锁时的那种声响着实把我吓了一跳,我回过头,已确定身后是否有陌生人的身影,我确实害怕黑暗,每次在学校完成作业回家就成了我年少时的诟病。我最为愤恨的就是假期的留堂任务,有时候真有一种撕掉作业本的冲动,那时的电视节目少得可怜,不过已经足够满足我的心,新闻频道在说着那些似懂非懂的东西,我只能在此时才会思考着遗留在课堂后的符号。当然,现在是在记不住那些难以思考的题目了。我趴在桌上睡了整整一夜。
“暮雪,你把昨天的稿件发到我邮箱!”天哪!我发疯似的跳了起来,以至于胳膊以同样疯狂的力量撞在了台灯上。我捂着膀子坐回到公寓的阳台上。
“老板,就不能拖两天吗?”我闭上眼睛,盘腿坐在铺满大理石的地上。
“你拖得太久了,小学就写了那么久,你真打算让我也和你的文章一起退休啊?”
他掐断了我们的对话,我只得放下手中的电话。现在的我住在城市中央一栋公寓的高层,当然,对于半个上班族来说,只能靠租房来解决最基础的问题。今天,出版社又开始折磨着我的精神,看着对面都市有些污浊的空气,在夏日光线的照射下,泛着灰色的序幕。我打开笔记本,刚刚清醒的脑细胞还有些不给面子,思绪杂乱的在空荡荡的头顶飘荡。手机的提示音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屏幕上显示出一通未读的短信:
实在不知道现在该怎样称呼,我是小梓啊!你的最后一任同桌,我马上要去法国了,想你哦~
“城市边缘”,是一个酒吧的名字,同样也是我的笔名,曾经我好像和酒吧的老板也有些渊源,也自然和服务生混的很熟。“两杯摩卡,等会儿再上。”服务生只是笑笑,便进了后台。我习惯性的环顾四周,那个小小的舞台永远靠在进口的右边,新来的歌手在台上闲然的哼着法式风格的小调。我的小学就在这家酒吧的对面,每次放学后,听见对面摇摆的木门后传来的,是歌手接近天籁的嗓音,只是年纪的原因,心里除了小时的玩伴,就再也放不下任何人,更别说是某个藏在歌声背后的歌手了。我感到我的手指有些麻木,不知是早上无意撞击留下的后遗症,还是回忆的缘故。屏幕上的光标在文文件的最后一个字上节奏的跳动,我也轻轻按击着键盘,我的文章有一次在我的脑海里被冲动的再现:
元旦的第二天,听说湖边即将进行一场迎接新年的焰火晚会,这对于生活在城市的孩子确实是一次不小的诱惑,那时的城市还没有开禁,关于绚丽的礼花,也只存在于我们对于节日的记忆里。
“小梓,跟我走!”我带着她翻过她家的天台,我回头看去,暮色的城市,没有人注意这样的一幕。我们穿过整个平台,从另一端的楼梯快速的跑过,黑暗的楼道像心里的鬼魂,深长而诡异,当我看见路口的路灯时,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寒流如同烟火的演出,准时的在夜晚降临在整个天际,由于寒冷的原因,这次的表演并没有过多的观众,高楼的倒影在湖水中映射出奇异的光晕。她兴奋的眼光停留在了那天空朵朵绽开的菊花。“太漂亮了……”她甚至尖叫的看完了整个演出,回去的路上,她哭了,年少的我根本不能体会其中的原由,只能害怕的站在凌晨无人的快车道中央,一步也迈不动。
“嗨,作家!表演结束了!”她还是一样,喜欢站在我的背后偷偷看我写稿“今天交稿啊?”
“可能吧,先交一部分吧!”我有些心不在焉。她说从小学起,就冥冥之中的感应到我今天的事业,她拿出一本蓝色的笔记本,我当然记得,也只有我们才会记得,我小学的第一篇小说,其实,它更像是一本日记……
1月4日
短暂的假期以同样短暂的方式结束了,我隐隐记得楼上平台的月光,在每个夜晚陪着我度过失眠的夜,每个假期都是一样,我的睡眠都不是很好,还不是因为繁琐的作业留下的后遗症,放学后,夕阳斜斜的打在我的脸上,她总会留在学校把作业完成才会离开。我可不同,那个平台渐渐消散的阳光就成了我完成作业的天然光线,就算是仅存的蓝色天际全都掩盖在黑暗的暮色中,城市的霓虹,也闪烁着照亮了整个房顶,远处的那条小吃街,正对面的高大建筑,我可不清楚那栋大楼的作用,也许只是普通的办公楼,不管怎样,已经足够了我眼前的亮度。我不太愿意回家,好像她也不太愿意,在我的记忆里,顶楼的窗户永远是在夜色时才会真正显示它的黑暗,她会在七点整准时的出现在楼道的尽头,熟悉的脚步声会在耳边不住飘渺。
“我喜欢夜色的城市……”不知是因为她的缘故,还是天性使然,每天黄昏后的夜色,就成了我挥之不去的完美,那只有迷人的都市才会显现的宁静。
“你为什么带我来这里,不仅时小学的缘故吧?”她看了看酒吧装饰一新的布局,好像满脸的疑惑。我没有说话,也不愿多说,之所以我的小说从小学说起,8年后,又鬼使神差的回到了这里,我当然知道为什么,却不能说,不愿说。她拿过我手中的日记本:“别反悔哦!你小学就送给我了!”然后,简单的只剩下一个笑。看着对面刚刚散学的校门,我突然意识到,这才是我梦开始的地方,我的笔记本的屏幕上就被我想当然的写上了“梦开始的地方”,只有我知道,小梓的存在似乎无关大局,却又在命运中变得千丝万缕。
那一天,好像是我六年级的某一天,我认识了一个叫做晓云的女孩,真名现在着实记不住了,只是知道名字的最后一个字是“云”,便根据自己的喜好叫上了晓云,我现在已经记不起她的样子,只是依稀的想起她的眼神,小学时没有人会对女生那么着迷。我只是小梓总是和这样一个有着迷人眼睛的隔壁班女生有着一种异于常人的友谊,看着她们走在放学的路上,身后是漫天的夕阳,好了,我笑了,她终于可以去过属于自己的生活了。
“我必真的须走了!”读到这里,小梓看了看墙角那只欧式的挂钟,我们相视一笑。
“小学毕业……你也是这么说的。”
“抱歉,这次必须走了。”我知道,这是她家人的安排,和小学不同的是,这次的告别过于仓促,还没等我细细品读,就已经从我的身边溜走。她像8年前那样,领着行李头也不回的推门而去,我坐回到原位,看着落地窗外有些阴沉的天空,为了手头的工作,我只好趁着那有些孤独的伤感还未散尽,继续敲打着键盘。
说也奇怪,往往多年前最未留心的角色倒成了人生的主角。就像我的小学,整整三年,我再也没有见过晓云一面,直到我小学毕业的时候,才在快要遗忘的脑海里又一次见到的那个身影。每年的小学毕业,学校都会举办一系列的活动,类似与歌舞的文艺演出,看的是在让人昏昏欲睡,大概是气温的因素吧。由于从小不得老师的重视,每次我都只能蜷缩在操场的最后一排,说实话,我也无所谓啦,至少可以在大个子的庇护下得到一丝阴影。好像身边的同学都高兴的出奇,每个节目的结束都是有些疯狂的掌声,现在想想,着实觉得可笑。晓云的节目被安排在了最后一个,是一首吉他弹唱的英文歌,我记不得歌曲的名字,只记得那种声音是我听过最透彻的声音,我第一次接触到了音乐,原来可以深深的杀死一个人的灵魂,穿透所有人的心。整个操场变的好安静,只有一个人的歌声。
毕业后,我们很久都没有想起彼此,对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学生来说,离别根本就没有什么留恋的,更何况一整个小学都无关紧要的人物了。假期就像洪水一样,猛烈的在我们的心里横冲直撞,那栋七层的小楼和那个平台成了我每天疯狂的地方,虽说没有计算机的娱乐,对于少年的我,已经绝对被第一个没有作业的假期深深吸引了。就在此时,我根本就没有发现我的身边正发生着一些微妙的变化,只是没有注意,经常会有一些陌生人在楼道中来来回回的搬运东西,家具或是别的什么,我当然是不会留意这些可有可无的配角,就在暑假的最后一天傍晚,小梓敲响的我的家门。
像以前一样,我们来到了只属于我们的平台,仰头望着从没见过的华丽天空,满是瑰丽的宝石蓝和火焰的完美结合,她说她发生了一些变故,所以必须要搬离这里的房子,我呆呆的看着天空,我突然间意识到,每一次毕业对我都是一次离别,分手是迟早的事。“别走……”我的话连我自己都有些迷糊。
“给你,这个沙漏是一对,今天我送给你一个,但愿我们还能见面。”从此,她再也没有回头,就像天空暮光最后的一缕紫色,最终还是消失在夜空的天际下。
直到很晚,我才回到我住的公寓楼,阳台外的城市永远喧嚣着车流的嘈杂,我呆呆的坐在那里,直到午夜,才把稿件发到了主编的E-mail。
(二)春夏秋冬
接下来的两年似乎已经从我的记忆里模糊,只剩下了春夏秋冬的轮回,小学的一切也都随着这样的简单而渐行渐远,直到再不提及。每天只是在公车站的早班和末班之间往来,初中以这样的低调姿态迎来了我的新生活,貌似是一种流浪的开始。每天从学校回到那简陋的有些陈旧的老房子,总要花上整整一个半小时,其真实原因是我不太愿意回家,像大多数初中生一样,整日和一堆狗友游荡在城市的光影之中,我真正的朋友只有一个,其它的在现在想起来还都是所谓的损友,彼此互不来往,只有在互相“帮助”时才会显现出少有的联系。
“下课了,快走吧!”
“你先走吧。”我不喜欢说自己是个乖小孩,但事实如此,看着那些挥霍着青春的少年,我的心头总不由自主的觉得伤感,我该做些什么,不是吗?我收起桌上杂乱的书本,紧随着逐流的人群,冲出了校门。
“您好,需要什么吗?”站在学校侧门的乐器店,看着那把木漆的吉他,只是不舍得看着。我摇摇头,紧张的随便转过身失魂落魄的离开,自从我记事以来,一个女孩抱着吉他在操场上淡雅的弹着心中的音符就成了我心中的梦想,我从未对任何人说起。
“等等……我给你留着。”走出了好远,回头时才发现,吉他旁站着一个留着短发的男孩,黑色的镜框在傍晚的斜阳下异样的闪烁着。我还只是遥遥头,摸着空空如也的口袋,再看看那把一眼就被勾去了魂的吉他,我又一次转过疲惫的身影,加快脚步在我还没有出糗的时候尽快离开。
这个段落就是从这样一个秋季开始,都市的梧桐道仿佛已经失去了本有的意味,那种只有游荡在城市角落的游子才能明白,我应该算是一个游子吧,想到这里总会不由的觉得自己始终不像个90后的孩子,过于老成。每天经过那条狭长的小路,我都会闭上眼睛跑过那一段路程,我能感觉到那个曾经叫住我的少年的那双眼睛永远盯着我,在我心里一遍一遍的说:我一定只留给你!那个小学时经常光顾的平台,现在孤单的只剩下我一个人,每当自己的身影随着夕阳的下落逐渐的消逝,我数着身上少得可怜的钞票,夜夜都难以入睡。
“暮雪,是不是每次都要我催稿……”好吧,可能是我的心太放松了,总是提不起精神,这大概就是初中留下的后遗症。我看了一眼墙角的吉他,明亮的漆面早已被陈旧的暗哑取代,我推开眼前的笔记本,好像是在故意调侃什么,现在的我已经不再唱歌了,也当然不愿再提起那段最初的弦音,偏偏在前面的文章已经写了那么多,好像已经无法回头,好纠结。
现在,我每天还是会坐在那条被梧桐茂盛的枝干所铺满的地方,每当脑细胞难以支撑每天的思绪,我都会坐在这里,人世的沧海桑田造就了城市的变革,当初的小店再也不会落在此处停留。忽然,对面的人行道上传来了一个飘渺的声音,和很久没有提起却是那样熟悉的音色,那个弹琴的男人就像是个流浪的歌手,安静的坐在马路的一边。
背着书包,走过那条斑驳的砖路,路过那家吉他店,听见里面传来专属于指尖划过弦的音色,我驻足停在了门口,看见那个少年坐在店的角落,从树叶间射过的光影,柔和的打在他的脚下,我推门进去,我控制不了自己的脚步,停留在他的面前,直直地挡住了那道打在大理石上的光线。那年正遇上水木年华的第二张专辑发行,对于纯音的吉他,我再熟悉不过了,那曲淡淡的《一生有你》,貌似就这样杀死了我的情感。
“你可以试一试。”一曲作罢,他站起身,依旧沉稳的抱着吉他递到我的面前。
从此的很长一段时间,每到放学,当那道阳光每每打在墙角的那块砖上时,我对走进这家小小的店,和那个似乎是这家店唯一的主人——那个男孩学习如何用心里最爱的乐器说出心中的话,他教我弹琴,教我填词,久而久之我就像尊重每一位歌手一样,称呼他为“歌手”,我似乎也像个天才一样,很快就学会了大多数歌曲的唱法。小学毕业已经整整半年了,我突然感觉心中一阵失落,当年就那样没皮没脸的从小学逃离,以为再也不用为自己的曾经负责,直到一个人的时候,才会发现,小学永远是一个自己的去路,那段最美好的感情,永远只在梦里才会出现。
“小梓……”我很多时候都会从梦中惊醒,然后就再也无法入眠,走在家里的走廊,那被城市映红的客厅,在不远处深邃的回响。我总喜欢用我的眼睛审视只有自己的房间,在每一个黑夜告诫自己,自己的父母很忙等等太多的谎言,心里好像已经习惯了空洞的世界。我走上平台,现在的杂草已经在秋季的温度中干枯,那些杂乱的黄色在夜幕的掩护下,也被印成了霓彩的颜色,没有吉他,就一个人在那里唱着某些自己唱过千百遍的歌曲,听见在楼栋背面的环形小区里悠长的回荡……回荡……回荡……
歌手的生日Party意外的选在了小学附近的“城市边缘”举行,当然,也少不了一些陌生的面孔,那天,他还是唱着歌,在雅致的舞台上包揽了所有的演出,整整两个小时,房间了充满了吉他的回响。在昏暗的角落里,安详的坐着一位老者,深色的墨镜,古旧的礼帽,一身干瘪的西服,很像是18世纪的英国绅士,伴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世界一成不变的禁止着,没有过多的动作,没有多余的表情,但我知道,这绝对不是歌手的朋友。
午夜,清冷的城市还是安静了下来,他醉的一塌糊涂。听大人们说,只有心里有事的男人才会喝酒,也只有心里有事的男人才会当众醉倒。我推开酒吧的大门,只看见那个老者伏在歌手的身边,趁着他半睡半醒耳语了一番,他好似也应答着什么。我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仿佛真的无家可归,事实上一切也不尽相同,在学校,我默默无闻,回到家里也满是同样的落魄与孤独。我和一个男生把他扶上了出租,便留在原地,曲终人散的悲凉使我第一次有所体会,也许人生就只这样,醉生梦死,在别人面前永远没有知己会懂得自己,就像形单影只的歌手,也只是以这样的方式草草收场。
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他再也没有出现,那家小店也像换了主似的,平静的让人害怕,每天不变的在这条街道来来回回,上学放学,身边再也没有熟悉的旋律,只有那把他用过的吉他躺在店铺最为显眼的位置。
冬季在不知不觉中到来,满街的梧桐也随着季节的交替变得寂静而伤感,随着这座城市的第一场小雪,整个天际禁锢的冰冷让人伤感的想要落泪,只有在城市的夜幕降临时,这条梧桐大道的炫彩,才会让人觉察出一丝暖意。我也是无意中才得知,那天和我把歌手送上车的那个男孩,名叫林枫,证实是与我同一所学校的,某天中午吃饭时同样的机缘,让我有一次遇见了他,说起歌手,他似乎也有无尽的苦涩,只是浅谈了一些他对音乐的热衷,就彼此沉默着再也不知说些什么为好。枫点了一份炒饭就胡乱的吃了起来,我郁闷的看着他,在我以为,一个与那样高雅的歌手在一起的男人,一定是个同样温和的人。他迅速的离开了,也迅速的给歌手的身世蒙上了一层简单的阴影。
雪花造就了这个城市特有的雾霭,没有他的日子,我还是会去那个平台,在清晨的阳光还未出现时,去唱一唱,然后再去学校,为了自己的理想奋斗。我实在不知道那时的我为什么会选择认真的学习,好像这是与生俱来的。
“暮雪,下课了,快走吧!”
“不了,你们先走。”每天简简单单的对话,看着走廊上越来越少的人群,我才会收起自己桌上杂乱的废纸,伴着校园最后的人群黯然离去。没有歌手的日子,我也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打发无聊的时间,看看书,在回家之前完成所有的作业,这就成了我的一种满足。
不知何时,窗外下起了雨,冰冻的和这个季节如出一辙,我坐在公寓的阳台上,随着雨水吸收着城市的喧嚣,世界和温度一样,冰冻了人们的心。身旁的笔记本屏幕上的图标显示的电量不足的提示,我关上了显示器,看来我又要拖搞了,窗外的天空充满的阴霾,我的心情也如同怪异的气候一般,变得阴沉沉的。昨天,收到一封信件,除了他,我不知道还有谁会选择这样古老的方式和我联系:
暮雪:
我现在很好,没想到在外地也能看见你的小说,想必我可能暂时不会回来,就像当年我离开的抉择一样,但愿你能理解我的苦心,你确实经历了太多,和我在一起只会拖累你的心,这个世界上也许只有我最了解你了,你身边人都像我一样一去不复返,身在异乡的悲凉也许你才能更好的体会,如果有一天,我还会回去,但愿我们能像从前一样,不会像其它人那样,从此变得冷漠。
你的歌手
那年,歌手走了以后,总之,我的神经好像已经变得麻木,不记得时间,不记得自己,随着季节虚伪的轮回,早晚来回在校园以及那条好似庙街窄窄的繁华,功课日复一日的繁重起来,就像所有初中生一样,心中只剩下了学习。你们可以说我不像个男人,也可以说我是个男人,我不和那些男生交往,不是不愿得到别人的心,只觉得我好像不属于这样的年代,不在意零花钱,不会痴迷于网络,不愿和一群男生在街头玩到天亮,没事的时候接看看小说,对我来说这样的生活才是我自己的天堂。
没过多久,我突然收到了歌手的一封信:抱歉,我现在很需要钱,我的女朋友出了车祸,请帮帮我……看着这份联署名都没有的信纸,我潸然泪下,不知道是出于怜悯,还是真的无能为力,我没有怀疑这条消息的真实性,单纯的我木然的把身上仅有的二百块钱寄给了他。于是他又失踪在城市的角落,再也没有联络。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暮雪,他回来了!”班级门口,林枫焦急的侧过半个身,仅是像疯子一样咆哮了一句,就冲过了走廊,还没有等我反应过什么,我也本能的抛出了教室,留下同学诧异的眼光和一旁同样不知所措的老师。天空中下着雨,阴沉的云层感觉随时可以盖过自己的头顶,雨水在脸颊上划过,我顾不上学校的规定,跑过操场,穿过紫罗兰的长廊,不顾任何人的阻拦,逃出了校门。终于,我又看见了歌手那标志性的面容,在细如薄雾的雨水中淡淡的隐现着,我慢下脚步,想从模糊的视线中得到一点确定的信息,他的身影在已经没有了叶片的梧桐道上越来越近,直到最后,看见他斜斜的歪倒在人行道的石砖上。
医院里,他躺在病床上,点滴瓶随着时间的滴答显得格外安静,整整一个晚上,我一直坐在病房的走廊上,希望得到一点点消息,眼前的混沌,来来往往的人群,我忘记了时间,我明显感觉到了心中的矛盾,时空好像就在这时变得禁止,这就是所谓的禁锢吧。我的座位正对着他的床边,我故意把他的吉他放在了他的身边最显眼的墙角,以便他一转头就能看见他曾经深爱的东西。
“医生,他到底怎么样?”我第一次看到了自己的泪水。
“没有大碍,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医生口吻带着前所未有的淡定,大概是经历了太多的生死而变得麻木,我的身体依旧沉重,用力的坐回医院那不太牢固的座位上,发出响亮的声响。窗外的天空已渐渐泛起了鱼肚白,我知道,我必须离开了,昨天我义无反顾的离开我的学校,没有在乎任何人的感觉,我想,现在已经太多人该为我担心了,老师还在找我吗?我那一周也见不了几面的老爹还在焦急的等待吗?我站起了疲惫的身体,打算最后一次站在他的窗前,像看他最后一面那样,打算就此离开。
“我……要走了,医生说你没事,好好休息。”我低下头,用极低的声音说道,不知怎了,我突然心里异常的冷静,仿佛是在做着最后的祷告,我也感到了这一举动的怪异,停止了说话。整个房间在晨曦的映射里,显得更加安静,我转过身继而看见了那把吉他,我用指尖触碰了那条常用的琴弦,觉得还和曾经一样熟悉。
“你要喜欢就拿去吧!”我呆在原地,好久才傻傻的有一次转过身。
“你醒啦!”我不知道我还能说什么,我拿过旁边的琴“想听吗?”他点点头。那首《一生有你》有一次在幽静的空间响起,整个医院弥漫这音符的回荡,简简单单的四分十四秒,如同整首歌曲一样的回味悠长,我感觉仅仅短暂时间好像过了整整一辈子。
我欣然的接受了他的馈赠,就像“一生有你”四个字一样,他注定就是我暮雪一生的朋友,不是因为音乐力量,也不是因为我会把我所有的积蓄给他,而是一种充满魔力的感觉,我知道,我的一生绝望的认上了这个我愿意用生命交换的朋友。我本以为我从学校的离去,会引起不小的波澜,毕竟在我心里,我是个连迟到也不会与之挂钩的孩子,穿过整个教室的走廊,我本是害怕的垂着脑袋,哪怕只是装出一副千不该万不该的姿态,可我的余光永远没有告诉我一切的异常,确信没有人记得我,我抬起头,嘴角不屑的“哼”了一声,随之,无奈的遥遥头。晚上,我独自回到那个日日夜夜都是暗着光线的小窝,居然,还真的没人记起我,我本以为,我一直信任的人会让我感到宽慰,可是,就像这空荡荡的房间,什么也没有,只有窗外的城市,还在照射着本该拥有的繁华。
我的这一章节在午夜才姗姗完成,我还是按照我的习惯,在一天的最后时刻才将稿件发送到编辑部的邮箱,鼠标的城市的孤岛中发出清脆的响声,我不想睡去,也不想说话,只是暗自坐在客厅的中央,伴着计算机的微光,自己的曾经,在空气中才会悠长的飘荡。
(三)边缘
“我走了,永远不再回来。”在平淡不过的一句话预示着我漂泊的开始,没有抬头,没有落款。我头也不回的关上了家门,谁也不知道我为了什么,在别人眼里我拥有别人所没有的,他们疑惑地问道:你为何学不会知足?语气中带着无限的嫉妒,似乎他们也想占据我的生命。我现在告诉所有人,我选择这样的生活,根本就不是我选择,命运早就安排好了今天的一切。我跑过楼道,小梓走后,就一直暗着的台阶,好像永远都不会被点亮,我跑过街道,疯狂的跑着,永远不理睬世俗的流言蜚语,带着吉他孤独的踏上了自己的旅程。
我在周末的晚上,用自己的叛逆修改了自我的人生轨迹,只是我不知道,走在永恒不变的城市,那些早就走过千百遍的大街小巷,只有一个人,仿佛不知道疲倦的像个傻子,我不打算再回到原地,在心里想了很多,例举出了原本生活的所有罪证,然后就一直沿着路途奔向了远方,没有方向,没有终点,就只知道一直这样的跑下去。我的眼里只有自己的疯狂的心,我的视线也好像被自己的内心蒙蔽,我感到自己的脚步被什么阻隔了,我重重的摔倒在地上,我站起身,这才仔细的观察着周围的一切。“没想到,这城市还有这么破落的地方。”我自言自语着,我应该才离开市中心不远,头顶上方的楼宇在黑夜中还是放出无奈的光彩,身边就只有低矮的平房,这样的一条小街,应该不会有人来往。我摸着受伤的胳膊,暗自蹲下身,想看看到底是什么引起了如此大规模的蝴蝶效应,但最终,我选择了呆呆的站在原地。
眼前出现了一个姑娘,她似乎醉的要命,歪倒在墙角就像所有失意的旧上海歌女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她的装束,告诉我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学女孩,我站在原地很久,是在不知道我该做些什么,还是在这里陪到她醒来。我拽着她,准确的说是提着她的胳膊将她拉到了路边,看着沉沉的夜色,我拿着我唯一的财富,拿一把歌手送给我的吉他,突然想到了那首《流浪歌手的情人》,触动着琴弦,在夜色中难免会情不自禁的唱出心里的歌,黑暗的小巷中,长长的只有我自己的歌声和她偶尔辗转的窸窣。流浪?歌手?我脑海中出现的不是浮想联翩的情人二字,我可以当一个歌手!我心中的热诚激动着我的心脏,感觉身体被亢奋的血液充满,我能做的就是动情的唱下去,高亢的幻想着我的未来。
“别吵啦……”悠长的巷子里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紧接着,整个城市又随着黑夜变得寂静下来,只听见远处车流的喧嚣,彻夜的鸣响。
…………………………………………………………
“你唱歌真好听~”我不知什么时候睡死了过去,直到在朦胧间听见了她的低语。我原本的直觉告诉我,我一定会打心里喜欢上这个女孩。
“我还是送你回去吧!”
“不!”她撑着墙站直身子,就沿着我来时的地方走向前去。我不能再回去,我自己知道,我一旦选择了这条路,就注定不可能再回头。
“你不能走。”我想我是为了我自己,不想回到那在心底永远破落的家,我拉过她的手,就像所有小说里那样,打算带着她远走高飞。
“你是为了你自己,对吗?我也不想回去!”她倔强的甩掉了我的束缚,向左边走去,我应该叫住她的,可是我没有,我完全可以理解这种行为,我沉了一下,还是背对着她离开的方向,朝右边走去,小小的巷口也确定了我的选择,不到一米的间距根本就容不下我们的身影。
我不知道该去哪里,走过城市的大街小巷,我的眼前好像只有我一个人,周围的人都对我置之不理,我已经被世界所抛弃,我又一次想起她。坐在马路边,我总是喜欢唱着那些小调,中午正遇上附近学校休息,好像我真的有当歌手的潜质,有些少年回在我身边停留,有的坐着,有的则简约的靠在周旁的电线杆上,我只是唱着歌,结束后也会马上离去,从不拖拖拉拉的说些没用的废话。我的长相实在残废,我对这点还是有足够信心的,所以我不会指望会有女生在我跟前停留,就算有人在支持着我听我唱下去,也都是些年龄相仿的人群。
“嗨,再唱一首吧……”
“嗨,签个名吧……”身后随之传来一阵唏嘘,和此起彼伏的笑声。对于这样的生活,我会抱着一丝不屑的神情,微微一笑,然后迅速远离这里的繁华。好吧,我背上吉他,漫无目的的走着,嗓子在寒冬的季节中有些干涩,我买了瓶矿泉水,没落的坐在无人的街头,像几百年没喝水一样,疯狂的吞咽着。
“你唱歌真好听~”我的耳边若即若离的隐现着一个熟悉的声音,转过头却不见熟悉的背影,大概是我的错觉吧。我拧上瓶盖,心里想着,她一定还没有吃饭,像我一样,为了一瓶水也许也在苦苦的纠结着。就这样直到晚上,我挥霍着仅剩的时间,等到城市的灯光又回到了天际,一天的疲劳打败了我的思绪,我草草打算找一个没人的地方随便的睡上一宿。城市的夜晚永远是那么吵闹,不会有那样寂静的地方,躺在石阶上总是烦乱的无法睡去,那条小街,我总算想起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她一定也在那里吧,不知是心里的恶魔还是所谓的天使,我从地方爬起来时还不小心撞疼了自己的手腕,我提着那依旧晃荡的半瓶矿泉水,按照来时的方向走了回去。
写到这里,我坐在对着窗户的书桌前,淡色的白炽台灯放出微弱的光芒,在黑色的夜里让人体会出一圈灰暗,冬天的光线在接近冰点的空气中散发出令人留恋的热度,有时手指冻僵了,还能接着热影缓解一下“工作”的疲乏。
“主编,抱歉这么晚还打扰您,最近出了些事,看来我又要拖稿了。”对面的沉默让我很不适应,然后缓缓的将手指离开手机,按下了挂机。我一直认为我是个失败的男人,那时的我仿佛和现在一样,已经苟活的太久了,该歇一歇了。门铃在这时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谁啊?”我有点走神。
“我是小凡,你今天一定得交房租了。”
我这才想起,我的房租和我的稿件一样已经拖得太久了,我打开门,只是随意的露出一条门缝,疲惫的脸上故意堆出一丝笑容,草草的说了一声“抱歉”,就打算好好的睡去。她还和以前一样,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是陪着笑容,注视着慢慢关上的那扇门,最后消失在我的眼前。小凡?她的名字?她貌似就是小凡,那天晚上,我回到那条深邃的小巷,她也不约而同的早早坐在了老墙的角落,就像一只白色的小猫,安静的等待着什么。她始终含糊的掩饰着什么,只是断断续续的说着自己的名字,小凡。她的眼眸闪烁着这座城市的光彩,我只能用我的猜测断定某些位置的事情,想必她和我一样,都是忍受着各种现实的不公,看透了人生的悲凉,才告别了孤独的生活。后来,我们谁都不再说话,冒着冬季的寒冷,看着瑟瑟的她。
“我必须送你回去!”我前所未有的坚定,我站了起来,打算就此把她送回她该去的地方,可在转过身的那一刻,她抓住了我的手,生硬的说出一句“我不回去!”那个声音虽是微弱,但在这本该被冻得发抖的空气中,却成了一种特殊的语气强硬的挡住了我的脚步。又是这样的一晚,整个世界仿佛停止了时间,变得异常漫长,虽说她靠在我的身边,我还是冻得发紫,实在无法入睡。我不知道,她睡着了吗?转过头看着歪在一边的她,我偷偷摸出吉他,抚摸着每一根琴弦,发出忧郁的乐符,心里想着,她能听见,她能听见,我又唱着那些熟悉的歌词,闭着眼睛轻轻诉说着我的思绪,静静的夜只属于不回家的孩子。
说到这里,看来我必须澄清一些事实,关于这种不羁的叛逆,我没有过多与别人探讨过,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在大多数人眼里的这种不被允许的样子并非绝对贬义。很多人迫不得已,在现实的屈服下我们都必须有所决定,接受还是背叛,是像大多数人一样平静的为别人活着,还是坚定地做回真正的自己。我对这流浪的叛逆必以为然,在我心里“倔强”二字是一个中性的词汇,重要的是,我们怎样去利用心中黑暗,想到这里,我在心里暗自许诺,明天一早就把她送回她该去的地方。
“听着,你必须回去,我送你回去。”最后,我还惴惴的说出了“送你回去”四个字。我想如果我站在她的角度,我也一定会顾及自己的面子。
“好吧。”过了很久,她才给了我回答,还好,在我意料之中。我陪着她从我来时的道路一点点走了回去,她一直走在我的后面,要不是我不断的询问她家的位置,她的沉默仿佛会一直陪着她到世界的尽头。终于,在我的眼前出现了一片低矮的建筑,她畏缩在我的身后,朝着一栋貌似70年代的小楼指了一指,当她说出她住在顶层的时候,我不禁一愣,在我的意识中,根本就不会有这么凑巧的事情。“不会吧,你也住在顶层?!”看着因为害怕已经低下头的她,我只得拉着她,拽着她来到了顶层那间不起眼的大铁门口。我做好了最坏的准备,然后,把手指放在严重生锈的门框上,有节奏的敲击着。
“不是说了,你走了就别回来了!”我的手指被震得停在半空中,不知何去何从。许久,一个中年男人才打开了半掩的那扇大门。
“抱歉,让你费心了……”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我不知所措,我不知道我还能对这样的家事作何种反映,连一句理所应当的“没关系”都没说出口,就松开她了的手,神魂颠倒的走下了楼梯。这是周日的早上,我不知道我怎么了,大脑始终一片空白,尽管是白昼,我还是迷离的走在繁华的街道,我早该认识到我的一切根本就算不了什么,我站在原地,虽是一个人,可我方才发现,和她在一起的一天足以成为我的牵绊,我放轻脚步重新回到那片低矮的小楼,把一张残破的纸片塞进了她家的门缝:
没关系,一切都当是对早上的礼貌响应,不管怎样,不是谁对谁错,或许我们都错了,不能让亲情成为我们唯一的牵挂,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包括自己的梦想,就像我对于音乐的感觉,我一定要成为和歌手一样的人,不管你是否知道我在说什么,请柔软一些,我完全理解你们。
暮雪
“你走了就别回来了!”我闭上眼睛,拎起放在地上的吉他,再也没有回头。
我急忙打开已经关上的公寓大门,小凡已经转过身,准备告别,看我打开了门,她紧接着说道:“怎么?想预支下个月的房租吗?”我们相视一笑:“一定要幸福哦!”她回过身,在黑暗中,逐渐消失在熟悉的楼道之中。
我终于回到了我的家,这个章节算是一个小小的插曲,当时我还没有意识到这短短两天的重要性,在今后的日子里,我始终保持着这种放荡却又善良的本质,就算是为了现实的虚伪而流浪到天涯海角。就在周日的傍晚,当我再一次站在那个久违的平台时,我发现我已经不再是原来的我,离开小学才短短的一年半,我改变了很多,虽然任性,却变得敏感多情,为了一个女孩我可以放弃自己的理想,看著书桌上还未做完的作业,我低下头,又回到了我正常的生活。
【第二章】我生活的年代
(一)沉淀的激动
时间,是我初中的最后一年,一切就这样平淡的随着自己的挥霍而变得出奇的贫乏。我突然发现,我已经很久不记得生日这个词了,让我再次想起的是英文书里的“birthday”一词。我不喜欢这个词,天性喜爱孤独的我当然不会有太多的朋友,这个词也就这样再没有了任何光彩。这几年虽然没有什么轰动的大事发生在我的身上,独自过着我的生活,不去上网,不去K歌,就连我自己都怀疑,我是否真的有去火星的征兆。生日那天,是一个平凡的星期五,已经初三的我被逼无奈,只好去城市的另一端去补习我的功课,我前两年确实挥霍太多,以致我最后的两个月出乎的疲惫。太阳的光辉终于褪尽在高楼之后,我原本希望,会有人想起这一天,想起永远黑暗的家门,我果断的打散了一句话的念头。
“生日快乐!”口袋里手机的震动,让我回过神来,屏幕上显示出一个陌生的号码。我礼貌地回复了一个“谢谢~”,立刻又觉得不对,我手机里的号码大多是我的同学或者老师的,他们都不会记起那个日子,又怎会被一个陌生人记起?“抱歉,请问你是?”我紧接着追问了一句。电话那头未知的某个角色,没有再回复什么,拿着手机的手也在公交车上的黑暗中颤抖。在公交车经过的整条线路,我都渴望得到她的回答,直到整条线路的终点,我才郁郁的离开了这趟公交,她也像风中的流星,再也没有了音讯。
大课的第一天,我只是记得,讲台上的老教授扶着眼镜生硬的点着学生的姓名,最后还惴惴的像孩子一样说着“嗯,今天有个学生请假,真不象话。”他的样子真让人好笑,也许是对老人特有的好感,我并没有故意调侃的情绪。看着我身边那个教室里唯一空着的座位,难免会想入非非,随着老教授亢奋的嗓音,我有不禁回到了现实。沉沉的夜色变得异常冷清,结束之后,我以最快的速度冲出教师,以赶上末班的公交线路,手机上的时间,指向了十点整,我才不管周围的一切,闷头跑向了街道,还好在公交车到达前五分钟停在了站台的一侧。
“你是暮雪吧?”身边不合时宜的传来了一个女孩的声音“我们是小学同学哦!”她紧接着说。我看着她的眼睛,在城市的光影中显得愈发迷离,好像一切都似曾相识。当她说起“晓云”的名字时,我才想起了什么,小学的那段时光,好像记起的太多,又忘却了很多,那个曾经在舞台上唱着歌的女孩,仿佛已经被时间抹去了太多的细节。
“你还唱歌吗?”我只能想到这句话,说实话,我没能想到,还能见到我小学最敬仰的女孩。
“我现在,去了一个小地方,在县中上学,家人安排的,每个周五才能回来一趟。”她一口气说了很多,我还是没有听明白,她没有给我答案,只是在心里给自己留下了一丝悬念,才三年就已经沧海变换了这么多,她每周回来一次,又在午夜赶着时间回到她的学校,我真的猜不到什么。末班车准时的到达了站台,我简单地说了一声“再见~”就匆匆的离开了这陌生的大街。
我必须说句真心的话,我已经太久没有估计家中的变化,生日这天我才草草在夜时分回到我的归宿,我擦去书桌上的灰尘,自从我在外面开始给补习开始,我就把大多数作业留给了黑夜。太久没有歌手的音讯,广播里依旧是午夜零散的校园民谣,一边听着音乐,一边伴著书桌上微微散出微光的台灯,我的手指不禁的加快,直到扶着酸痛的都直不起来的手指,在空中微微颤抖。我放下手中的圆珠笔,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才会深刻的想起一天发生的经历,我拍着脑袋,在我的字典里应该留下晓云更加详细的信息的,至少应该把这些年的事情礼貌性的谈一谈。
“谢谢你的祝福。”我的简讯简单而明了的发送过去,手机屏幕上显示发送成功的提示在堂等的日光管下有些暗淡。我不太愿意在午夜打扰一个女孩,只是突然想起,害怕忘记什么,就这样惯性的发送了过去。和我想象的一样,她并没有回复这条短讯,我就当她是已经关机休息好了。广播了的音乐一首接着一首,当我回过神来,站在顶层的阳台时,广播里德声音貌似有些耳熟,是歌手的声音,我突然想起了什么,我认识他的声音,他在唱高音的时候会在上一句的最后一个音上先向下沉半个音调,他说,这是他唱歌的习惯,也是特属于他的声音符号,我站在那里,看着楼下彻夜闪亮的灯火,耐心的听完了整首曲子。在一曲作罢时,主持人开始对刚才的歌曲做简单的介绍,我第一次听见了歌手的名字——海峰,这的确是一个俗套的名字,不在意还会和那个叫做海涛的男人混淆。节目的最后,我根据主持的逐渐介绍知道,他一直就在“城市边缘”的酒吧当上了一名歌手,他的梦想就是有朝一日可以与某些唱片公司签约,像90年代初的大部分歌手一样,目的单纯而充满了惊人的才华幻想。我合上书本关上灯。“一切都随他去吧!”我有些兴奋,在闭上眼睛之前,还似有似无的幻想着什么,这才迟迟得关上了白色的台灯。
我第二天打开手机后,才看见了她迟到了的短信,时间停留在凌晨五点三十二:“当然,突然想起你的生日,就顺便慰问一下。”我笑了,想必她在发送这条短信时,也是微笑的打出了这一行字吧。我的手指在手机键盘上轻松的按出了这样几个字“我的手机替我感谢你哦~”我也故意搞笑了一番,然后在暮色的晨曦中骑上单车,朝着学校的方向前进。
“哈哈哈,歌手……”我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这样的嘲讽中度过,虽说我并不介意这些类似善意的玩笑,可在心底还是被抹上了一层灰色的阴影,每当遇见这样的话语,我更多的是以一种谦逊的沉默应对,日日夜夜陪伴着我的只有那把吉他,我想起了歌手。随着中考日子的临近,所有的空气都被黑板上的倒计时所凝固,在没有止境的作业里,我放下了自己的吉他,灰暗的房间,那把吉他静静地倚在墙角木色的漆面已经在时间的流失里变的暗淡,再也没有了两年前的光彩,我不知道这是否预示着什么,任何东西都不会是永恒的,没有什么能逃脱时间的束缚。
放学后,城市的霓虹准时的在夜幕降临时放出了光彩,大概是触景伤情,我想起了那个仿若世外的“城市边缘”,走过街角,慢慢的,城市的楼宇沉浸在一片深色的宝石蓝中,我突然记起,这个城市还有这样的破落街道,就在我的小学斜对面,那个酒吧还是伫立在原先的地方,招牌上的大字已经稍稍褪去了艳丽的色彩,可能是因为我的疲劳,那个古旧的木门在我的视线里貌似有点摇曳。我推开门,酒吧的生意出奇的繁闹,街道上虽是有些冷清,里面就完全变了一副景象,我不得不感叹一下这间房子的隔音效果了。按照我的习惯,我坐到了靠窗的角落,服务生拿来了菜单,就匆匆的离开了。我看见了歌手,他站在靠门的舞台上,忙着调动着吉他上的琴弦,看来他今天又要开始一场新的演出了。我递给服务生一张纸条,示意她把它交给歌手,在我的注视下,一切都在我的视野之中,服务生和歌手耳语了几句,歌手朝我坐的方向看来,随后微微的一笑,算是回应。
按照我纸条上写的,今天的第一首歌临时改成了04年唐磊的那首《思念刻上你的名字》,依旧是我喜欢的清新风格的音乐,带着淡淡的忧伤,歌手用他独有的嗓音又一次诠释了这首歌的真正魅力。整整两个小时,他的歌声从未停止过,昏暗的舞台上,我看不清他的脸。就像那首词名一样,海峰,就算你不能永远是我的朋友,我也会带着你的名字一起走天涯。台下的观众大都随意的与彼此的同伴闲聊,谁都没有注意到舞台上的小小角色,我环视了一下四周的一切,城市就是这样,大多数人都错过了最美丽的东西,简单拾起的也许只是随意凑合的玩物罢了。
午夜时分,酒吧的生意接近了尾声,城市的天空被城市的繁华印成了深蓝,歌手收起他的吉他,好像是一把崭新的吉他,深深反射着舞台上的点点灯光,在酒吧的一角,我隐约的看到了是一种奇特深邃的蓝色吉他,类似于某种电吉他的炫彩。趁着他还在这最后的时刻忙碌着,我悄悄走上舞台的中央,没有遮掩的灯光在秋季的空气中显得那样的炙热。
“走吧!”他的声音把我拉回了现实,看着他背上自己的吉他,依旧是那样的酷酷的表情带着标志性的忧郁,我也备齐吉他和他走出了酒吧。后来我才知道,当年歌手在“城市边缘”的生日Party结束之后,一直坐在角落里的绅士老者,和歌手进行了一次深谈,那个自称是酒吧老板的人,希望歌手可以留在这里,他也理所当然的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梦想,借此机会,就当上了理想中的歌手。
一周才开课一次的补习班在周五晚上八点准时开始,那个满脸皱褶的老教授,按照惯例,在开始的五分钟随意的点了一下姓名,在最后,还不忘介绍了一下上次缺席的那个学生。看着身边空着的座位,我随即转过头看着教室的门口,好像一切都要和我有着太多关系,也许是因为小梓的原因,我对同桌的感情甚至超过了绝大部分的友谊。
“我叫晓云,来自某某县中……”她的淡然超过了我的预期,可能是还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她穿过桌旁的走道,独自坐在了教室里唯一的空位,眼神从来没有在这个教室的任何角落停留,当然,也不会注意到所有身边的人。同样是整整的两个小时,他从来都没有抬起她的头,也是在这整整的两个小时,我再也没有听进老师的讲解,她的处之泰然让我害怕,在我的记忆里,她从来没有这样安静过。后来,我就干脆不再理会,把黑板上的白色字体胡乱抄写在课本的空白处,准备在下课时可以早点回去休息。一个星期就这样过去了,我还想已经虚脱了一样,在午夜时分,依旧是以前一样跟着教授的背后,紧接着走了出去。不过我好像忘了一件事情,一件至关重要的东西,还记得上个星期吗,我和晓云分手的地方,是那个当末班车在十点整准时停靠的站台,当我疲倦的好像丢了魂似的低着头停在那闪烁着的广告牌前时,身边也与此同时多出了一个角色。
站在她的身边,看着她的沉默,在灰色的灯光下,唯一清楚的,是她的长发,在站牌的余晖下,让我感到了一丝异样。她拉了拉敞着的外套,我看看周围,是啊,已经是深秋了,我突然有种冲动,想把外套递给她,我站在原地,刚想说些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最后她走上了那班末班的公交,我没有勇气和她一起离去,只是与她同样的沉默,注视着与我错过的班车,消失在街的拐角。那一天,我一个人沿着城市的街头,走上回家的路,直到很晚才看见那天充满霓虹的高层小楼,在顶层的平台是那样的寂静,在冰冷的秋季被冻得没有任何生机。我当然不会急于回去,这个名存实亡的家庭,我早就看透不会给我想要的一切。我家的对门早已换了人家,小梓也早已不知下落,为什么在这样的夜晚才能以这样的方式想起一个人,站在楼顶的平台边缘,望着别人眼里很美很美的霓虹,在我的心里却有了某种更深的意味,不再是简简单单的彩色光芒。
手机的提示音让我清醒了许多,白色的屏幕在我的指尖出现了一行小小的字体“今天是晓云的生日”,后面还可以打上了N排的省略号,对于这样没有署名的短信,我向来只是随手删除,从不会注视超过三秒钟。看着手机上的删除按钮,我的大脑像是断电似地,没有了知觉,过了少许才郑重的把手指按在了退出键上。如果真是晓云的生日,可能一切都会不一样了。“生日快乐!”再简单不过的四个字,外加一个人人都懂得的标点,我实在不是个人际高手,编不出更加华丽的厥词。
“好像,只有你记得我的生日……”这句话着实在我的意料之外,我会惯性的以为她会像所有女孩那样,平淡的回复一句“谢谢”,然后对此种问候又会不了了之,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在我心里一个女孩应该会拥有一些死党,至少是充满着一些别人难以理解的微妙情感,谁曾想到,这样一个外表温柔如火的女孩,还是像我一样孤独,一个人独数着生日蛋糕上的蜡烛。我没有接着再说什么,看着远方依旧绚丽,仿佛永远不会改变,我关上了手机,想想上个星期我刚刚度过的生日夜晚,我已然之间发现,这就是我等待了很久的女孩。
我看不懂她的心,改天,我约了她去“城市边缘”,只是简简单单想要吃一顿饭,想给她补上一个生日,她却有些犹豫,不知是时间问题,还是一个女孩特有的矜持。一个人的时候总是在孤独中度过,幸好她还是答应了,每周才到来一次的周五,有了她的城市,才显得如此美丽。大课结束,我和她拐上了另一条小道,不是去车站的路,而是相反的通往了城市的另一端。远远看见酒吧的招牌在黑色的街道尽头发出迷人的召唤,一路上,她像往常一样沉默,没有过多的赘言,紧紧地跟随在我的身后。我已经联系好了歌手,但愿他已经准备好了一切,可以我们到来时让我们看见所有的装饰,像圣诞节一般的饭菜,这是我一直幻想的晚宴,一路上我都在祈祷,我理想中的一切能让她满意。街角的招牌灯影在视线里逐渐变得清晰,透明的落地玻璃在清冷的小巷里孤独的放出明黄的光线。歌手依旧孤傲,他好像从不和陌生人一起共进晚餐,只是一个人坐在台子的中央。
“你可以转学吗?”初中的我含蓄的不可救药,就像所有初涉情场的男孩一样,岔开本该直截了当的话题,迂回着绕了一个大圈。
她没有回答,文雅的吃着面前的食物,貌似我是个从火星来的怪物,我自认配不上这个从潘多拉星球归来的异类,我感到一丝尴尬的异样,整整一个小时就在不经意间流逝,歌手总是专心的唱歌,对身边的事情好像总不在意,也没有过来圆场的意思,我只好随意更换话题,成功的完成了第一次所谓的约会。
送走了晓云,回到酒吧,歌手才匆匆收拾行李,坐在了我的对面,那张靠窗的桌子旁。突然间觉得,好像一切都改变了,他平静的出奇,我不禁怀疑他还是原来的他吗。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我们都在时间里慢慢长大,彼此的心情也随着永无休止的音符,一直延续也一直充满了微微的颤抖。
“你喜欢她,对吗?”他突然说起晓云。
“你怎知道的?”我有些疑惑,不知是大脑断电,还是忽然的突发奇想,对于这个显而易见的问题,居然也以否认的态度承认。
“美女一般都不可靠。”我们都沉默了,在我的心里深深明了,女人不可靠?笑话!男人也是不可靠的,任何人都会为了自己的感觉而奋斗一辈子,在婚礼上的永恒又有谁可以坚守五十年。
很晚了,才回到了久违的小区,午夜的冷清在路灯的映射下变得更加寂静,本该繁华的闹市地区也随着夜色的深入逐渐沉睡过去。我本以为顶楼的窗户会向往日一样,反射着黑夜中城市的霓虹,我看的却是刺眼的白炽灯所发出的光芒。我反倒觉得不习惯了,看来我的家人才刚刚回来,我有些犹豫,心想还是回到酒吧草草过一夜就算了,我转过身,又转了回去,走上了暗色的楼道,楼栋里鬼一般的安静,我太久没有在这时回到这里了,我停在了熟悉的楼层,钥匙在门锁里的摩擦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清晰。门在一刹那间打开,我的心“咯噔”一下像破碎的支架,瞬间又恢复了平静,早有准备的心,虽然知道父母的关系一直存在着某种矛盾,却从未看见识过这种场面,父亲满脸惆怅的站在房间的中央,母亲则坐在桌旁,好像刚刚哭过似的。我不能确定我是否还和他们有着什么千丝万缕的联系,就在这一刻,我做了一件这一生最愚蠢的事情,关上房门,头也不回的走进了自己的房间。整整一夜,我没有睡着,看着门缝里透出的微光,我的心里愈发惴惴的不安。
直到凌晨,我才昏昏沉沉的睡去,在朦胧之间,我好像看见了窗外的雨水在深蓝的天际中飘落,隐约还听见了雨滴拍打落叶的声响。我的头脑一片混乱,不知是自己的臆想,还是浅浅的睡梦,我看见了晓云的身影站在我的前方,面对着我,她好像哭了,在黑色的梦境中,呵呵,我况且认为这是一场梦吧,她若即若离的在眼前飘荡,我当然不知道意味着什么,也许已经在冥冥中预兆着什么。我在混沌中醒来,看见墙上的挂钟显示在早上六点,客厅里空空荡荡,想必他们都已经离开了家门,我的心里顿时一片寂寥,在下雨城市的清晨,远处车流的噪响在不经意间才会穿破空气的屏障。我打开广播,在我的记忆里,已经好久没有静静地听过广播里的节目了,自从初三的忙碌开始,我就基本放弃了我所有梦想,在偶尔父母的催促下奋力学习,我愈发觉得,我的成绩好像也只是为了父母的什么,昨晚的画面像一段让人伤感的录像,永远难以忘记。广播在凌晨总是习惯放一些忧伤的旋律,例如钢琴或提琴的伴奏,我也是在突然间,将视线扫过整个房间,那把吉他倚在深色的房间角落,我冲上前去抱住了满是灰尘的吉他,顾不得满脸沾满了尘土的痕迹,蹲在墙角紧紧抱住仿佛是唯一的依靠。最后在天空完全放亮才带上那把蓝色的雨伞,匆匆离开家门,走上去往学校的道路。
学校的大门,在暮色的雨雾中变得暗淡无光,像所有清晨一样,到处是忙碌的学生,像所有我在学校的岁月一样,我的吉他一直扮演着属于它重要的角色,曾经,不!好像一直有些人不愿信任我的信仰,对于我这样的人会坚守自己的梦想,持着不屑一顾的态度,我还没有习惯别人疑惑的眼光,整日背着吉他,难免会招来无限的质疑,更多的是一种孤独。
“暮雪,去网吧吗?”
“抱歉,有事。”
我不再经常回家,那个酒吧成了我的归属,我可以在那完成一个男孩该做的,完成自己的学业,还能守护着我的梦想,永远不用回家,说实话,这个时候我真的不懂什么是音乐,高兴了就和几个朋友轮流唱上几首,这是再惬意不过的了。晚上八点,歌手按照惯例结束了自己的工作,酒吧老板借此机会坐在了餐桌的一撇座位上,他说,他很久没有这样清闲过了,我懂得他的意思,不管有没有人听过这个老者的歌声,他从前一定也玩过很久的音乐,我顿时有种遇见知己的冲动,好像这里的人都已经是我的知己一样,老板打开一瓶酒,非要我尝一尝,我没有推辞,我模模糊糊的念出了上面的英文,vodka,我后来才知道,这只是一种调制鸡尾酒的低度酒精的饮料,味道很奇特,类似于大多数的碳酸饮料,又有自己独特的味道。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今天会一反常态的和我们坐在一起,在我的大脑里,要么,他会全全放手的安心睡在酒吧的一角,要么,他根本就不会出现在这里,哪怕是孤独的坐在酒吧的一角。算了,我停止了这种胡乱的思考,简简单单的只用自己单纯的心享用着这美妙的时刻。
后来我才知道,这位老人的妻子,前天刚刚过世,在他的脸上,我没有看到过多的感伤,就因为如此,我那个“没有人可以信守婚礼誓约”的怪异论述也就不攻自破了。这算是一段小小的插曲吧,虽然很久都不会被人记起,但足以改变任何人的一生。从此,我暗自许下誓言,不管是谁,不管以怎样的方式守在我的身边,我都永不放弃。
好像,那年上大课的地方是一个中学,不知是租给了外面开课赚点外快,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每次直到深夜,教室的灯光依旧像繁星一样在黑夜中闪烁。不知已经度过了多少这样的周末,我像往常一样,刚刚下课,就赶在老师之前,就跑出了教室,在混乱之中,我其实也不知道是第几个走出教室的,等我慢下脚步,走廊上已经拥满了补习的学生。我一反常态的走向了楼道的左侧,不想与嘈杂的人群挤在一起,这样也好快一点回到城市另一头的“城市边缘”。另一侧的楼梯,在学校放学时向来就会很快的熄灯,大概是为了节省点电费,所以这个下楼的路就会变得特别安静,我会淡然的以为,这样的黑暗只会吸引我这样的孤独行者,我当然也不会在意身边的一切。下楼的同时,我的潜意识告诉我的大脑,在这里的某一个教室,正有着一个女孩正弹着钢琴,我听见了钢琴的琴键在清脆的敲击着,我此前对于钢琴的知识知之甚少,不是因为别的,我固执的认定作为一个歌手,拥有一把吉他就是世间最为幸福的事,我自顾自的摸索着走过楼梯,直到我在底楼的楼道口停住,我看见了对面的城市,在不远处的校园围墙外,伫立着的高楼。我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外套,我已经跨出了我的第一步,却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有一间教室的窗户,泛着点点的微光,门口的班牌上赫然写着“音乐教室”的大字,由于天生对音乐的敏感,即使清空头脑,我也只会在音乐中才会清醒。我退回到黑暗的楼道,朝着教室的窗户里随意的扫去。这是一间和所有教室大相径庭的空间,在房间的左前端摆放着一架钢琴,钢琴的前面坐着一个女孩,是一个熟悉的身影。我站了一会儿,不由自主的推开了后门,站在了她的背后。钢琴的鸣响戛然而止,她没有回头。
“暮雪。”
“晓云。”我停顿了一下,紧接着着说,“刚才那首是?”
“月光海~”我们异口同声。没错,那首伴奏是卢庚戌的《月光海》,可惜今天没有月亮,从教室另一端的窗户外,我看见天空的云层似乎遮住了一切光线,她也站起身,收拾好架上的乐谱,放回到了身边的书包里,然后走到我的身边,关上了整个房间的照明。
我就是下辈子也不会想到,我们这一生会和音乐干上,有些事情无需语言,在心里就完全能体会。她和我有着那种本质的去区别,她的天分与生俱来,还是那个小学时那个唱着歌的女孩,想必她一定找到了一生的追求。我带着她绕过刚刚下课的人群,从学校的左侧一条小小的道路走向了完全相反的方向,是一个很少有人走过的地方,我必须得承认,那次是我第一次牵过一个女孩的手,我能感觉到她的紧张,手心的汗水在我们的双手之间微微的蒸发,谁也没有提起彼此的感觉,只是随意的聊着一些小学的事情,什么学习等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们从学校的围墙翻了出去,然后,我陪着她步行去不远处的那个汽车站台,只有在深夜,我们的脚步才能以这种方式被忽略。
我比从前晚了整整一个钟头才回到了“城市边缘”,歌手早已经休息了,只有服务生在这最后的时刻静静整理着一切,灯光也在这一时刻才会变得暗淡,我泡了杯咖啡,嗅着空气中的芳香无尽的飘散。我一转头,偶然看见了那个我永远不会注意的,看在门旁的小小舞台,和这个酒吧很是相配,同样传统的木色,揉着最后的光影,在刚刚的气氛还没有褪尽,我忽然有一种冲动,我环视了一下周围,已经没有了任何人,服务生也在此时离去,好像仅剩的光线就是为我而留,我撑着桌子挪到了舞台的中央,摸着那把很久都没有提起的吉他,坐在歌手每晚坐过的位置,我一个人开始唱着那些只属于自己的歌,虽然没有听众,虽然我依旧孤独,可在此时,仿佛一切都变了,我只感觉到音乐,没有别的时间被凝固了,我知道我永远都不会醒来了。
突然间想起她,和那首就为了的音乐,如果没有记错,在小学毕业的时候,在我记忆里曾经与她擦身而过,她的手机开着细微的功放,短短的一瞬间,我听见的就是那首《月光海》,别人也许再没有记起每一个旋律,只有这一刻,才会真正懂得,有些东西是很久都不会忘记的。
“到家了吗?”不管多晚,我都会在离开之后给晓云的手机发上一条短讯,算是关心,也算是礼貌。
“刚刚才到……”我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指向了凌晨,我笑了,我不太了解她,只是用直觉告诉自己,她一定已经睡了,我不想再打扰她,收起吉他,也结束了平凡的一天。
不知这样过了多久,初三的某一天,学校像是突然下发了什么通知,要求所有初三的学生全部转到另一个校区继续完成自己的学业,我心里当然有所不服,只是因为已经习惯了某种生活,不太希望有所改变。那时的我学习成绩还算突出,只是英语水平一直停留在小学的水平,其它的我当然无所谓了,对于我来说,认真对待一件自己根本提不起兴趣的东西简直是不可能的,由于更换的教学地点,我不得不打乱了初中三年早就养成的所有规矩,包括作息时间,那个校区据说是一个相对偏僻的方向,路程问题也可想而知。当我与歌手谈起这个问题时,他还是沉默了,我们都知道,我的离去或许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我暂时还不愿提起自己的家庭,叛逆的我真的不知道何时才会原谅我的家人,给自己一个救赎,可能我从一开始就错了,不该沉迷在音乐中,不该离开自己的归属,做好自己乖小孩的角色,一切可能就不一样了。歌手还是答应把他的自行车借给我,我别无选择,只好说了句“谢谢”,便灰头土脸的坐回自己的位置,一个人喝着咖啡。
周末刚刚结束,我就匆匆来到崭新的校园,找了很久才在小学楼东面的拐角,找到了一间还算干净的教室,我害怕第一天不太熟悉道路,找不到准确的地点,便比平时提早了半个小时出门,到达教室时,也顺着时间第一个走进了班级,也根据自己的喜好,选择了一个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趁着时间还早,我倚着头靠在白色的墙壁上在清晨稍稍补上一觉。我是被上课的铃声叫醒的,再次睁开眼睛,周围已经坐满了同学,全部都是些陌生的面孔,大家还不太熟悉,教室里显得格外的安静,我转过头,突然觉得意外,全班的座位坐的满满的,唯独自己身边的那个位置空了出来,就算自己如此先天失败,也不会落到如此地步吧?我不自觉的发了一句感慨。转念一想,现在的情形和每周五的那节补习课还真有些相似,那时,我也只是孤独的坐在后门的那个角落,先前也只是一个人认真的听课,晓云会不会也在现在奇迹般的出现在这里呢?这当然只是自己的美好愿望啦,坐在我身边的只要不是个意外的让人崩溃的角色(比如……凤姐……),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走廊尽头传来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同学,快一点,第一天迟到可不礼貌啊。”“哇……”虽说只是一个甜美的女声,班上几乎所有的学生,包括所有女生都整齐的用同一音调感慨的呐喊着,有些性格奔放的仁兄,还吹出了激动地口哨声。时间不长,就看见了那个只会在传说中才会见到的美女老师,和那个被温柔的“教训”了一塌糊涂的同学,低着头跑进了教室,坐在了教室了唯一的空位上。所有人的眼睛全都注视着新来的老师,谁都想听听,这个貌似传奇的人物在她的第一堂课上的第一句话,又是怎样的摄人心魄。那天的事情在我的记忆里有些模糊,具体发生了什么,老师最后说了什么,已经不得而知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我的人生总是充满了平凡而又重要的时刻,就像我的同桌,虽然一任又一任,最后还总是同样的感觉。我直到下课才以同样迟到的感应发现,那个身边的女孩就是晓云,在意料之中,却又满是奇迹。我回过头来才这样想到,她一定注视了我很久,却不忍心打扰我。
“我送你回去吧!”我看着她,又看看身边的单车,想从中得到她的回答。
“不用了,我喜欢坐车。”我能感觉到自己的眼神,坚毅,而拥有着那种不得不让别人应允的魄力,她最后还是同意了。我们都知道,晓云的家远在城市的另一端,从她早上迟到的那一刻,我就猜出了结局。我不认识她的家,每到路口,她就会指引我前方的道路,向左还是向右,她坐在后座上,我看不清她的脸,只记得她的长发在风中摇曳。她的家,好像和我记忆中的差不多,坐落在一片古老的小区,同样的高层建筑,我甚至猜测,她也和我一样住在楼层的顶端,有着一样平静的天台,她邀请我去她家里坐坐,最后还累赘的加上了一句“我家人不在家。”我理所当然的拒绝了,我不会做作的为了某些意外的东西而影响另一个人的生活,至少不愿别人为我准备什么。为了不让她失望,我拉着她走上了这栋老宅的平台,天空,已经变得深邃,城市在远方迷人的洒出只有这里才有的光彩,不像我家,这里离市中心的距离造就了黯然的迷离,城市的高楼仿佛成了乡村,小小的撮在地平线的方向。直到很晚,我才骑着单车离开了这里。
在这个章节就要结束的时候,在这个城市的远方,还有其它的一些事情正在往不可预料的地步发展,仿佛沉入了万劫不复的地步。一切的起因还是从那个酒吧开始的,我骑着但这穿梭在城市之中,更换校区的原因让我每天不得不花上更多的时间,在这些毫无意义的奔忙上,每当夜晚降临,看着漫天的繁星,从同样嘈杂的人群,到夜深人静的小巷,我知道,我已经走得太久了。酒吧的灯光在熟悉的街道拐角,越来越近,已经认知了黑暗的眼睛,在此时才会被深深刺痛,我被光线晃住了,停下车来推着单车继续前行,城市的阴影在此时才在街道两旁更为真切的显现。我看见歌手的身影站在酒吧的门口,挡住了一束黄色的光影,我感到一丝隐隐的不安,在工作时间里,他一定不会这样,我跑上前去,把单车停在大门的左侧。他缓慢的脚步,在静静的巷口,压住了风吹过的声音,我清晰地听见了他的喘息。
“我想,你该回到你该去的地方。”这句话是那么的熟悉,当年,在小凡离开自己的家时,我好想也这样对自己说过。
“不,这里才有我的梦。”我说这句话,是因为我知道,我想得太多,我不是个男人,但也得为我自己的很多虚伪的念头着想。
“我知道,我知道。”他按住了我的肩膀,不让我继续说下去,我们的眼睛在城市淡然的灯光中相视着,“我的母亲在我小时候就抛弃了我和老爸,我知道家庭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我了解这种梦想,在亲情面前瞬间就会变得荡然无存,相信我。”
他递给我一张泛黄的信纸,然后平静的说:“在另一个城市有一个比赛,它能实现你的梦想,不过你得答应我,先回家去。”我打开对折的信纸,的确,是一个小型的比赛,我看看他闪烁的眼神。“你为什么不去?”“那是我的选择,你比我更需要它。”看着上面打印着的黑色日期,注定了在一个星期后的某一天,会有一个意料之外的情节改变我的一生。我没有再说话,把那张信纸塞回信封,用力按平页脚的褶皱。“我答应你!”回头便走进了无尽的黑夜。
“你要走出这扇门,就永远不要回来!”我原本以为,一切都会像那句“我答应你”那么简单,我可以向我的家人解释我的无知与梦想。我甩下这句话,义无反顾地冲进了雨夜,我离开家的那一晚,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冬季雨水的冰冷,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冲动的离开,我只知道,我认定的事情,一辈子都不会改变。大门关上的刹那,我听见了雨水从发间滑落的声音,也在此时,我才想起了我的妹妹,我想见见她,我们上一次的见面是十三年前,上天注定了,某些人是不会忘记的,我跑过街道,希望可以用自己的双脚跑到遥远的外省,用自己的永别见一面心底唯一纯洁的女孩。崩溃的我第一次想到放弃,我承认,这是我这段时光最为低落的岁月,也是最为黑暗的开端。孤独的冲进雨夜的城市,想着永远不要回头。
我麻木的摔倒在坚硬的路面上,我还是能感觉到,我撞上了什么,混沌的大脑疯狂的思考着什么,却什么也记不起,回过头,看着那个被我撞到的女孩,这一幕,在这时才真正让自己的灵魂熟悉,好像在很久以前,也在同样的经历下认识了一个像谜一样无比脆弱的女孩。
“小凡?!”人生总是惊人的巧合,她那张倔强的脸,我永远不会忘记。
“干什么?你疯啦?”这时,我才看见她眼中隐约的泪水,我方才明了了一切,我能想象到,她遵守了她当年的诺言,回到了她原本该去的地方,静下心来去做她该做的,努力去学习当一个别人眼里的好孩子,去心平气和的按照家人的期望行事,但总是事与愿违。我们从雨水中爬了起来,站在不远处的两端,她或许现在才看清我是谁,慢慢低下了头,蹲在了马路的一边。“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她抽泣着,像一个受伤的小孩,找不到希望的方向。看来,我猜对了。我陪着她蹲在了她的身边。“没关系……我带你一起走。”我拉过身边的她,匆匆跑向了某地的方向。这一天在我的身上重演,我才理解当年她的举动,也许,家庭本身根本就没有错,可我还是想说,孩子也都没有错。
(二)琴弦上的岁月
歌手突然放弃了自己的音乐“事业”,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也变得像谜一样的难懂,学会了不告而别,学会了躲开所有人的目光,也变得更加郁郁寡欢。我宁愿相信他是有什么苦衷吧!我搜寻着自己的记忆,好像他曾经说过关于他高考的事情,好像他也说过,他会报考某市的医科大学,不管怎样,我知道,每个人都必须去做自己该做的,上大学也不例外,他偏向了现实的一边,而我却一直停留在梦想与现实的边缘,沉沉浮浮,做着最后的挣扎。今年的中考,我还不能确切的想到对我的影响,至少现在觉得,来到那个新的校区以后,我会为某人和所有关心我的人去奋斗。那个老师对我很好,我可以从她那里得到同等的尊重。歌手走后,我看着他留给我的那个信封,时常注视着上面越来越近的日期,我知道我该做什么,小凡帮我在闹市区找了一间老屋的阁楼,虽是破旧,却比无家可归要好些,她选择住在了楼下的地下室,我当然知道原因,地下室空气不好,湿度大,哪怕是在最为没落的时候,她都会把最好的给我。先不管这些,这些生活艰苦,却随时可以忘记,这一段的剧情我对从一次战争开始,我和晓云的战争。
“不管怎样,我以后不会在唱歌了。”
“为什么?你可是最棒的,你不唱,还有谁能唱呢?”她站了起来,满脸露出了异于常人的惊讶。
“你也听见了,他们骂我是废物,我应该去按照别人的方式,下面该是我学习的时候了。”当我说出这句话时,我不敢看她的眼睛,是她帮我走到了这一步。
“你喜欢,你就去做,就别管身边的一切,你本来就是最优秀的。”她的语气出人意料的平和,我抬起头,她的眼睛,似水一样的平静,在简单地对视了几秒种后,她拿着东西走出了校门。
我的脑袋顿时像一块石头狠狠砸了一下,恢复了清醒。16岁的我就是这样,总是被大部分人画上叛逆与倔强的符号,就因为某些类似的事情,我有时居然对班上的那几个混蛋大打出手。好了,不说这些了,或许是我年少轻狂吧。看着晓云的离去,我的心里顿生生出一种酸楚,大有辜负了她将近一年来对我的支持和鼓励的负罪感。我没有拉回她的手,回头坐到班级的那个最后一排的座位,她也是个轻狂的姑娘,好像离去时也带着同样的倔强,我们都需要冷静一下。如我所料,她两天没有理我,像所有女孩一样,她生气的样子实在让人不可理喻,虽然身为我的同桌每天坐在我的身旁,却连眼睛都没有转向我的方向,那我并不着急表示道歉,在我的心里,早就有了一个计划等待着实施,让她永远都会记得的惊喜。
放学后,我走在每天必经的那条窄窄的柏油马路上,一切都那么的熟悉,看着身边的梧桐随着自己的脚步默然的移动,我愕然想起,小学的时候好像也有这样一条满是梧桐的街道,说也奇怪,每次脑海中出现这样的熟悉场景时,都会遇上一些熟悉的角色。“林枫!”看着身边的男人,额,算是初三的“男人”吧,我以前总以为他只是歌手的一个朋友,看着他穿着校服,才发现和我的想象差距很大,谁知道呢。“哦,是暮雪啊!晓云没等你吗?”我有些尴尬,“她有急事先走了。”我随意编造了一个谎言,还好,他也没有追究。
“歌手为什么离开?”我突然像想起了什么,声音有些颤抖。
“他女朋友不让,非要他去上大学,那句话怎说的……”他闭上眼睛冥想了一会,然后生硬的说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们都笑了,初中可真没白学,居然还能拽上几句。明天,我就要去往外地,追逐我的梦想,去参加在歌手的理解中,一定能够成功的比赛,在此之前,我还有一个地方要去,对,“城市边缘”。我不是一个迷信的人,但每到关键时刻,还是会小小的祈祷一把,我知道,刚刚放学这一会儿,酒吧是不会有什么生意的,加上我和老板的关系,每次在那我都能小小的放肆很久,林枫说是也要和我去,为了给我践行,随便他吧,怎说,也是歌手的朋友,就这一点,所有的不待见都会被我的大脑所消灭。黄昏时的酒吧,完全是另一种感觉,蓝间白的天际消失在深红的地平线,酒吧门口的灯光,泛出优雅的黄色,营造出种种异国的虚幻,我好像行走在中世纪的英国,酒吧墙角用石头砌成的壁垒,一切都是那么熟悉。
“暮啊,你来了!今天你迟到了三分钟。”许久不见的酒吧老板,脸上愈发的苍老,藏在墨镜下的眼睛确如闪电一样扫视着每个人的心。
“你从来不计较这三分钟。”对于他的刁钻,我早已对答如流。
“哦,我帮你约了小凡。今天是这家店开业两周年,大家好好玩吧。”说罢,从吧台下拿出了一瓶红酒。
这家店的生意本来就不算是很好,到了后半夜几乎就没有了人流,可老板在每个晚上依然是营业一整个通宵。后来,我才真正知道老板的话外音,自从歌手走后,这里的生意仿佛一天不如一天,不懂经营的我也在不自觉中发现了这里的衰落,我也猜到了老板的用意,他想重新集合曾经的乐队,这可能就是他找小凡的原因吧。不多久,我,林枫和小凡还有一些我不认识的人都围坐在中央的长桌旁。当然,这次旷日持久的聚餐,就成了他们探讨人生的场所。作为一个学生,我真的不知道人生是什么,最在桌子的一旁,感到了一丝无语的乏味。不知过了多久,我昏昏沉沉的坐在了酒吧的门口,很久没有熬夜了,突然的刺激让我的身体有些不适,我长舒了一口气,不知觉的就唱起了一些早就熟悉的旋律:
……
真的不忍心离开你
虽然记忆早已模糊
窗外的雨会下很久
我的思念也会很久
在那城市的角落
或许只剩下了我
在这黑夜天边
打断无声的叹息
只能孤独的伤心
在这个城市的雨季
我真的无法睡去
唯一做了很久的梦境
是对你最后的回忆
不能一个人孤寂的睡去
我真的不能忘记你
唯一做了很久的梦境
是对你最后的回忆
真的不忍心离开你
虽然记忆早已模糊
窗外的雨会下很久
我的思念也会很久
在那城市的角落
或许只剩下了我
在这黑夜天边
打断无声的叹息
只能孤独的伤心
在这个城市的雨季
我真的无法睡去
唯一做了很久的梦境
我真的无言以对
难道就这样这样淡忘你
才是最后的结局
在这个城市的雨季
我真的无法睡去
唯一做了很久的梦境
我真的无言以对
唯一做了很久的梦境
是对你最后的回忆
……
在这个城市的凌晨,我想起了我第一次写的歌,名叫《城市边缘》,整首歌就像那个酒吧一样,充斥着独有的单纯,而同时包含了太多的的个人情感。我想起了晓云,这首歌不就是为她写的吗?我的嘴角微微的上扬,小心的哼出这首熟悉的旋律,抱着吉他,清幽的波动着琴弦,一切都好安静,街道上看不见行人,这种感觉好舒服。小凡推开木门,接过我的吉他。
“听说你要走了……”她有些沉默,眼神里但这少许忧伤。
“我会回来的。”看着她坐在我的身边,总有种奇怪的感觉。
“别辜负晓云,她喜欢你的歌。”
“嗯!”每次我们的谈话都简短而深刻的留在彼此的心里,就像冬季城市的霓虹,给无限的冷清划上了一丝温暖,短暂而充满激情的流动在我们的体内。“怎么,他们吃完了?”我只得岔开话题。
“他们全都到了。”她的话语间依旧透出女孩本该有的单纯,一点都没有了先前那些反叛的神情。
不知什么时候,我终于穿过整个城市,我甩下所有人提前离开了酒吧,回到了那间小小的阁楼,屋顶的天窗在雨后的黑夜被寒风凛冽的吹动着,我能感觉到窗缝中露出的点点寒意。我把吉他放在熟悉的拐角,靠在已经微微泛黄的墙壁上,为了节约电费,我没有将光线持久的保留,很快就按下了灯泡的开关,接着窗外城市的灯影,我依稀看见斑驳的光线像绸缎一样,一束束照射进来,我失眠了,大概是因为紧张或者过度的压力,我躺在床上,很久都无法入睡。自从小学后,我就很少回去碰我那本早就堕满灰尘的日记本,上一篇日记还是小学那年的一月四号留下的,它一直留在我的抽屉里,即使选择了浪迹天涯,这本日记也会一直摆在我记忆的深处。我拉开阁楼里那唯一的书桌左侧的抽屉,在静寂的空气里,顿时发出了木质之间摩擦的杂响:
2月14日
本又是一个应该充满快乐的情人节,但愿我懂得什么叫做真正的情人,我想给她发条简讯,却不知从何说起。唯一的希望,只有期待那场对于我来说重于生命的演出,明早的旅程是没人预知的结果,当我选择走出家门的那一刻,我就注定走上了一天只属于自己的不归路,不管何时,我只有硬着头皮走上前去,我早就准备好接手歌手的位置,只有我自己知道,我需要一个机会去证明我自己,但愿你能原谅我的自私,为了梦想居然在情人节的前夕,伤害我最爱的人,如果有可能,我愿意坐在“城市边缘”的舞台上继续我的梦。
合上日记,我长舒了一口气,迷糊的大脑提醒我已经到了休息的时间,我简单收拾了点行李,看着逐渐暗淡的窗外,我还是沉沉的睡去了。
驶往北方的列车,在黎明时分缓缓的驶出了车站,在空旷的站台发出空明的呜咽,每个准备远行的游子都异常的安静,坐在熟悉的靠窗座位,看着天际由深蓝变为透明的浅色,我又一次浅浅的睡去,我能感觉到列车的颠簸,在铁轨上连续的共鸣,我喜欢这种感觉,当我再次醒来,地平线处已经充满的霞光的影子,我看着身边的吉他,一切都是那么熟悉,曾经的所有好像都像是昨天发生的一样,窗外的的杨树飞快的从我眼前掠过,周围满满的却只是深色的树影,还有风吹过的声音,掠过呼啸的铁轨。或许是为了某些原因,我没有和她道别,甚至连一个道别的短信也没有发送。记得那段时期,我真的没被别人看得起,突然间,耳边仿佛传来了曾经别人依旧熟悉的嘲笑,这也算是音乐?只有我自己知道,现在的音乐,那些真正的音乐,仅仅用一把吉他,只需一个麦克就能杀死所有人心的歌手少之又少,不管怎样,你们一定会后悔的!想着想着,心中的某种火焰就此燃烧起来,心里的堕落瞬间转化成一股强大的信念:我一定行!整整六个小时,我从原本靠在窗边的身影清醒过来,没有了丝毫的倦意,直到列车在傍晚时分停留在了异乡的车站。
刚刚下过一场小雪,午夜的城市变得更冷清,走出黄昏中的车站,孤独的霓虹镶嵌在都市高耸的建筑里,一切都在这里变得迷离。我走出繁华的候车大厅,湿润的地面在这时闪烁着冬季独有色彩,在湿润的寒冬里,那城市独有的飘渺着的烟雾四散浮沉。我孤独的身影在路灯的昏黄中,斜斜的投射在一边的柏油路边,此时的我才感到深深地孤独,明明只是为了赌一口气,却把自己与这个世界的距离拉的越来越远,我左右看了看,心中浅浅的告诉自己,要是有人能陪着我一起度过这最为灿烂的一天,那是多么完美,周围的城市依旧如我熟悉的地方般,满是繁华的霓虹,和我生活的地方别无二样,我朝着左边的马路尽头看去,视线却被停留在路灯下的某个阴影打断,在夜色宁静的灯光下,斜斜的靠着一把吉他,那个蓝色虽说已经被灯影附上了城市的印记,我还是可以真实的看见那一片瑰丽的宝石蓝,在眼前闪烁。
“海峰!海峰!”我冲向那把只有歌手才能真正解读的那把吉他,希望可以找到他的身影,那摄人心魄的蓝色,在路灯的指引下变得愈发闪亮。他的身影最终在人行道的黑暗中显现出来,他好像已经拖着疲惫的脚步,站会到路灯的光线下。
“我等你很久了……”他的声音有些虚脱,我们就此在这个只有在电影里才会出现的场景重逢了,我们紧紧地抱在了一起,谁都没有力气在多说一句话,只是站在街道的中央互相依偎着彼此劳累的身躯。我们一起蜷缩在一间小小的旅社里,谁都知道,我们根本就没有多少资产可以负担自费的生活支出,这样的一个根本算不上规模的比赛,也完全不用考虑奖金的问题,看着他最终支撑不住安静的睡去,我怎么也睡不着,窗外的太阳最终还是耀眼的跳出了地平线,我不想打扰他,安静的坐在墙角那张简陋的书桌旁,看着空气中还是有些昏暗的台灯,隐隐放出白色的光线,我一遍又一遍看着那晚在酒吧唱的那首歌,想到自己远在异乡,不得不为了生计向所有拥有梦想的年轻人一样,过早的为之奔波,这回,我没有流泪。
我的世界里突然出现了很多的陌生面孔,小小的比赛后场挤满的是我可能永远都不会记起的身影,那在舞台后方的房间便不由的随着人声而变得嘈杂的让人难受。身在同样陌生的环境,我按照自己的习惯,一个人站会已经泛成灰色的墙角,整晚没睡的我能感觉到自己红肿的眼睛,只有一墙之隔的海选场地正无休止的播放着不同的声音。就算是有墙壁的阻隔,我照样听得见对面的每一个音符,对我来说,那是多么的熟悉,我扶着自己的吉他,听着比赛若即若离的音乐,我好想能感觉到自己的手指已经放在了充满弹性的琴弦上,根据自己的灵魂自由的唱出只属于自己的歌声。对面的小门,可能就是通往台上的通道吧,门口的那个女孩大概就是比赛的工作人员,手里拿着文件夹,每当一个选手从那道门里出来,她都会读着本子上名单的名字,语气还是是不是透出无意的生硬,这令我很反感,至少我觉得到这里来的人,都是为了自己的理想,至少也是为了和这个世界的现实所堵得一口气,用这样的声音实在违背了大环境带来的激动,给人以冷漠的情节,至少我是这样觉得。看着周围的人群,我突然感到无比的孤独,我似乎发现,我的年龄貌然是这里的垫底,加上我清楚的知道,这次的演出是只有我一个人的表演,将不会有熟悉的面孔出现我的面前,其它的歌手都至少是双人随行,好讽刺。就在此刻,我突然平静了下来,刚刚还砰然的心跳瞬间奇迹般的变得缓慢,我看着吉他,草草的坐在了房间的一角,等待着。
临走时,我没有叫醒熟睡的歌手,他看上去累极了,整整十个小时,甚至连一个简单的翻身动作也没有出现,我走出旅社的刹那,我看见了细如蚕丝般的阳光穿越冬季天空的阴霾,这是从来只在夜晚浪荡的我所不易发现的,迎着朝阳被红色阳光照耀的感觉是那样的美好,带来的是前所未有的温暖。回过神来,我听见有人叫我的名字,我突然意识到我现在身处异地,正在参加着我自己都说不出全名的比赛,我还是愣了一下,才缓缓的站了起来,我看见从门里出来的那个选手满眼的泪水,不知是失败的悔恨还是过于动情的神伤。周围所有人的目光起先都注视着那个含泪退场的仁兄,当我背着吉他走向他拍过他的肩膀时,所有的目光又都不约而同的转移到我的身上,我尽量不去思考那么多无形的压力,从那个工作人员的手里抢过号牌,头也不回的走进了那道窄窄的门。我自顾自的走到台子的中央,淡定的准备好,把吉他捧到胸前,这时才抬起头看了看台下的情况,我的眼神意外的看见了歌手的面孔,短暂的诧异让我的嘴唇有些颤抖。
“孩子,可以开始了吗?”某个评委的犀利语气让我又一次从思绪的阴影中回到现实。那天的比赛我实在不知道自己的所为究竟怎样,我只是按照自己的习惯唱完了整首歌,然后,依旧是淡淡的颤抖的回了一句简单的“谢谢”,就离开了这里。回到住处,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不清楚自己此行的目的,如果只是为了别人的嘲讽,这一切还有价值吗?
周一,我准时的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梦想也在此刻被现实拉回了灰色的生活,这两天的忙碌对我来说就像是过了整整一辈子,回到原先的环境,倒反而觉得陌生而充满了某种奇怪的气味,也不得不去应对生活、学习的困苦,毕竟,一个人真的过的太过艰难,看着美女老师的身影,我知道,不管怎样,我必须按照自己的方式开始我的生活。晓云还是以前的晓云,止水般的在上课前的那一刻才悄悄坐回我的身边,她一定还在生我的气,向来柔和的眼神,在彼此的无意触碰间,霎时变成了不屑的倔强,我不太容易形容这样的眼神,她向来都是个温柔的姑娘,从不轻易发火。我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掌,每一秒都变成了漫长的等待,在等待比赛结果的同时,我暗自的祈求上天,但愿,她能就此原谅我当时的轻狂。
“暮雪,你最近成绩很不稳定,怎么回事?”放学后和老师的一次谈话,其实是一次现实的洗礼,每当此时此刻,我都会低着头,只是那样听着。
“好吧,我不想多说,还有三个月中考,别让我失望。”老师抬起头继续说着,然后,就是短暂而空洞的几秒停顿,我最害怕的时刻。她示意让我出去,我拿着试卷,头也不回的溜出了办公室。
那场若即若离的小雪,在我走出校门的一刻,跟随我来到了这座城市,我抬头看着天空,那满是阴霾的云层,让我更加的伤感,独自穿过城市的感觉是那样难以忍受,听着单车链条在半空中发出节奏的声响,我的双手迟钝的停留在冰冷的空气中,许久才骑上了单车。林枫总是在放学后准时的和别人迫不及待的经过去向网吧的路上,偶尔,会探过教室的窗户仓促的叫我一起,我总是以沉默的微笑给予回答,他以前总是陪着我一起回去,对于突入而来的“变故”,我有些害怕,这是不是意味什么?才过了两天,朋友的离去就像是失去了自己灵魂的一部分,很不自在。夜色在冬季来到的很快,不到五点天就完全黑了下来,雪花来得太过突然,回到酒吧时,冻僵的身体还是感觉到从头顶湿到了脚尖,进门右侧的舞台空空如也,取而代之的是音响放着一些不知名的异域小调,安静而别致。今天的生意貌似不是很好,酒吧里的位置空了大半,我站在门口像是触电般,不知怎了,始终迈不动脚步,禁锢的空气瞬间打断了时间的流动,头发上融化的水滴顺着发间缓缓掉落在地砖上,像电影里的慢动作,发出响亮而柔软的撞击声,那种我熟悉的声音,就像泪水……
“暮雪,怎么了?你全湿透了……”我顺着声音看去。
“小凡,为什么?他们总是离开我?”我最不希望让她看见我的懦弱,说完就打算离开大厅,离开她的视线。
“他们不懂你。”我傻在原地,原先,是我开导她,怎么如今的世道全都颠倒过来了,我完全以不熟悉我认识的世界。她接过服务生递来的毛巾,帮我拭去额头的水滴,我第一次感觉坚强的我也有真正脆弱的一面,我已经不再是原来的我,突然之间,我看见了自己才会明了的悲伤,要是平时,我一定会躲过她手中的毛巾,转过身影,以逃避掩饰自己的泪水,可是,这次我没有。
过了好久,我还是坐回到那个原先熟悉的靠窗座位,心情已在此时平复了许多。老板似有似无的坐在酒吧的角落,和一个女孩攀谈着什么,这里的情况我太了解了,任何不注意的细节都能被我发现,却又毫不介意的忽视。这里的人来人往在午夜过后才会真正显现。“那个……是歌手的女孩。”小凡在我的耳边轻轻耳语道。我侧过头,尽量以不引人注意的变化向那个女孩投去某种目光,我在心里暗自觉得,能让歌手这样的人物放弃自己理想的女孩,一定有她的过人之处。她应该是第一次来这里,至少,我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女孩,陌生的透彻在她的眼神中流淌,随意的扫视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我的眼神在无意间与她空气中相触碰,我看见她停住的与老板的对话,先是微微上扬的嘴角,紧接着,从桌角站起身,走向了酒吧的大门口。
“谢谢你,先走了。”看着她的离去,我能感觉到自己表情的颤抖,简单的向小凡道别后,我就迅速的跟出了大门。我没有去取歌手留给我的单车,顺着她在街角的影子,朝着左边的街道拐去,最终在曾经那个记忆中的车站停住了脚步。一个月没有等过末班的公交,突然看见在冬季的雪夜依旧闪烁的橱窗,迷离的反射着被雪花阻隔的微弱灯影。她倚在车站靠左的站牌边。
“嗨。”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一进来我就认出你了。”我们相视一笑,我不知道歌手是怎样在她面前说起的我,但我还是猜到,海峰的未能随行,一定预兆着什么不可预知的结果。
“他没来吗?”
“你手机停机了,我们都联系不到你。他很忙。”这时,我才意识到,这段日子的忙碌,使我忘了很多生活中的细节,我拿出手机,摆弄着数字键,抬头看了她一眼,微微张开双手,做出一个抱歉的表情。
“该说抱歉的是我,我想,你已经知道我为什么来了。”她拿出一个信封,接着说下去“海峰始终不愿寄出这封信,我才来到这里亲手交给你,不管他想告诉你什么,请你坚强面对。”我看见她的眼睛在萧瑟的季节中散落出异样的光线,我们傻在原地,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我不相信,那,他为什么……”
“比赛的失败,他早就知道了,我了解他为什么让你参加,你还是回去吧!”看着她乘上了末班公交逐渐消失在街道的拐角,我感觉冬雪的冰冻瞬间凝结了我的全身,所有的灾难仿佛在今天如2012般砸向了我的脆弱。我记得那晚的我失魂落魄,时间在我的世界已然停止,我一个人绕过城市的繁华与冰凉,步行回到城市远程的老屋。房间的灯光依旧昏暗,我坐在这里的一角,看着放在对角的吉他,我突然间感到无比的失落,我为了我的理想甚至在心里打算为之托付我的一切,结果却完全出乎自己的意料,看着早就飘落在一边的信封,最终我还是没能够打开。
这一天我没有打算去学校,像所有坏学生一样,再次做了一件从前我连想都不敢去想的“决定”,每当这时,我指的是每当我心情不好的时候,我都会在这座城市里闲逛,不管时间,不在乎地点,更不会去思考什么后果,只是独自游走在曾经那些熟悉的地方,突然间想起小凡的家从前是一片低矮的小楼时,我突然有中很久没有出现的冲动,也就是这种冲动,让我执着的冒险,决定去那片太久都没有想起的地方,说不定还会被她的家人看见,哈哈,我不知从哪里来的笑点,竟由心的笑出声来,家人?偶尔想起这个词我又会不禁的心生悲悯,所有的往事就像还未成熟的柚子,第一口是酸甜的刺激,接下来的几口便由此变得苦涩而充满了乏味。我还认识去她家的路,在模糊的转了几个弯之后,那片一层的房屋如期的出现在我的面前,被城市的现代所蒙尘的建筑在层层迭迭的影像中愈发灰暗。我的脚步好像不受自己的控制,在短暂的停留后,我难以克制内心的激动,沿着楼梯走上去,想到小凡的家门口看看,那条满是灰尘的走道,和我家的走道是如此大相径庭,我的嘴角有些颤抖。我始终还是没有勇气面对自己的回忆,没有到达终点,就草草折返,沿着楼梯走向一楼,与此同时,明显的人声嘈杂的从楼底传来,我能听出是一个女孩的争辩。往事让人惊人的熟悉,不知是小凡的事情让我心有余悸,还是自己的灵魂依旧桀骜不驯,在我的记忆中,我好想看见小凡他妈在走道里拉扯着小凡的双手,随着声音的临近,我在走道的另一头呆呆的长大了嘴巴,眼前的景象让我不得不无言以对。
“小凡?”走廊对面出乎意料的出现了小凡的身影,及在意料之中的短暂宁静之后,她的眼泪不合时宜的流出。
“快走。”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个彪悍的女人,同样短暂的四目相对之后,她扯着小凡的手,和所有记忆中生硬的对付反叛的人们一样,从我的身边走过。这短短的几秒钟就像我生命里的几十年,死一般的寂静,没有别人能够理解的空洞,我能感觉,她的泪水同样流在我的心里,转瞬的思绪同时间禁锢在两个人的心里,我不知道,在我离开的这短暂的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只知道从那一刻,我在心底深深地埋藏下一个誓言,我一定要尽快长大,逃离这个由别人掌管的世界。
我疯一样的跑出了这栋老宅,双手抓过斜在一边的单车,不知是处于怎样的驱使,我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里,一直朝着学校的方向飞奔而去,大概这就是所谓的情感崩溃吧。下午三点,学校还沉默在一片静籁之中,偶尔还能听见学生的自语与老师那强大气场的教学,我感到一丝眩晕,低着头走过了整座教学楼,在这里三年,所有的一切我都再熟悉不过了,我可能注定是一个好人,一个好的学生,哪怕是作出一点出轨的事情,都会不安的陷入深深的自责。我也知道下午是她的课,我不能就这样横冲直撞的跑回自己的座位。我在教室的后门站了很久,最后还是低着头自顾自的走进了教室,小声的抛下一声抱歉,然后坐回自己的位置。我能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割着自己的心,老师的目光也只是短短的注视过后的平静,她没有过多的赘言,接着继续着学校该有的平静。我的头脑一片混沌,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次,也许好脾气的美女老师也不会就此放过自己了。剧情正如自己想象的一样,她放学后把我“拖”到了办公室,脚步在地面的摩擦声也成了令人窒息的魔鬼。
“到底发生了什么?也许我能帮你”我还是不敢看她的眼睛,的确,以前我好像也是这样的怯懦。
“没……没有……”我只能这样说道。
“别忘了,就算你一无所有,你还有你自己!如果有需要,我会帮你的。”直到这时,我才微微的抬起头,方才发现,她也没有一直看着我,只是收拾着手中的书本,用偶尔犀利的余光扫过我的脸。她示意让我回去,临走之前还不忘叮嘱,要我回去抄写课上的板书。我依旧是一阵迷糊。
“暮雪,再见!”
“哦,再见!”
我只是随声附和着,至于是谁的道别,我实在是没时间注意,每次的抬头低头也只不过是扫视着黑板与笔记的距离。忙碌的时间总是愈发的短暂,当我回过神时,已经六点多了,我叹了一口气,看着在空中形成了白色的雾气,温度的凝结同样模糊了窗外的世界,我的心好像不愿离去,貌似我真的很累,收起桌上的书本,坐在那个属于自己的位置上,学校里大概已经没有人了吧,我的耳边没有听见往日的嘈杂,过了几分钟,我才站起身来,随着海拔的升高,我感觉到的是疲惫的身体,在教室的白炽灯影下微微摇晃着,然后心微微一沉,这才走出了教室。许久没有在意的这座城市,在脑海里永恒的闪烁,闹市的嘈杂伴着心情的沉浮就像乐谱里的休止符,短暂的停歇后又一次冲破心理的魔障,把自己残忍的拉回现实。我今天本想直接回到我的住处,在街口转弯的刹那,我鬼使神差的拐向了相反的右边,直到走了很远,我才迟到的想起右边是通往酒吧的方向。既然已经走错了方向,那就将错就错吧,我把单车停在了路边,冻僵了的右手费劲的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好像我的手指已经麻木,摸在冰凉的手机上已经没有了任何触觉,下意识间才发现了手指的红肿,迟钝的给晓云发送了一条短信:“城市边缘今晚有演出,你可以来吗?”
连署名都没有的一通短讯让自己都觉得好笑,我实在编不出更好的缘由,歌手走后,这里哪还有什么演出啊,只好自己上了,我硬着头皮有骑上了单车,天空已经完全变成了黑色,只剩下寂寞的街角闪烁着已经落旧的招牌,在我的记忆里,冬季的招牌清晰地发出诡异的“吱吱”声响,我推门进去,和熟悉的服务生相视一笑在此时的确也算得上是一种幸福。今天的客人不算很多,我环视了一圈,没有看见晓云的身影,我和酒吧的乐手(还是应该叫音响师就不太清楚了)耳语了一番,想在晓云到来之前做些小小的准备,没过多久,有些闷热的空调房间里就响起了那首只有彼此才会理解的音符,忽然记起了这首歌的名字,好久没有听见了,突然对这首《月光海》又有了一种别样的感觉。对于这样的环境,我迷恋的甚至有点陶醉,有些疲劳的手指靠在吉他的琴弦上,感觉着空气中的每一个声音。好像也与此同时的回到了早先那个只是为了学习奔忙,也对音乐刚刚懵懂的夜晚。过了许久,我看见晓云推开大门的双手,那双有着细长手指弹过钢琴的手我绝对不会忘记。就在此时,我也看见了一个令我多少有些诧异的人物,我原本沉稳的心在看见他的时候,不觉的向上一提,随后迅速的跳回了原来的位置。“林枫,我好像……”我不知道我该说些什么,于是转头看着晓云坐在了我的对面。晓云很久都没有说话,我真傻,我早应该结果,我一直看着她的眼睛,渴望从中得到哪怕是一点反驳我判断的信号。
“抱歉,暮雪。”一切多说无益,我从开始就错了,原本今天属于我的演出,随着这样的“告白”烟消云散,她的眼中好像只剩下了那复杂的,由岁月带来的沧桑与复杂,看着他们紧扣的双手,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我的心里不知是一种酸楚还是愤恨,我没有发飙,也没有哭泣,亢奋的情绪已经让我失去了理智,我的眼前只剩下模糊地光影,我没有感到泪水的痕迹,只是觉得自己太傻,理所当然的配不上她。她在短暂的对话后就转过身离去了,我以为这对我来说真的已经代表所为的永别,命运即将和我开一个生命中最大的玩笑,我的生活轨迹也将在她离去的瞬间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只是我不知道。如果我知道,一定不会就这样放开她的手,我发誓。
“我祝你幸福。”她走出酒吧后,我才从梦中醒来,嘴里念叨着只有自己才听得见的低语,就这样直到夜晚。我在凌晨还是回到住处,坐在老屋的一角,熄灭房间的所有照明,任窗外的灯光从城市的繁华街区的照射,每次夜晚都是这样的迷离,每一次又都略显不同的惆怅,看见对角的吉他,我才发现,也许歌手早就理解到无人陪伴的悲凉,与此同时,我想起了歌手的那封信,这个小说中老套的情节出现在生活中的场景,还是让人意外的温暖。他早已经断言了这次比赛的结果,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他也在信中告知了小凡可能发生的结局,信中说道:小凡有她该去的地方,她和你不同,你的确被逼无奈,她有她的生活,她也一定不能于现在陪在你的身边。当然,也请你原谅我,为了我的未来,我的感情,必须离开这座城市。你我都知道,这座城市就是我们的天堂,就算离去,也无法改变……
看完歌手的信,我把已经褶皱的信纸对折后扔出了窗外。我发现小凡走后,这座老屋的一楼也迅速变得冷清下来,以前她还会时常住在一楼的某个房间,要么就在酒吧快活个通宵,她也从来没有说过有关于学习,以及更深层的东西。直到现在,我才见到了这座房子的主人,当然,我也必须尊称她一声“房东太太”,她比我记忆中随和得多,确切的说,是意料之外的慈祥,我也知道了以前的房租都是小凡帮着我打理的。房东的突然出现让我感到既不安也充满了莫名的情绪,我怎可能有钱继续住在这里,只好找了个借口像拖稿那样请这位好好太太宽限了几天,她也还算是个好说话的太太,什么也没说就推门出去了,在路灯下投下模糊地背影。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迷茫,就算内心的激情让我抛弃了所有的世俗与现实,温存的梦想也必须依靠金钱的力量。我关上房门,眼里的余味全都成了房东离去时略显没落的身影,哎,谁有不是为了生活而忙碌呢。我不知道我该怎样凑齐那么多的钱,我傻坐在客厅的中央,沉默了许久才给歌手打去了电话。
“我该怎么办?我真的需要一笔钱。”这句话我还是说出了口,对面的海峰沉默了很久,我知道这份宝贵的沉默意味着什么。
“我早就和和酒吧老板说过你,他会帮你的。”电话两端都出奇的安静,接下来,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在短暂的静寂过后,不知是谁挂断了电话,耳边瞬间响起了有些刺耳的“嘟嘟”声。我连晚饭也没有心思下咽就冲出了房门。没错,我的房租一天没有着落,我一天也不会安心,“城市边缘”俨然成了我最后的希望,这也是我第一次直视这个永远只有一身风衣的绅士,他的严肃直到现在也同样给我难以接受的冷漠。
“我知道了。”还没等我开口,他就直白的结束了对话,我们都知道,没有什么比这句话拥有更大的力量。
我平静的回到了我的世界,一个人的生活,一个人上学,一个人穿梭在城市的两端,就像之前的每一天,只有自己一个人,充满了孤独,坐在学校的座位上为了中考而拼尽全力,我不愿思考别的问题,也不再有精力,包括自己的感情,按照某人的话“至少,我还有我自己啊”,晓云的成绩也如同天才一样,一直保持在全班的前几名。夜晚的生活每天也如出一辙,我会独自坐在“城市边缘”的角落,坦然的坚持这份“早就”属于我的工作。在我的记忆里,每天的作业倒不算什么,最为痛苦的是复习当天的功课,为了应付明天的抽查,直到酒吧熄灯,我才会匆匆收拾桌上的书本,在午夜的夜色中离去。我的手机在这一时段,也一直处于关机状态,没有时间理会,也的确没有人会骚扰我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宅男,世间的丑角。现在想想,那段日子真是淡然的可怕。我似乎在一瞬间懂得了很多,理解到什么叫真正的孤独,以前所为的“一个人”只不过是自己所谓安慰自己的砝码,对于自己的理想,为之付出却一无所有,对于自己的恋情无法正视,始终认定了的无法相配,所有人都在现实的不可抗拒之下始终如木偶一样所听从别人的摆布,顾全别人的生活准则,永远只有自己知道为什么我孤注一掷。
“奶奶,我走了。”老板帮我预付了先前的房租,每个清晨对房东的道别也就变的轻松而又随意,经历了一段时间之后,我才迟到的发现了房东的住处,临街对面的二层阳台我也能经常看见房东太太熟悉的身影。她不怎么说话,有时也只是简单的微笑,给人的感觉也更加随意。在这一段人生中,我熟知了一个对我影响同样至关重要的过客,认识他的人都会情切的叫他一声“胖子”,至于他的真名,大多数人都不曾提起,每天早上,他会在正门的窗口按响我的门铃,然后我总是匆匆推过单车,一起起过晨曦中的城市,我们在一起谈论最多的依旧是音乐,那也的确是我们得以放松的兴趣,至少对于两个从不上网逛街,并且没有女朋友的男人来说,必须有一个灵魂支撑自己在异常苦闷的学业中得以解脱。我到现在都记得,他对于英文歌有一种独特的诠释,大概是某种十分深邃的JAZZ,我的英语天生属于残废,只能从音乐中体会一丝若隐若现的感觉。在中考前的一个月,和他在一起的疯狂,再也没有精力学习,就是校园里那片宽阔的草坪,我们背着两把guitar,每天傍晚都会准时的出现在操场的一角,其它的歌手也只是来去匆匆,没有成为什么气候,正应验了那句话,人生在哪里都可以成为舞台,虽说没晚只有短短半小时,我就必须赶往远处的城市边缘,但这对我来说,完全是一种自我的放逐。
“暮雪,快点,我可不想错过我们的演出。”我抬起头,简单的做了一个OK的手势,就抓起手边的试卷散尽书包冲出了教室。操场上早就包围了一些学生,我知道这些同学只是在课余寻求一些宁静的住校生,大多都是一些男生,看上去和往日一样,显现出的是无可遮掩的青涩。本来也是如此,我从来不属于那种过分追逐流行的范儿,自然也留不住其它人的脚步了。在此之前,他和我说想一个人唱整场的英文歌,不知道是替我分担整日忙碌的劳累,还是他突然兴起,反正我选择了默认,什么也不用多说自己拿出吉他就站在了他左侧的偏后方,他一直是很投入的,作为相对的旁观者,我自然能清楚感应身边的种种变化,在围观的人群中,我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但在转瞬间晓云的影子就消失在拥挤的人群中。我没有时间仔细辨认,但在短暂的四目相对后我看见的是莫名的忧伤和似有似无的泪水,我隐隐感觉到什么,突然感觉到手指有些发软的我,只好收心努力镇静的回到我的演出,没有心思再去思考别的问题。
魂不守舍的半个小时,结束后我一反常态的没有和胖子道别就推着单车走出校门,他本想陪我一起离去,可我感觉到他的思绪明显停顿了一下,然后就在原地断电了几秒,朝着与我相反的方向走去。我左右看了看,想再次寻找到一丝熟悉的面孔,哪怕只是熟知的背影,可散场后的没落中我谁都看不见,只是习惯性的没有停止自己的脚步,像上了发条的玩偶,再也不受自己的控制。今天傍晚突然下起了一场小雨,让我有些措手不及,加快自己的脚步冲向城市的另一端,哈,夏季的雨水还真是让人受不了,走进酒吧看着自己已经湿透的身体,我不禁打了个寒颤,我才知道,夏天的雨水也会让人寒冷,突然觉得少了什么,抖去发梢上的水滴,就准备简简单单的开始我的工作。“今天你可迟到了三分钟啊!”对于老板的调侃,我没有心情应答:“我马上开始,服务生,给我一杯咖啡!”我没有勇气直视绅士的眼睛,直接绕过余光中他的身影,走上了舞台,连有些湿潮的外套也没有理会。我第一次在光影的舞台上感到伤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不知我是怎么了,每次想起歌手时也总是在自己最为脆弱的时候,我留恋在自己的世界里,感觉时间过得好快,时间在我的指尖流走,当我看见服务生示意我可以结束的时候,我看了看周围的桌台,客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寥寥的几个在昏黄的灯光里,虚无的让人有些看不清楚。收拾着吉他,独自走过过道来到洗手间,站在镜子前的我看见自己的眼中的血丝,服务生推门进来,问我到底怎么样?我无话可说,只是随意的应付着:“没事,今天咖啡有点苦了。”“老板说,想放你今天假。”他的声音很低,没有再说下去。我知道,我不能接受这样的“恩赐”,对不起来之不易的工作,它已经不再是我曾经的梦想,是我一生的事业。“我该走了,你也早点休息。”服务生没有说话,站在原地看着我从他身边划过,推开门,又淡淡的甩上了门,我们好像都知道彼此在想什么。这个服务生远在我之前就一直在这个酒吧工作,歌手也曾经赞扬过这个比我年长的男生,他懂得歌手的心,想必他现在的沉默也是在情理之中。我依旧是一个人,没有理由的一头扎进了雨夜。
“同学们,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要中考,最后半个月按照学校的规定,给各位回家复习。下周五就可以离开了,祝各位同学取得好成绩。”美女老师一口气讲完了一整句话,不知哪里来的笑点,班级里响起了窸窣的笑声。晓云却在此时无故的失踪了,在此时,所有人都不会在意这一点,包括我在内,老师的刚才那句话已经让我热血沸腾,不合时宜的喊出一声“加油”,本来是有感而发,也是为了调节气氛,没想到有些过头,全班顿时爆笑不止,和所谓的中考压抑相反的极其不协调。老师也有些尴尬,大喊了几声“安静”之后,室内才渐渐地恢复了平静,接下去,又是一天的复习课,连体育课都被复习取代,难免也会听见隐隐约约的怨言,我转头看了眼窗户对面的教室,恰巧看见胖子的脑袋在远方的窗户里时隐时现,面容也貌似被整日的复习弄得魂不守舍,顿时又觉得好笑。连我这么坚强的人在此时也得靠这种方式来坚持,还真是一种讽刺。“受不了啦!”每次放学,取代音乐的往往是胖子的一声哀怨,我笑而不语,感情你上辈子是唱摇滚的,表面上也还得安慰他:明天,一切都会过去的!在这“放假”前最后的一个星期,我每天晚上只能睡短短的三个小时,时间表已经压得我喘不过起来,七点:工作时间。八点到十点:作业加复习。十一点到十二点吃晚饭,三四点钟又得起来继续复习,我可不想在酒吧里卖场一辈子,连歌手那样强烈的吉他手都不得不去用上大学来改变自己的人生,我还能做什么呢!
“完了完了……”我居然睡过了,看到手机上的时间已经过了六点,我几乎从床上滚到了地上,看来只有到学校看书了,我连早饭也懒得吃了,抓着书包就跑出了屋门。“胖子,快走!要迟到了,今天要抽查……”现在都反过来了,每天我还要义务的把那个愤青的男孩从床上喊起来,然后拉着朦胧的他跑过还未泛白的城市。值得庆幸的是,这个永远睡不醒的男孩,在这最后的时刻终于扛不住了,面对每天放学后的半个小时演出,也变得有些堕落,这样就给了我足够的空间唱些我想唱的歌,这才是一个歌手的幸福,额,哪怕只是个业余的,看着周围越来越少的观众,我还是一天天的紧张,面对这次考试,谁的心里也不会有一个答案。午夜,在城市边缘的工作接近了尾声,所有人都在一天最后的忙碌中期待着打样后的平静,几天的忙碌让我无心顾及很多,无意间看到酒吧拐角的座位,突然意识到老板已经几天没有坐在那个熟悉的位置了,我看过服务生疲惫的收拾着的残破,转身轻声说道:给我一杯威士忌,加冰块。服务生茫然的看着我,我从前是那么坚定的拒绝酒精的异味,今天有是这样不羁的接受,他呆呆的站了许久,绕过我走过吧台,我没有力气回头,也仅仅是站在了原地,紧接着就听见了某种液体流淌的声音。他重新站回我的面前,手里拿着一小杯的酒精在我面前摇了摇,他的脑袋也在同时缓缓的摇了摇,我笑了笑,只好点点头,让他别为我担心,然后一口喝尽了手中的玻璃杯,放回了吧台。
我一直没有和胖子说过我的工作,至少身边的很多传闻对这个职业很是不利,在学校的操场上我也是尽量隐藏我的真实,把更多的机会让给他,唱了几年的歌,我已经感觉比以前的水平提高了很多,也不太愿意圈参加什么活动了,只是越来越发现自己的孤独没有了当年的冲动,中考在一天天的临近,愈加的压力突然让我感到难以接受。“明天,一切都会过去的!”“是吗?”我开始疑惑明天的意义,甚至有时当他站在操场的角落,我却无法振作的坐在了一边,有时看见夏日暴雨过后的狼藉,看过晓云留给我的唯一一张照片,我的泪水暗暗地流向眼角,胖子每次看见我眼中的闪光都有些不知所措,对于这样一个没有过多烦恼的热情男来说,我的伤感也只不过是无稽之谈,他唱着歌,眼神扫过在紧张时期依旧爆棚的人群,他似乎已经有点高傲的忘记了明天的生活。这也很好,只有拥有希望的人才不会沉溺在昨天的回忆中。他把我从草地上拽了起来,帮我拿过吉他递给我,示意可以离开了,我才默默地与他分手,去取我那已经陈旧的单车,走到半路,突然看见了一家琴行,睹物思人的想起了歌手,眼前也似乎产生了一种幻觉,歌手坐在琴行的一角,斑驳的阳光从树影中滑落,他弹着吉他,就想当年一样,好久没有联系,内心突然觉得愧对了这样的朋友。
朋友好吗,一时想不起该说些什么,谢谢你,从前愧对你太多,只有亲身经历才知道别人的苦衷,你那把吉他我永远不会忘记,只是觉得,没有你的城市好像少了些什么。音乐现在是我的事业,突然发现,当一个人的兴趣进行了一次升华之后,有些分不清自己的位置,对了,你的女孩还好吗?祝你们快乐哦!
我又开始写信,就像从前一样,我不太喜欢手机的快捷,说实话,我也记不清自己已经欠费多久了,与其说是不习惯别人已经接受的东西,还不如说是我喜欢等待的感觉,不管别人会不会回信,至少还有一份期待,比麻木的生活更加实在。我草草的结束了这一封信,看着时间已经过了零点,老屋子里的灯光灰白的有些吓人,我没有精力收拾满桌的书本,只好就这么睡去,心想着明天早上整理这一切吧。灰灰的灯光突然刺痛了我的眼睛,我急忙转过身来避开台灯的照射,背着光线的影子,我好不容易睁开眼睛,环视着周围的一切。窗外的天空还是无尽的暗淡,好久才坐回桌前,看着昨晚剩下的杂乱,我有些迷茫的失去了头绪,随意翻开了语文书的一页,看着上面古文的注解,机械性的朗读着,以至于有没有记住那就不得而知了,就这样脑残的过了一个小时,我朝着窗外看去,天空好像永远是那么静静的,永远看不见月亮,也永远看不见星星。我躺会了床上,过度的疲劳终究让我在瞬间就闭上了眼睛,连台灯都忘了关上。对我来说,着每天三个小时的睡眠在有时也只是奢望罢了,上个周末本想好好地睡个懒觉,可已经紊乱的生物钟却让我清醒在凌晨的三点便再也睡不着了,只好一个人坐在床边呆呆的看着白炽灯管在节奏的闪烁,可能是我的幻觉吧。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我才发现我又要迟到了,见鬼,胖子一定也睡过头了,要不然他一定会叫醒我的,在大脑短暂的空白之后,我没有吃早饭就跑出了老屋。“快走啦!迟到了!”我把他从床上拉起来,也不再管他的推诿,风一样的把他拽进了黎明的朝阳中。到了学校,我才想起今天是在学校的最后一天,明天按照学校的规定,我们就要在家复习,当老师讲到回家的时候,我突然心里重重的停顿了一下,我还有家吗?我低下了头,看看身旁空空的座位,晓云很久没来学校,我也早就没有了所谓的家,从前都是为了别人而活,突然感到自己的泪水,感到些许的不适应,我好想还是第一次为自己流泪,真正的为了自己,紧接着,我微微抬起了头,在确定没有人注意到我的泪水之后,我又装作若无旁事的擦去了泪水,整整一天我的鼻子酸酸的……
最后一天的放学,我和胖子总感觉好像要做些什么,对于没有过多朋友的我们,用音乐表达也许是最好的方法。我第一次,也可能是最后一次暗示他要带他去一个地方,我也意识到,这也可能是我最后一次走过从学校到酒吧的那条小路,我和他一起背着吉他,只是推着单车走出了校门,对于小学毕业时那样没皮没脸的离去,这次我们都显得无限珍重,谁也没有提起要尽快回去那么一回事,我只知道,这最后一年,我们忙碌在城市的两端,早就不会注意这城市夜晚的魅力,深蓝的天际,黯然的浮云,就好像预示着我们的人生,只不过是沧海的过往云烟,从他的脸上,我看得出一丝惆怅,我也是,第一次觉得毕业居然也可以变得如此多愁,城市的瑰丽在车来车往中已经不想从前一样透彻,被污染的空气已经不能透过远方的灯火,我看见的是现代城市的世俗,创造了新的繁华,秒杀了本质的情愫,本该属于我们的天空。依旧是绕过街角,城市边缘的大招牌晃晃的屹立在道路的右边,我的心情也突然好了一些。“快点~”我向以前一样拉过他冲了过去,把单车随意撇在了路边。
“这是你的朋友啊?”服务生对我笑了笑,我也用微笑响应,以示默认,然后就让他坐在窗口那个我常坐的位置,面对着舞台。今天来早了一些,当我拿出吉他,跳上舞台的刹那,他有些惊诧,转瞬又回归了平静,好像一个认识了几十年的老朋友,熟悉的已经不用开口。在演出开始前,我习惯的朝左边看去,老板还是没有来,第八天了,我隐隐有些不安,转过身却坐回了窗户边的那张桌台,从身边拿出我改了很久的一首歌,我想今天把这首歌完成,不知哪来的情感,我体会到自己很久都没有出现过的喜悦,手中的乐谱我仿佛能看见跳动的音符,对面的他只是随意的喝着咖啡,我抬头看去时,看到的是他的淡然,完全不像个快要中考的学生。今晚,我的最后一首歌就是我刚刚完成的那首歌,我还记得那首歌的名字,叫做《永别的演出》,午夜,我们就在城市的寂静中分离,谁也没有说一句话,还是淡淡的笑,心里却是满满的哀愁,背离的身影在长长的街道上拉出了斜曲的印记。
(三)重生
这座城市总让人想哭,初中的日子就这样不经意的溜走,中考结束后,胖子得以如愿,考上了一所法国的学校,那晚,终究成为了我们的永别。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认识的人总是默默在我身边逃走,中考结束后,我终于得以解脱,不用再以一句“明天会好的”来安慰自己,可是我还是发现,在我的世界里也只剩下了我自己孤独的一个。中考成绩还算理想,只是不能去往歌手那个城市,很久以来,能够追寻他的脚步就一直是我的梦想,一所普普通通的高中,我看着录取通知书,心里有些伤感,似乎一切都不是我想要拥有的,哎,人总要向前看的,我放下手中的信封,准备在夏日的午后出去转一转。在打开大门的瞬间,我突然看见林枫像着了魔一样冲上了楼梯,嘴里还断断续续念叨着什么,我没有听清,只是感觉胸口火一样的灼烧。
“你还敢回来?!”我重重的把他推在墙上,四目相对,这时我才看见他满脸的汗水。当年的事情我永远无法忘记,也永远无法原谅,在我心里已经埋下了深深地怨恨。
“等等,等等。”他好像还是有什么要说的,我却不想给他机会,依旧冲动的看着他的眼睛。
“你以为我还会原谅你吗?”不知是什么,我没有对他下手,在短暂的激烈后,我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我慢慢靠回到墙边,蹲在走道的一角,他也无力的退到了一边。过了好久,他才从口袋里掏出了什么,递到了我的手里,然后迅速的转身离去,消失在过道的尽头,清晰地脚步声也慢慢变得模糊,最后,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恢复了最初的平静。我的头脑也在此时归于平静,余光扫过刚刚递在我手上的东西,是一本病例,我隐约感到一丝异样与不安,手指有些颤抖的打开了那本白色的本子,当我看见那个词的时候,我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感,感到眼前天旋地转,我坚持着站起身,撑着墙壁走回房间,关上房门,一下子再也支援不住,倒在了房间的地板上……
白血病,我瘫软在客厅的中央,感觉到手臂已经麻木到没有了知觉,泪水也早已顺着眼角流下了脸颊,看着手边的病例,一张信纸若隐若现的滑落出了一角。我翻过身,抽出本子里的信纸,页脚的褶皱,有些泛黄的页面,我看完上面短短的几行字,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声嘶力竭的大声哭泣。原来晓云早已知道自己的病情,为了不让我担心而放弃自己的学业,才草草决定在那一时刻放弃,林枫也知道事情的全部,他本想告诉我,可是晓云的坚持让他最后咽回了嘴边的话。这封信没有透露太多,但是让我熟悉的晓云的笔迹着实让我崩溃,我绝望了,看完这封信我居然傻到了再也哭不出来,像那年我们的对话一样,一颗石头更深的砸进了我的灵魂。我本该立刻前往医院,去做我早就该做的一切,可我傻傻的躺在地板上再也无法动弹。
“晓云!晓云!”我冲进了医院,满脑子都是白色的惨淡,林枫把我拦在了病房外,我知道,他们一定还没有告诉她我已经知道了全部。我实在无法冷静下来,坐在安全通道的楼梯口,留给自己的好像是永远流不完的泪水。我能感觉到林枫就站在我的身后,没有说话,也着实没有太多可说的,过了好久,我有突想起了什么“歌手知道吗?”我回过头,看见他的眼睛好像也红肿着,随后就是更久的沉默。他点了点头。“你们为什么瞒着我?”这或许真的是明知故问,但我依旧冲动的抓过他的衣领,崩溃的把他推到墙边,我听到他的回答,哪怕是一点点让我欣慰的消息。他还是没有说话,我靠着墙壁慢慢的滑落到拐角,蜷缩在过道的一角,看过昏暗的白炽灯光,在黑夜中把世界变成的灰白色,我迷茫了,绝望了,我该怎么办?我不知道。
“海峰,你早就知道一切对不对?为什么不告诉我,别说是她不让你说的。”突然一口气说完那么多,我居然被自己吓到了,听着电话那头许久的安静,我貌似也冷静了很多,挂断了电话,任何东西都多说无益。歌手终究还是背着他的女朋友回到了这座城市,暂时停止了他当年对女友的承诺,我本该感恩,却不知为何心中总充满怨恨,在他的面前常常以泪洗面,我不敢见她,我害怕她和我一样的崩溃,病情会突然恶化。整整三天,我都无助的坐在走廊的一角,时而烦躁的来回游荡,时而靠过满是白色的墙壁,总是没有胃口去吃些什么,对于那两个男人同样无助的眼神和偶尔看不下去的劝说,我却是什么也看不进,什么也听不进。整日望着医生护士忙碌的进进出出,我总是想说什么,但又永远没有勇气开口,就这样,直到那一天的傍晚。
“谁是病人家属?”
“我是!”三个男人异口同声,原本斜斜睡倒在墙边的三个男人同时条件反射的站了起来。“尽快去把住院费补上。”护士没有再说多余的话,用目光扫视了一下早就疲惫的无可救药的三个男孩,然后就擦身而过的消失在忙碌的医院尽头。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晓云的家人呢?我看看枫又转过头看了一眼歌手,确是收获满眼的血丝,歌手摇了摇头,不用对话我就明白,要么是晓云有什么难言之处,要么就是某个绝情的女人放弃了自己的骨肉。我没有想更多的,突然间想疯了一样,把刚刚拿到手的工资递给了歌手,注视了一下他的眼睛,这么多年他一定东的眼睛,他还是点点头,只有有所牵挂的人才会懂得这种沉默的力量,三天以来,我第一次跑出了医院的大门,我不去理会已经麻木的思维,只是记得曾经去过晓云的家,在我的大脑里,那个似曾相识的平台,以及远方城市高楼的阴霾成了我的目标。跟着记忆来到了很多年都没有来过的地方,那个小区在林立的城市中央貌似也没有什么过分的变化,我努力的寻找以前的轨迹,推过院子拐角的一道大门,头晕目眩的冲上楼梯,最后才在一户人家门口停住了脚步。傍晚的余晖早就把熟悉印成了深红,已经接近崩溃的我当然不会在意这些,谁知夏日的午后尽是这样的耗人体力,我用食指的关节在铁门上轻轻叩击了几下之后,就再也没有了任何力气,随即靠在了门边。事情比我想象的顺利,当她看见我时,似乎并不生气,我们耐心的谈了很久,找了个机会,我才谈到晓云的病情。
“你看是不是帮个忙?”
“谁懒得管她。”她的态度异常冷漠,“别想要我去做配型!”她的手拍着桌子,大有要发飙的意思。她硬生生的甩上了大门,从没有与别人争论过的我,突然间有些发蒙,木讷的站在了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死女人,你以为……”当我突然间反映出事态的严重时,我本来已经无法控制住自己脆弱的神经,早就下意识的准备了所有最为恶劣的言辞,希望可以让某人,至少可以为自己想想的时候,一只手从背后捂住了我的口,我已经错乱的不可救药,张嘴就咬住了那只手再也没有松口。不知过了多久,浑身瘫软的我终于草乱的躺在了楼梯的一角,抬头却吃惊的发现了小凡的身影,她好像比以前长高了,也有些说不上的某些变化,她捂着左手绝望的望着我,在短短的几秒钟过后,我们紧紧的抱在了一起,我能感到她的泪水,却不知道是谁让谁的眼泪崩溃,看见她已经流血的左手,一向坚强的我这时才感到一个人的心是真的会疼的,不知哪来的冷静,当她的泪水滑落在我的指尖时,我也突然间哭了,感觉到眼睛又疼又涩,是一种想死的感觉,再怎么流泪,我也没有像童年一样肆无忌惮的大哭,我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浅浅的以为,只要我垮了,很多人也一定就垮了。我还是帮小凡处理过手上的伤口,坐在一旁的她始终没有说话,我的直觉告诉我,她一定听见了我刚刚的对话。“别哭,求求你。”她说完唯一的五个字,突然像个孩子扑进了我的怀里,她想让我别哭,自己好像再也控制不住眼睛的泪光,泣不成声。“走吧,他们一定为我担心了。”我只能用这样的口吻安慰她。在此次没有结果的谈话过后,我擦去她脸颊的泪痕,在夜色里拉着小凡,还是当年光影匆匆的回到了医院。如我所料,每个人都没有离开,对于好久不见的小凡,另外两个男人并没有显露出过分惊诧的神情,就像我的人生一样,这次的相遇与之前的每一次邂逅,都是那样的扑朔迷离,根本无需追问。“我想见见她……”歌手没有说话,林枫也没有说话,站在身边的小凡要要说些什么,看那几个男人再没有啃声,也安静的低下了头。我环视了一下,在愣住了几秒钟之后,我终于鼓足勇气,推开了房门。
在那一刻,我不知道该说什么,看着满眼白色的布景,就和电影里的一样,整洁的好像有人刻意安排的,我应该叫出她的名字,看见她沉沉的熟睡,嘴边的话又突然咽回了嗓子,回头望着三个朋友,只是简单的对他们招招手,让他们先行离开,然后就立即关上了房门,一个人走到床边,坐在了那张小小的椅子上,也不知道是谁忘记关上床头的台灯,也许就是她自己吧,我看见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呵呵,怪不得叫白血病呢……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居然看见了这一幕还能以这样的方式自嘲。“这是我的错,对吗?”我注视着她,小声的说道。一切都如周围的色彩那样安静,我转眼,看见床头放着一本书,半掖在枕头里露出浅色的书角,我轻轻取出那本书。《丁香花》,三个字让我在短暂的触电后,迅速归于平静,对于了解这三个字背后故事的男孩来说,一切都太过沉重了,那本书从我颤抖的指尖滑落,重重的摔在了地面,在寂静的房间里,发出了同样沉闷的响声,我心头一慌,抬过头看过床上的晓云,在四目相对的那一刻,我做了一件这辈子最脑残的事,极不自然的转过了身,还情感迸射的自言自语:“我没事,我没事……”我原本以为,在彼此短暂的沉寂之后会听见她的抽泣,我依旧背对着她,还是习惯的过了几秒钟,没有听见任何声音的我终于沉不住气转过了头,转而看见的是她坚强的目光,表情一如既往的淡然。“我没事,你还好吗?”她的口吻居然和我惊人的相似,随后又是自己的沉默让原本不易的相聚变得有些尴尬,好不容易也忍住自己的泪水,咽了口口水,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你不怪我吧……”她还是目不转睛的看着我的眼睛,那种感觉就好像过了一辈子。
“谢谢。”我把书捡起,然后放回它原来的地方,我本想把今天下午的事情,以及今后的打算和她好好谈一谈,顺便听听她的看法,但总是话在嘴边,说不出口,只能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以最快的速度关上台灯,房间突然暗淡的许多,随后我就迅速地“逃”出了这间房间,最后摔倒在走廊的中央。抬起头,那两个男人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好像已经准备离开,但却站在楼梯口,能看得出在犹豫着什么,歌手不离身的还是那把吉他。“林枫,我手头已经没钱了,我必须回去工作,她就拜托你了。”我回头看了看关着的房门,咳嗽了一声,故意把声音压低“歌手,谢谢你,你该回去了。”他点点头,满脸尽是的歉意和深深地无能为力。转头看过小凡,我百分百肯定她又是从家里跑了出来。于是拜别了那两个男人,我把小凡拉上了单车,再熟悉的午夜急忙上了路,奔向远方的“城市边缘”。与此同时,在城市的另一端正发生了一场无法预料的变故,一个富豪模样的男人走进了酒吧,坐在了酒吧老板的对面,在这里有些嘈杂的音乐中,他们还算模糊的谈话在空气中若隐若现的飘荡,突然服务生不小心撞在了那个陌生男人的身体上,那个男人狠狠臭骂着年轻的服务生,在一番道歉后,这件事情才以极其复杂的姿态被摆平。没过多久我就来到了酒吧,在停好自行车后,才慢慢推过这里那古旧的木门,当我到达这里时,那个陌生男人已经不知去向,只留下老板和服务生在谈论着什么。我让小凡坐在了房间一角的位置,感觉今天气氛有点出奇的反常,左右看了看然后走上前去,老板看见了我没有说话,而是蹒跚的坐回了原来的位子。
“发生什么了?”
“酒吧……要转让了。”我听到这句话,多少有些惊诧。在经历了这么多,我已经习惯了不去问为什么,但这个消息还是让我发蒙。“今天是最后一天。”服务生紧接着说道,我转头把视线投向一旁老板的方向,但不知老板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这里,我没有看见熟悉的身影,服务生拿过托盘转身离开了吧台,在他迷离的背后我好像看到了一丝拖影,不管怎样知道这个消息的所有人,一定都不会好过。我稍许的平静,却丝毫没有心情去管其它的累赘,只是不太确定我们的酒吧会以这样的方式转让给了别人,我在短暂的停留后瞬间回过神来,转过头看了一眼不远处安静坐着的小凡,她也短短的注视着我,我毅然决定不去告诉她这个消息,房间昏暗的灯光一如往日的诉说着什么,我最后一次站在这间房间的舞台之上,当我波动已经烂透的琴弦,在我的记忆中这次的演出在当时的确算得上是一种永别,耳边只有音乐,我记不起太多,只是想起当晚依稀颤抖的嗓音,只想不停的唱下去,每首歌的间歇默默闭上自己的眼睛,不再如往日一样悠闲的拿过手边的coffee,品味空气的凝聚,直到最后小凡把我拉下了舞台,我才注意到不知在眼里打过多少转的一滴泪方才落在地面的砖石上。我还是倔强的甩过她的手,丢下一句“我能行”,就像以前一样若无其事的坐回到自己的位置,随意的面朝窗外的城市,这时,我注意到酒吧角落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比我离开的时间已经拖延了整整一个小时,对于这样的无偿加班我早就习以为常。
“需要我送你回去吗?”意识到时间的我,对着对面的女生说了这样一句话,紧接着又感到预期有些生疏,赶紧接上一句:“你一定累了吧?”
“你脸色不太好,我还是陪你吧。”她倒是一脸无辜,酒吧的灯光在瞬间暗了下来,我左右张望着,身边已经没有了任何客人,再一次看了看不远处的服务生,这才确认酒吧已经快到打烊的时间了。
“你又是自己逃出来的吧?”她沉默不语已然成了最好的回答,更证明了我之前的想法。“你还是回去吧!”
“除非你也回去。”我没有想到她的反驳竟是如此犀利,我无所适从的收好了吉他只好收声。我示意服务生去弄些吃的,小凡一定也饿了,不管怎样谁会和吃饭过不去呢,我临时想起了什么,快步跟上了服务生的脚步。“给我一杯清酒。”他今天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一声叹息,就迅速朝后厨走去,又是让人窒息的沉默,我有些害怕了,赶紧坐回原先的地方。很久没有这样凝视窗外的城市,落地玻璃在暗色的城市背景折射出小凡的影子,这时,在窗外的街道突然有一个身影挡住了光线的反射,玻璃突然变成了一色的深黑,我还没有反应过来,老板就推开了酒吧的大门,我条件反射的站了起来,同一时刻,服务生也忙忙碌碌的走出了后厨,三双眼睛在空气中注视了许久,我注意到他们的嘴唇有些颤抖。服务生把餐盘放在了身旁的座位上,但还是留恋的站在原地,我们都没有说些什么。老板的咳嗽声首先打破了沉寂,他走到服务生的面前,硬是塞给他了什么,然后又是轻声说了些什么,我没听清。他转过身转眼看着我,缓缓走到我的面前,递给我一迭钞票。
“这个月的工资已经结过了……”我有些迷茫,拿着钱不知所措的呆在原地。
“刚才我碰见歌手了,他还没走。”没有过多的赘言,我马上知道了一切,只好单纯的点点头表示接受,他悬在半空的手这才安然的下垂,也同样的点头示意,寂静的无奈。我走到另一张台桌前,拿起刚刚点的清酒。“我敬你。”老板拿过酒杯一饮而尽,随后就立即消失在沉沉的夜色中,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想知道,我只记得我再也没有见过他,我还是站在原地,指尖在那钞票粗糙的表面摩擦,是一种独特的颗粒感,我突然像是崩溃了一样,随手从那迭钞票中分出一部分丢在靠窗的桌面上:“小凡,这是你的,在下告辞。”也以同样的方式一头扎进了这座城市的黑暗,只听见小凡在背后的呼喊,我却没有耐心去听,去过单车就麻木的离去了。现在想起来,我喜欢一个人走夜路可能就是那个时期留下来的后遗症,我不知道明天怎么办,维持晓云病情的费用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在暑假的这一天,我突然有了一种放弃继续深造的想法,疯狂的踩着单车,不管走向哪里,不管过去了多久,我只是这样一直看着城市街道的尽头,希望这样永远的走下去。
清晨,我才回到我的老屋,推着单车经过朝阳映照的巷口,我太累了,视线也在一夜的绝望里变得模糊,当自己的脚步转向走过狭长的过道时,我看见小凡已经倒在了老屋的门口,我不顾已经歪在墙角边的单车跑了过去。她睡着了,见过她均匀的呼吸,在这里的夏季夜晚让她的额头上爬满了汗滴。我好傻,明明知道她是自己逃出来的,昨晚我又怎会狠心的把她一个人撇下,整个巷口在黎明出奇的俱静,只有些许的火红的阳光微亮着她的脸颊,她的反叛也在此刻变得格外可爱。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冲动,静悄悄的打开了大门,同样静悄悄的抱起她,任凭她的长发在指尖滑落,随即穿过整个客厅柔和的把她平放在底楼的沙发上,转瞬打量着这个熟悉的场景,我仿佛产生了幻觉不经意叫出了晓云的名字,顿时又在心底咯噔了一下回不过神,又突然间闪现一丝久违的惆怅,一个人拖着早就失去知觉的双脚走回了自己的阁楼。吉他依然是随便的堆弃在墙角的黑暗处,本想好好地睡一觉,闭上眼却突然回想,看着眼前的天花板,大脑也只剩下空白的回忆。手机再次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是歌手的名字。
“晓云……她刚刚一直在叫你的名字……”他断断续续的说出了这句话。
“你应该回去,请你为自己的女孩想一想。”这件事其实从头到尾就不该有他的出现,他根本就无须为这次意外买单。
“你可以在酒吧继续工作的,为什么?”
“我不想在唱歌了!”电话那头还带着回音的对白,在我的回答后突然沉寂了下来然后就听见了“嘟嘟”的挂断声。歌手挂断了电话,我也突然触电一般翻过身倒在了地板上,嘴里还歇斯底里的对着手机喂了几声,这才把手机拿到眼前按下了挂机键。刚刚失去理智的我没能体会歌手的感情,至少我也该虚伪的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语气,他对音乐的情感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第一次被他的叛逆秒杀的我感到了彼此的绝望,我抚摸着那把吉他,刹那间就像孩子发现了人生的瑰宝,再一次拿起了吉他,感觉是那样的与众不同,坐在阁楼的墙角,像很多年以前一样从抽屉的底端搜索出多年以前写过的乐谱,手指在琴弦上滑落,发出令人迷惘的悦动,放回墙角心里又好像若有所思,歌手那一年用超人的执着让我坚定了活下去的勇气,我却用自己的无知伤害了他的心,今天才算体会音乐永远不会是人生的负担,而是让我们活着的证据。依稀听见楼下小凡叫我的名字,我倚着墙壁站了起来,拿过身旁的手机给歌手发出了一条简讯,表示道歉,微微上扬的嘴角也只有自己才能品读的无奈,环视了一下房间的杂乱,便丢下手机走出了房间。沿着木质的楼梯回到一楼,小凡正站在客厅的中央,四目相对的一瞬间我同样看见她上扬的嘴角透出一丝难以解读的无奈,就好像蒙娜丽莎的微笑。“我饿了。”她眼中微微的伤感在窗外阳光的映射下默默地跳动,我回头望了一眼楼梯尽头的阁楼。“等我一下。”我跑回阁楼重新背起那把吉他,手机依旧安静的呆在书桌的一角,歌手没有回信,我叹了口气没有去管其它的什么,直接冲下了楼梯拉着小凡的手跑出了老屋。我一直跑过街角,最后停留在那个熟悉的公车站,身后的小凡已经气喘着蹲在了一边:“你想干什么啊?”“等会儿就知道了!”我迅速拉起路边的她挤上拥挤的公交,穿过层迭的人群,终于找到了一个空隙站在了窗口。
“这笔钱,不该属于我。”坐在市中心的某家快餐店,小凡把先前的那笔钱重新递还给我,然后就又平静的低下头扒着面前的食物。她不说我也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谁也不愿提起那么多,谁也不会接受这样的赠予,我也明白,下一句她一定会说我需要这些钱,有总比没有要好啊!我的视线在她的额头上停留了些许,发现的尽是不经意间的细小皱纹淡然延伸。我还是继承了我一贯的沉默,选择不语的消灭自己眼前的美食,再一次抬起头时,我能感到自己的脸上居然也满是汗水,又看见她的额头不禁笑出声来,汗水居然在我眼前滴在了桌面上,她立刻用自己的眼神不屑的对视着我的眼睛。“走吧~”她还是像个孩子一样,一点都没有改变自顾自的走了出去。还是远在城市的另一端,那个从未到过的地铁车站,像所有流浪歌手一样,开始在这里的角落静静地唱着只属于自己的歌,我明明知道可以回到原来的酒吧继续工作,可心里桀骜不驯的疯狂让自己不愿接受那样的默许,别人的施舍,却只能用这样的方式继续我的坚持。面对强烈的灯光,我第一次感到了不适应,学校的操场可没有这里的刻意,来往匆匆的人群。想起了学校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今天貌似是小凡的生日啊,真的好久没有为一个女孩过过生日,心里顿时闪现出一丝冲动,原本沉浸在音乐中迷离的视线逐渐转向了身边的小凡,游离的眼神在内敛的背后有着我才能看懂的坚定,一首歌唱罢,我用自己在酒吧常年的习惯自言自语道:“今天,是我旁边这位女孩的生日,像一首歌我想送给她,也祝她生日快乐。”再次触碰她的眼神,看见的是转瞬即逝的惊诧,即然又在瞬间回复了平静。短短一首歌,不知不觉在自己的尽情中迅速地溜走,只有音乐能把我带离这个世界,不用在乎其它的苦涩,重新用自己的心拾回音乐的力量,就在这一刻我感到了这次绝望后的第一次坚强。也只有我知道,在这样的场合我简单的一句话、一首歌就如同石沉大海根本没有人在意,人们总是忙碌的为了生计,还真是讽刺。
“你还是省点钱吧……”当我从口袋里掏出些零钱想给她买些礼物时,她总小声的搪塞着,我拗不过她只好听她的,为了晓云的病,我几乎把所有的积蓄压了进去,她一路上也变得沉默,红红的眼眶始终都是躲避着我望着地面的方向。下午从地铁站疲惫的走出才发现,天空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变的阴霾。“天气预报也不是很准嘛!”我小声嘀咕着,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根本没有去看所谓的天气预报,市中心涌动的是仿佛永远都磨灭不了的繁华,就算是我的玩笑也无法拭去她的低落,我站在原地拿出口袋里的面纸,她却一股脑的独自走在了前面。“嘿!”我能感觉她根本就不想停住自己的脚步,但还是不由自主的放慢了步调。“别为我担心,我没事!”我自己也蒙住了,一句“我没事”不知被我演绎了多少回,就像电影中频繁出镜的台词,让我忘记了什么是梦什么是现实。她看也不看接过面纸,加快了脚步走向马路对面的车站,我只得紧紧地跟在她的身后。“慢点。”这个女孩实在不让人省心,我也只好默默的可怜一下自己脆弱的心脏了。好不容易把她送回了住处,哄了好一阵子才让她平静了下来,给她泡了杯咖啡,这才稍微放心的出门去了,临走之前还不忘絮叨的叮嘱了一番,就好像我是她的亲哥哥一样。
来到医院,站在病房的门口透过走道的玻璃窗,我没有发现林枫或者歌手的影子,毕竟他们都有属于自己的生活,房间里的灯照射出白色的光影,我的心情一下跌进了谷底,她的母亲始终没有出现,把所有的包袱不负责任的丢给我一个人承担。这么多年我还是个孩子,连医院的交费流程都不能熟背,在询问了很多遍之后才胆怯的找到交费窗口补上了一些医药费,然后就猖狂的逃离了,连还欠着多少费用都不忍心询问。重新回到住院区,站在病房的门口,见到门缝里透出的微光,我突然感到眼眶里有一种前所未有含蓄的悸动,又不如往日的激烈,手指握住的门把在一点点旋转中,大门被慢慢的被打开,我还是没有勇气独自去看她的眼睛,在眼前的情景慢慢展现的同时,我习惯性的把头侧向了身体的右边。我好希望她能够抱着我好好哭一场,至少可以让自己好受一些,我进门后才意识到先前的那个侧头的动作其实是包含的更多深意,在短暂的三秒种之内忍住自己的泪水,然后再伪装出一副无所畏忌的笑容,恰到好处用自己的虚伪处理两个人心里的绝望。就像我说的那样,在推门的那一刻我努力扭过自己的脑袋,尽量不去看她的眼睛,也在同时闭上自己的眼睛,随后就迅速的走到她的面前,用自己短暂快乐的瞬间微微僵硬着自己的嘴角,在我的记忆里我已经很久记不得自己的笑容了。只记得整个房间就像第一次见到时冰冷的苍白,我尽快走到床前,以保证自己最初的快乐不被自己的视觉吞噬。
“你的眼睛骗不了人的。”她坚强的那句话虽然她已经故意压低语调,但让我顿时感到的是自己火烫的眼眶,脸颊僵持的肌肉,我完全可以用直觉告诉自己的表情有多么做作。我站在原地无所适从。“请你坐在我旁边可以吗?”一个“请”字让我觉得一点浅浅的疏远,可能是我过于矜持才迫使她开这样的冷玩笑,我迟钝的呆在原地,随即有些不适应坐在了她的身边。“明天,你陪我出去转转,好久没有出去了。”我不语,她的表情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期待,脸上的微笑谁都不会想到是出自这样一个女孩的心。“现在,愿意吗?”她脸上依旧的微笑让我心痛,刻骨铭心的闭上眼忍住早就在眼里打转的泪水,这种感觉就像是……品味一杯浓烈的咖啡,第一秒觉得无比的苦涩,随即又触碰极致的香醇,当别人问及这种奇特的感官时,往往没有人能够说得明白。她拒绝我拉过她的手,任凭自己的努力重新站回地面,她一身白色的衬衫让我变得恍惚,我呆滞的留在原地,就像看见天使后有点绝望的兴奋。我们偷偷的逃出了医院,记忆中好似只有初中生才会有过的冲动,我一直跟在她的身后,随意的飘渺在熟悉的城市中,她也只是简单的以漫无目的穿行过这里的大街小巷,无意间逛到了曾今和小梓一起到过的湖边,恰好又偶遇了一场烟火表演,这时的巧合她当然不会明了,目光中她高兴的样子明明还是个孩子,让我产生了幻觉,好像身边的女孩就是当年的小梓现在站在我的身边,我看着她不知木讷了多久,烟火的光辉照红了湖面,也照红我们的脸,就算她再是怎样的敏感也一定猜不出我现在的心情,我甚至在一瞬间就感觉到这将是我们的最后一夜。
“请你把我带走。”当我回过神,发现身边的她其实一直对视着我麻木的眼神,那含着笑的两行泪我永远忘不了,她从口袋里拿出一张自己的照片硬生生的塞进我的手里,我的眼角微微的颤抖,浑身已经不由自知的顿在原地,我抬起已经酸胀的手掌,照片的正面是她背着我的吉他,我不知道这是她什么拍的,翻过照片,白色的背底上被她写上了“永别的演出”四个字,右下角则是她自己的署名。
“我一定不会让你走的!”我抱过身边的她,敏感的神经在瞬间体会到那种外来的温度,在心底犹如烟火般炸开了锅,绚丽而又短暂。
“你不会忘记我的,对吗?”凝视的双眼衬托逐渐消散的笑容,两个人都尽量收拾脸上的刻意,还原彼此本身的真诚,被湖水对面烟火的闪耀同样反射的眼眶,湿润的心,我突然感到的是她绝望的逞强,让人动容。
“你也不会忘记我的,对吗?”我闭上眼,仿佛这已经使我们的诀别,心里隐隐的不安。“你要是离开,我陪你一起走。”下意识之间的反应真的很崩溃,我对我这样的对白完全没有准备,她一把推开我,满脸的不悦,一个人向前走了两步,然后深沉的转过身,用背影面对我的视线,我想她一定哭了,剩下背后的我不知所措的向后退了两步。
“我请你为我活下去。”她的声音有些哽咽“小凡很好啊,以后……”她停顿了,没有再说话,身体在黑色的夜幕下微微的颤抖。
“我才不要呢!”我被自己的语气吓住了,我第一次用到心里那冰冷的绝情,说出的话都是极端冰冷的伤感,我承认我确实应该好好想想以后的事情,而不是简单的以希望欺骗自己,她早就了解我的性格,一定负担不起别人的生命。她最终还是拗不过我的倔强,沉默的坐在了湖边的长椅上,我也只好坐在她的身边,紧紧地抱住她,现在想起来,这一切她也许早就明白,这是我唯一能够给予的。午夜,我扶着她走在已经异常冷清的城市街道,她很累,一直靠在我的肩上,她执意要去“城市边缘”看一看,我罩不住她的性格,她也不顾我的反对,只好带着她深深浅浅的步行来到那个曾经给我回忆的角落,以前的那些同事都没有离开,我们只是透着落地的橱窗,偷偷的看了几眼那里的情形,我就把她带离了那里,我知道,其实是我承受不了那么许多,熟悉的风格让我伤感,曾经的那个男孩依然是酒吧的服务生,我想,那里只不过是少了一个歌手罢了。很晚了,我才把她偷偷的带回了医院,谁也没有注意到这段小小的插曲,我很累,好不容易忙完了一切,当我准备出门的时候,她突然说她睡不着,我也只能忍着一天的疲倦坐在她的床前,看着她疲劳的睡去我心如死灰,我必须面对我和她仅有对白的最后一句,“我才不要呢。”,我知道,她一旦离开,我的存活一定是没有意义的苟且。不知过了多久我尽然忍不住靠在床边睡着了。暑假一天一天的过去,我也习惯的穿行在老屋与地铁站中央那条狭长的小道,虽说这样的生活是我一直想要的,但以这样的方式开始,终究还是在我的心里蒙尘了少许灰色的印记,离开家这么久,我仿佛突然意识到曾经的种种都是我不负责任的幼稚,在这样的世界,没有可能以最美好的梦改变这座城市的现实,这些年的流浪让我的性格抹去了些许棱角,却没有让我变得柔软,我还是想看看接下去到底会发生什么,为了所谓的尊严与面子,我暂时还不想回去。
“暮雪,我累了,想回去。”
“路上小心,早点休息。”
这句对白几乎已经成了我整个暑假的台词,每到傍晚,就剩下了自己坐在地铁站的一角,看着小凡离去的身影,我经常不由自主的担心,想起和晓云那天的对话,又总是隐隐的不安,冷静下来的我虽说不愿放弃,但对于晓云的托付,或许也是那段真正可以陪伴我一生的感情,我总是持着保守态度,不愿意过多的评价。终于只剩下我一个人坐在了这里,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手指轻轻滑落琴弦,还是几声高亢的音调,我清了清嗓子,正在我准备继续下一首歌的时候,在匆忙的人群之中我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影子,那把蓝色调的吉他,在对面的墙角若隐若现,在来往人群的缝隙间让我既兴奋又觉得不可思议,我撑着墙壁站起身,有些近视的我一眼就认出了那把歌手的吉他,不管多少年还是依旧瑰丽刺眼的蓝色,他靠着对面的栏杆,缓缓的背起吉他,同样是那样深沉的脚步,走到了我的面前。
“手机为什么不带。”他还是原先的冷峻,眼睛只顾看着喧嚣的闹市。“那天我打电话给你,是小凡接的,她说你可能在这里。”
“谢谢你。”面对他冷漠的外表,我忽然有些害怕,他像是再想说些什么,却又为难的咽了回去。
“好久没在一起唱歌了,有兴趣来两首吗?”他的表情这时才又恢复到从前的柔和谦逊,恢复到那个称之为大学生所特有的斯文。终于找到了从前的感觉,好像又回到那个属于歌手的酒吧,迷离中的光线只有我和他,没有任何的嘈杂,没有任何的现实。我们坐在角落里,我也理所当然的放过了自己,把从前那个吉他手的位置还给了海峰,他的指法依然至炫的让人难以置信,一点也不想那年为了感情而放弃演奏一年多的书呆子,所有的情感与技巧在刹那间荡然无存,在琴弦响起的那一刻,我突然想起了许多,小梓,小凡,还有那么多的朋友,仿佛都是被那个叫做音乐的东西完美的牵扯在一起。海峰是个内敛的人,在别人面前他从来没有吐露过他的脆弱,他还是唱着他在酒吧唱过的歌,我的眼眶也在此时再也无法释怀,就好像放弃了一段注定不属于自己,却又苦苦纠结的感情。今天结束时突然发现,现在的收入远远没有在酒吧时的那么丰富,拿着一堆散碎的钢镚儿让人觉得前途遥遥无期,我不想放弃希望,晚上回到老屋,看着对面房东的窗户依然亮着灯光,我停留在空中的手指有些犹豫,最终还是敲响了房东家的大门。
“这是这个月的房租。”当我拿出一些零散的钞票时,我感到她有些犹豫。
“孩子,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没……没有。”身边的歌手好像想要说些什么,但还是牵强的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我和房东太太面面相觑,最后是我硬生生的拉上了房门,我自己知道我的逞强,歌手也了解,他没有说话,在情理之中成全了我心中的脆弱,在我和他告别的时候,他给了我一些钱,面对朋友我还是没有办法拒绝这样的给予。他转身而去,带着那种那种悲凉消失在午夜的巷口,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夏日夜晚的凉风让我打了个寒颤,我左右看了看确定再也没有什么事情了,才放心的关上了房门,借着城市特有的光线按下了开关,房间了顿时一片明亮,白色的灯光让我的眼睛有些刺痛。小凡大概是等我等累了吧,蜷缩在沙发的一边,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心疼,尽管有些疲惫,我还是轻手轻脚的走到了沙发前,慢慢抱过熟睡的她绕过楼梯的围栏,放在了阁楼那张窄窄的床上,然后关上房门蹑手蹑脚的走出了房间。整整一夜,我都睡在客厅的沙发上。我的精神和我的身体已经给我发出了严重的警告,当我再次醒过来我甚至怀疑自己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我貌似已经沉睡了整整十二个小时,但看着镜子中依旧红肿的眼睛,拖着已经沉重的脚步,无力的坐回到客厅的沙发上。
小凡无助的坐在楼梯的拐角,她当然不知道该怎么办,没错,所有的事情都需要我自己去承担,注视着小凡几秒钟过后,我的沮丧像在突然间瓦解了一样,我奋力的站起身,小凡也有点发蒙,看着我突然强烈的反应她的表也变得有些沉重。在长时间的迷茫之后,我又一次决定去和晓云的母亲见一面,这也许是我做后能做的,也是我最后的希望,我穿过了城市,没有过多的金钱去乘坐公交车,只能靠一辆单车和自己的双脚走过雨后的泥泞,身在清晰地灰色天空下,云层厚实的好像要把人吞没一样使我害怕。也许是天气的原因,街上的行人很是稀少,气氛当然也是异常冷清,转过街角,我又一次停在了那栋不算低矮的楼前,我的脚步一次次站上更高的台阶,我也越来越感到心中的害怕,空落落的像是丢失了自己的灵魂,顶楼,我站在那扇已经生锈的门口时,我停留在空中的手指始终不敢上前敲击。我沉了沉轻浮的心,深深地倒吸了几口气,这才敢上前试探着轻击了眼前的金属门框。门被打开了一条缝,那个曾经野蛮的彪悍女人只是在门缝中扫视了一下外面的情形,不知发生了什么,上次的对峙没有再次重演,她也没有过多说些激亢言语,我的心慢慢恢复了平静。一切的结果还是让我很是失望,她只是给了我一些钱就再也不愿说什么,不管我怎样的劝说都无济于事,她还是原则以沉默面对我的质问,我叛逆的把钱洒向空中,隔着飘舞的彩色我突然意识到有些事情不是用钱能够摆平的,想必我在那时也已经死了那颗还温存着一丝希望的心脏,我的声音有些颤抖,最后迟迟得问出一句:“她是您的女儿吗?”我第一次看见她的眼里也闪烁出微弱的光芒。“很抱歉,她不是……”她关上了门,留下我目瞪口呆的站在了门外,我已经大概猜出了晓云曾经的命运,这看似像是电视剧中的情节,我完全没有想到会发生在自己的身边,我的眼睛已经再也流不出是一滴眼泪,干涩的眼眶不听使唤的疼痛着,像刚开始听到那个噩耗一样,我不由自主的歪在了走道的一边,大脑只剩下空白的黑洞,完全麻木的变成了真正的脑残。晓云一定还想不到这一切吧,哪怕是这个曾经让人觉得变态的母亲也一定也是顾全多年的感情,不会道出整个事件的真相怕我们失望,我终于理解了身边的人,上次的争吵只不过是她的伪装,想让我们知难而退而已,只是我自己也没有想到,我自己其实根本就不懂得放弃。我没有去地铁站继续我的歌唱,而是回到了晓云的身边,她直截了当的问及我的身体状况,从她的表情里我看出了一丝担心的神情,她一直盯着我的眼睛,至少我自己知道我的眼睛可能已经由于自己的操劳变得红肿,我只得转过身,尽量让她看不见自己的疲惫。
“我想出院。”
“不可能!”我的坚决让我从椅子上差点跳了起来,我没有想到她会突然说出这样的绝望,她一定是从我细微的情绪里捕捉到了别人难以抓住的点滴,她要是我的女儿,我一定会狠狠的给她一巴掌让她死了这条心,然后流着泪蹲回病房外的墙角,伤心的责怪自己的无能。我迅速的冷静下来,利用自己超出同龄人的那种理智思考着她刚才说过的话,在叹了一口气之后,时间好像就在此禁锢,变得无比漫长。我设身处地的想到,如果是我遭遇了这样的变故,我最后也一定会做出同样的选择。“我现在不能给你答案,明天再说好吗?”她还是一声不吭,恨恨地转过头,她的长发在此时同样让我迷茫,也让我感伤。我拉过她的手,道了一声晚安,最终还是不知如何安慰她的灵魂,只好不舍的离开了医院。
凌晨,我被书桌上的手机给吵醒,我原本以为这只是一场黎明之前的梦魇,当我接过电话时,那一头立刻传来了急促的声音。是医院的电话,还没有来得及品味对方的声音,她就告诉我晓云昨天晚上“失踪了”,让我赶快想办法。我不知道他们是怎样找到我的号码的,这也无关紧要,我大脑有些混沌的站起身,又顿时感到腿脚发软差一点就又趴到在床上,我闭着眼睛打开了照明的开关,眼前的明亮让我不得不收敛自己的动作,稍微缓和一下眼睛的酸胀,随即就又跑出了房间,头也不回的拉过单车,风一样的奔向了医院。失踪?我感到有些不可思议,她一直是一个温从的女孩,从来都没有干过任何出格的事情,和值班医生碰面的时候,我始终都不愿相信是她自己和我开的玩笑,医院让我先去找一找,说不定她就会回到曾经某个熟悉的地方,这也说不定。坐在医院的过道里,我一直在想她可能去过的地方,回家?不太可能。我努力的去想我们到底是怎样认识的,记忆一点点往前倒推,酒吧?不是!还是,湖边,或者只是被掩埋在记忆里?谁知道呢!我走出医院的大门,望着晨曦中依旧繁星点点的黑色,把天空分明的隔成了清晰的线条,城市中少有的透彻让我倒吸了一口空气,想让不安的心情平静些许,却突然间更不放心,只好一个人走在城市的街头,从记忆里搜寻着我们相遇的场景。我有些崩溃,发疯似的把脚狠狠地踩在了地上,感到了全身流淌着麻木的触感,同时也听见了一声沉闷的声响,我低下头看见的是自己的手机安静的躺在柏油马路的中央,只是静静地躺着,我重新把它拾回手中,忙乱的按下了上面的按键,当看见屏幕依旧闪烁着明亮的白色光芒时我才暗自放心。我突然灵光乍现,出于歌手最为本质的敏感与情节,我拿着手机感到自己的心猛然的颤抖,手机里应该存放着晓云的号码,手指停留在通话键的光影之上,我的喘息有点急促,我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只是突然觉得失去一个人,就好像失去了自己的灵魂不知所措,当按下通话键的刹那,我以最快的速度把手机放在了耳朵边,对面传来的接通声让我有些放心,重新被强烈的担心填满。
“喂,你不该找我的。”过了很久她才接通了电话,我能感觉到她的复杂与矛盾。
“你在哪里?”她没有说话,那一边安静了很久,我努力的从对面茫然的空间里妄想听见任何有关于她在哪的信息。
“还记得那个音乐教室吗?”她随后就挂断了电话,我这才放心了咽下了一口气。像从前一样,我偷偷翻过那所学校的围墙,从栅栏的顶端伏身跳到了塑料跑道上,左右看了看在确定没有人发现我之后,我用尽最后的力气穿过跑到的中央径直冲向了教学楼,绕过旁边的几个教室,那个很久都没有来过的教室终究还是出现在了眼前,自从初三那段补习的时光之后,我还是第一次回到这个地方。教室里传出的是熟悉的琴键的清脆,又是那首《月光海》,她还记得那首歌,像那天晚上一样,我推开了那道古旧的木门,没有发出一点声响,笔直的站在了她的身后。当我告诉她我已经帮他办好了出院的手续之后,她的反应告诉我,她一定没有想到我真的会这样做。她突然间扑进了我的怀里,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我会陪你一直走下去,这是我答应你的,不管明天会发生什么。”我对我突然间的坦白感到一丝无奈,更多的是一些酸楚,我也不想说话,只好抱住身边的她。也许她早就知道,抱着她的我在那一瞬间想要痛快的哭出来,却害怕让你看见自己的脆弱,没有勇气坚持下去,我忍住泪水,安静的陪在她的身边,我在此时用心许下了对于自己人生的第一个承诺,不管今后在会发生什么让我感到悲剧的事情,只要有她,哪怕只是短暂的相拥就要离别,我也决不退缩!
我安顿好小凡,再也不去与任何朋友联系,最后给歌手发去了一条短信,随意编了一个理由把他打发回了她女朋友身边,也同时编了一个令人信服的理由打发走了林枫,按下了手机的关机键然后重重的甩在了书桌的抽屉里。我没有再回到老屋,情绪也在经历了很多之后变得柔和,我和晓云草草的离开了这座城市,按照她的意愿去往一个陌生的城市,进行一场人生的旅行,这也是她很多年以来都希望完成的。坐在列车靠窗的位置,看着窗外的原野在身边呼啸而过,她还是像以前一样,独自靠在车窗的玻璃上,仿佛在自己的世界中渐行渐远,不愿意让任何人干扰。在这个没有时间的旅行中,我突然发现,留在我身边的只剩下一个女孩和一把破旧的吉他,多少年的洗礼已经让吉他的漆面愈发深沉,也世态沧桑的让我走到了今天这一步。我转过头,看她依旧靠在窗户边随着列车轻微的摆动而细细颤抖,我没有多想别的,等到上了火车才发现自己的钱包里只剩下了一张银行卡,和一些零用的小钞。我在车上买了一杯咖啡,记得她从前每次在酒吧听歌,都必须点一杯清咖,她说她喜欢不加修饰的简单,就像其中什么也没有多余加入的咖啡,虽然苦涩却让人觉得无比神往。
“你想去哪里?”我拉住了她的手,我本以为她会拒绝这次的安慰,但她安静像一只小猫,没有任何的抵抗。
“我很羡慕你妹妹,有了你这样的哥哥。”她柔弱的靠在旁边,看着窗外,如果不留意根本就听不见她的对答。我抹开她略微蜷缩的手指,我自己的照片也塞在她的手中。
“请你也把我带走吧,这样我们就永远不会分开了。”她这才把视线从窗外转移到我的身上,她咬住自己的嘴唇,看着她同样红肿的眼睛,我实在不想让她和我一样承受那么多的泪水,我的话明显震撼了她,一直看着我却不知道该怎样给予这样的回答,我强迫她收下我的照片。“那么,我们去看看我的妹妹,好吗?”她点了点头,又一次把视线转向窗外,我也跟随她的视线把注意投向外面的世界,眼底尽是广袤的原野,身边的情景居然让我觉得似曾相识,仿佛又是在预示着什么。我平生第二次来到了外地,上一次是为了我的理想,走出站台望眼看去的是豪华的候车大厅,大概是这里重新装修过了吧,我根据标识很久才找到离开了这里。面对眼前另一个城市的繁华,我立刻又变得不知所措,尽管在到达这里之前已经有了完整的计划,也已经和妹妹联系过,和她约好了在车站广场等我,但纷繁的阳光经过城市的反射,眼睛难免难以面对这样的刺痛。我用力甩了甩脑袋,让自己在最快的时间内恢复镇定,我明明能感觉晓云的手分明就在我的手中,还是再一次将手掌下意识的握紧,这才放心的走过台阶。站在广场的中央,我不确定我是否还能认识我的妹妹,不是我多忘事,我们已经整整五年没有见面,在五年里我自己都变了那么多,更何况身在远方的她呢。
“哥哥!”眼前的女孩我还真的是没有认出,这就是五年前的妹妹,她拿着我的照片调皮的跳到我的面前,我突然意识到我的妹妹可是比我小整整三岁啊,应该今年才上初中吧。“哥,你一点都没变。”她还太年轻了,身旁的晓云会心朝我一笑,只有彼此知道外表的改变永远不算真正的改变,心境的变化才是最可怕的。
“你可是变了不少哦!”我也拿着手中的照片比对了好久,假装调侃道,然后看了一眼靠在我肩上的晓云,就喊妹妹在前面领路,我们就慢慢的跟在了她的后面。在转了几趟公交之后,我们终于在市郊停住了自己的脚步,原先我来过这里,所以在记忆中还留存一些南方城市特有的悠闲,城郊深邃的小巷,远离都市的硝烟,方圆都是近似于完美的空旷街道,留存着这里特有的古典。我妹妹告诉我,沿着这条路继续往下走,就能看到传说中的大海,我也从未走过那么远,不管怎样我首先还是先得找个地方住下来,不了解情况的妹妹强烈要求我们就住去她的家,我也只能婉言拒绝,简单的交谈后我还是没有吐露此行的目的,背后的夕阳斜照在我们的肩上,我推脱掉妹妹的好意,暗自嘱咐她帮我找一间便宜的出租房,然后就沿着小路的轨迹走向了尽头。
她一定会很想去海边,由于前两次对话的内容过于激烈,以至于真正作出决定之后,倒没有人能拥有足够的勇气谈论这样的话题,关于海边的结束只好深深地隐藏在彼此的心底,或许我该按照女生的方法,浪漫的让她选择自己的行程,而不是自私的替她选择属于她的人生。她优雅的遵从了我的决定,没有一句废话只是跟着我沿着小路走下去,也是我唯一亏欠别人的东西。这座城市好像还没有充分的发展,我迟到的注意这里还没有通上地铁,坐在街角的公交站台,依旧在远方黄昏中迷离的城市夜景,在夜色的尽头无边的延伸。我变得越来越沉默,拿过身边的吉他,就当做是在当年的选秀现场,没有评委,没有听众,没有嘈杂的干扰,只有自己的音乐,我已经能够熟练地运用歌手当年教给我的全部技巧,我迷惘的沉浸在音乐的飘渺中,我的情绪在那一天完全混乱了,之后的事情我真的记不清楚,也只有音乐能够把我带离这个世界。天空已经完全被黑色掩埋,我这才注意到我已经被分心,没有注意到本该出现在夜空中的月光已经被层层的乌云遮挡,夏日的暴雨也在瞬间降临到这座海边的城市。
“快走。”我拉着晓云跑到了一处低矮的房檐下,她喘着气,也在这时才会像个孩子高兴的笑出声来。
“我们怎么回去啊?”她撅起嘴,不屑的将脑袋转向了右边,她拿出手机丢在我的手里。“谁要你不带手机,用我的吧。”我撇过脸看着已经湿透的她,愈发的觉得好笑,拨通了妹妹的手机,然后问清了地址,又是带着晓云在雨中一阵狂奔,好不容易才回到了早已准备好的房间。我稍微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行李,拿出毛巾帮她擦去头发上的雨水,听见窗外的雨不断敲击着玻璃,清脆的打出很久都没有注意的清凉,我哄着她让她先睡,然后就想一个人出去转一转。“能陪陪我吗?”我站在门口正准备关上房间的灯光,转过身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她,停在空中的左手随着意识慢慢滑落,又重新挪动脚步坐回到床边。还是一阵狂轰乱炸般的安慰,她好不容易安静下来,我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间,并关上了房门。我能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越来越频繁,虽然无声无息,但点点滴滴却让每个人的心伤的动容,刚刚还笑得动情,一旦回到夜晚就随着黑暗回到敏感。一个人走在异乡的午夜,任凭雨水打湿我的眼睛,我突然想起了初中的那段时光,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感觉就像是年少时最美的情愫,美女老师就像是这段时光最闪亮的点缀。她好像说过在我人生的低谷可以请求她的帮助,这算是一份承诺吧!我摸着头想了半天,本来已经绝望的我,突然间又好像看到了黑洞中透出一丝耀眼的光芒,我本能的摸了下左边的口袋,然后才想起来这次出来我根本就没有带出自己的手机。左边的口袋鼓鼓的,原来刚刚我忘了把晓云的手机还给她,我赶紧根据记忆中的影像在键盘上按下了一系列的数字,但愿不会记错吧。
“喂,您好,我是暮雪……”我听见接通的手机,心里顿时荡漾起空洞的忐忑,对面还是短暂的沉默,我有些害怕,只能选择安静,等待着另一头最后的反应。那一头明显有些突如其来的诧异,她一定不会想到我会在这样的晚上拨通她的电话,只是本能地问了一句“有事吗?”我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如实相告,尽管在我讲述一切时她没有打断,但我明显感到她的冷漠如影随形。“抱歉,我无能为力。”这个回答既在意料之中,也出乎意料的秒杀了我最后的希望,已经毕业的学生就是不一样,面对和从前巨大的反差,我实在无法死皮赖脸的把自己的痛苦强加在别人身上,于是我没有再坚持,坚决的掐断了通话。
回到房间,把手机放回床头,又看了一眼睡在床上的晓云,也许,今天也只能睡在地板上了。我随意搭好地铺,以最快的速度躺下,整整一天我也疲倦的近似虚脱,有些头昏脑胀。看着黑夜窗外的微光打亮靠在墙角的吉他,我不会想到,今天在车站的演出竟成了我在学生年代最后的演出,在今后的几天晓云的病情突然恶化,我只好改变计划更改了继续的行程,提前带着晓云前往这座城市最东边的大海。她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有时坐在海边靠在我的身边几个小时,都没有说过一句话,独自在外流浪那么久,独自应对学业压力都没有被击垮的我,在此时才感到真正的害怕,她有些苍白的容颜在我的脑海里成为了我人生中影响最深的画面,一个星期之后她安静的离开了,就像她的名字一样云消雾散显露出背后的夺目。我这才通知她的母亲,结束了这一段人生的旅途。回到了原先的城市,面对剩下的假期,我常常处于半崩溃的状态,有时候,坐在小凡的面前莫名其妙的就会放声大哭,晚上也常常无法入睡,我把吉他丢在阁楼的角落,再也不愿意看见,颓废的坐在客厅的中央,陪我一起度过的只有一个不知所措的小凡而已。我真的没有想过,这段故事是以这样的生死离别结束的。
回到现实的我,在写完整本小说之后,我拨通了主编的电话,毕竟我已经拖稿太久了,在通话中我只得深深的表示自己的歉意,然后就挂断了电话,我的心情也随着小说的终结而回到了冰点,我的实习期也在这本小说的完工而接近了尾声,看来,我要开始我真正的工作生涯了,在实习的最后阶段,我给自己放了一个小小的假,希望可以从回忆中解脱,好的,一切都过去了。
(四)天堂·影秋
谁真正注视过一个女孩的离去,在秋斑驳的树影中,我仿佛已经离开秋季很久了,在这个城市每每都异常短暂的时光,这是我的天堂。好多年过去了,我发现我已经变的太多,镜中,自己的少年白居然已是那样明显,我时常看着自己的眼睛,也许,只有自己才懂得这样的深蓝,然后闭上眼睛,视野中居然总是无边无际的苍凉,金色的落叶在记忆处飘舞……或许一个男人在突然间变得感性本身就是一种悲凉,有些东西只有我自己才知道,我离我本该有的生活越来越远,我早就走上了一条不归路,永远也无法回头,就好像我从那时起就选择的道路一样。
我的时间早就被定格在一年中的某一天,记忆里总是充满桔黄色和白色菊花的日子,自从和我的哥们分别后,每年我都会一个人来到江边的滩涂,在深秋的影子中,这片小小的空地本该没有任何生机,按照惯例,南飞的候鸟早在几天前就该离开这里了,今年却有些喧闹,可能是气象的变化,在江边的鸟儿却迟迟不肯离去。江水,在秋季的静默中柔和的流淌在荒芜的岸边,芦苇也在温度的禁锢中愈发低垂。
“我想你……”我没有再说下去,大概是我没有勇气面对现在的自己,我已经离开了我熟悉的学校,这对别人当然没有什么,此时,我格外的清醒,离开我熟悉的地方,意味着再也没有人会了解我,以后的道路,永远只能靠我一个人,带着自己才会明白的伪装,流浪在自己的城市中,我缓缓放下手中的白菊,看着江水从花瓣间轻柔的划过,我知道,我该走了。这一次,黯然离去的人换成了我,我转过头却看不见自己的背影,我马上就要离开这座城市,这一次,可能是我最后来到这里,我取下小指上的戒指,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的砸在向了远处的江心。江中异常的平静,只看见暗淡的涟漪,以同样的暗淡浅浅的扩散,没有一点声响。
坐上了去往城市另一端的公交,思绪杂乱的在脑海中闪过,以打发旅途的平淡,天堂?还是?我无意间看着天空的深蓝,那如同紫水晶般透彻的天际,我深吸一口气,呵呵,记得很久以前听家乡的老人说,只有当天使在傍晚飞过,天空才会有短暂的红霞,转瞬即逝,很快,天空会变得格外清澈,哪怕是在重度污染的都市,天空都会在瞬间呈现出光线在紫水晶里折射的光影,没有比一句:我想你。更能代表现在的心情了,带着那把吉他,我身边唯一的财富,嘴里又情不自禁的哼着许久没有唱过的小歌,突然,我停住了,心里顿时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我不太确切那是什么,只知道那是一种灵魂在身体里游走才会有的感觉,我的大脑一片空白,不久就沉沉的睡去了……
依然站在熟悉的舞台,灯火辉煌,这么多年忘我的歌唱,我已经习惯不去注视台下的观众,他们高兴也好,愤怒也罢,再与我没有任何关系,那把吉他沉沉的发出伤感的共鸣,酒吧就是这样,不是上班一族借酒消愁的天堂,就是年轻人追求时尚的场所,我理所当然的成为了这个城市的丑角,没有人在意,每个晚上都安静的出奇,整个街区也只有歌手漫天飞舞的低沉,炫彩的街市,好像很久都没有改变。下班后,不知为何,心中有些不曾有过的貌似眷念的伤感。
“小吴,给我杯威士忌!”回到梦寐以求的城市边缘,才发现这里其实紧紧挨着一弯江水,从前我总是习惯的向右转去,忘记了通向左边的道路。夜色的迷离,着实只有在这里才能展现的淋漓尽致,城市的倒影在江水中若隐若现,形成巨大反差的依然是深邃如蓝的天际,酒精在夜晚才会发生巨大的作用。一个人品味着酒精的激烈,随后又恢复的温润,坐在窗口,看着江面远行的渡轮,迷茫的灯火,我依旧孤独的,回到了我的行程。坐上了最后一班的渡轮,我无心留在船舱里,我受够了那种气味的闷热,甲板上,秋意渐浓的空气,凉爽的让人有些颤抖,我把外套紧紧地裹在身上,在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城市,唯有自己会好好的珍惜自己。刚刚喝过酒的我,大脑有些混沌,空荡荡的平台,在江水之中渐渐颠簸,我似乎一片空白,什么也记不起。
“小心!”我躲闪不及,一位小姐……不,是一个姑娘不偏不移的摔在了我的面前,我本能的蹲下身检查着情况。她也喝酒了,从她的气味中,我还是清楚的嗅出了酒精的气息。“需要我送你回去吗?”她爬了起来,推开了我的双手,满脸的逞强在夜幕的深蓝中逐渐消逝,和我一样,一个人安静的离开了我的视线。又一次目送一个女孩的背影,在早已进入深秋的冰冷,无限的苦涩在心中没有止境的沸腾,远方依旧是闪烁的灯光,红色、白色、绿色、蓝色……我的视线仿佛已经模糊,我用手擦去,指尖只是触及到干涩的眼眶,一阵阵火辣辣的感觉。
到达对岸,心里似乎无限的感伤,刚刚还身处对岸,转眼又回到了世俗的城市,对面的世界寂静的出奇,仿佛恍若隔世的天堂,星星点点的灯光,酒吧的大招牌还依稀可见,一个人住在这个城市,虽也享受,却少了什么。我乘上了末班的渡轮,折回了对岸,我也将方才那可能继续发展的邂逅,抛到了九霄云外。彻夜,在酒吧里昏昏沉沉,听不进同事的劝慰,只能在酒精里寻找自己的影子,我也不清楚什么能让我清醒,像以前一样,在这个城市晨曦初上的时候,才慌忙走出了酒吧,希望能在这时的街道寻觅久久向往的宁静。深蓝的天空让我有一次想起了那个传说,那空灵的色彩,不就只有天使的翅膀才能够缔造的吗?
“先生,这么巧啊?”回头看去,是她。我有些迷茫,眼前的她仿佛似曾相识。
“晓云!你回来了……”
“抱歉……我们在船上见过啊?你认错人了吧!”
我像一个小孩站在原地,眼前的世界顿时灰暗的可怕,清晨的城市也确实如此,惨暗的灯光,微白的天空,头脑的混沌,都在这一个特定的空间里完全崩塌。原来,爱一个人,可以将她永远铭记,带着她一起走天涯,也许早已物是人非,或许,你会遇见别的女人,一个名字却早已深深埋藏在脆弱的心底,当你想要冷静的时候,她会始终提醒你:我祝福你,我也愿你幸福,只是在你疲倦时,请满足我的小小愿望,别忘了我的名字!我低下头,向别人对我所做的那样,转身就想离去,在寂静的街道,我的脚步恰似飘逸,只有了解我的人才知道其中那只属于黑暗的精灵。
“你怎么了……”
“我的事不要你管!”我看着她实在有点眼熟,却想不起她到底是谁,但愿她没有责怪我的无理,可是从不服输的我,很多年来不在习惯向任何人低头,就连自己犯下的错误也不例外。我收回刚刚迈出去的脚步,然后,便疯了似的消失在依旧寒冷的空气中。我一个人冲过破晓的街道,我不愿再看见太阳,看见天边越来越清晰的云彩,我只是冲进我的住处,那个永远只属于我一个人的公寓,我拉上窗帘,紧紧靠着窗旁的墙壁,我好想哭,五年来,我的眼眶第一次如此冲动。整整一天,我抱着早已陈旧的吉他,唱着我曾经写的那些歌,孤独的留在逝去的时光里,说实话,每当头脑昏昏沉沉的睡去,醒来后,发现心情顿时好了一些,好像忘了什么,看着秋风浮动着窗帘,我也像费尽了全身的力气一样,沉沉的倒在床上,就这样死死的睡去。
可能就是因为这样的巧合,伤感的我因为忘记了关窗,第二天就得了感冒,也在情理之中的给自己小放了几天,这几天的城市变得阴霾,却又不见雨水,像是夏末的暴风雨前夜,安静而凉爽。这几天,我不是走在江边的栈道,就是坐在江边的那片滩涂,虽然这早已不是我熟悉的那个城市,至少也能寻找自己心里的慰藉,更多的时候,我一直望着被乌云覆盖了的天际,心中那唯一属于天堂的方向,等待着传说中天使的有一次出现。我重新买了一只戒指,像以前一样留在我的小指上,在江水微弱的反光中,戒指的光泽也被激发的淋漓尽致,有时,我甚至分不清那道闪烁的光线来自江水,还是,只是那个小小的戒指。
秋意还是一天天的消散,取之而来的是更加急剧的温度,想必这几天的坏天气,也是冷空气的杰作吧!坐在长椅上,不由得还是觉得有些凉意,于是,我披着依旧单薄的外衣,在被北风吹得鸣响着的城市中,一步步走向远方。
每当我唱着曾经的那些歌,炫彩的舞台就不复存在,她也常常会光顾这家酒吧,不知道为什么,在我的演出结束前,她也总会在昏暗的灯光中黯然离去,起先我确实没有注意这位性格怪异的主儿,但是结束时每每看见台下空着的那张座位,心里也如同秋日的空气随时有可能下降到冰点以下。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虽说平淡,但至少可以坚持自己的生活,和早已被命运所定下的梦想,在这条江上的生活,是那样美好,每日两次看见城市的灯火,从不在意白昼人们的虚伪,只是见到酒后所有人们真实或兴奋,或伤感的神情,就像我十年以前。
终于又可以结束一天的工作,我想往日一样乘上过江的末班渡轮,孤独的我永远只会在甲板上徘徊,这天的风很大,我早已经习惯了刺骨的江风,没有任何遮掩,彻彻底底的从身体穿过,突然之间,刚刚还在云后露出的天空霎时间被低垂的乌云取代,一切变幻的那么突然,雨水还是一点点的下落,我望着天空,依旧没有躲避的意思,可能是多年的习惯,造就了我不愿逃避的性格。
一把伞轻轻遮在我的头上:“百分之九十的感冒是在雨天发生的。”我第一次发现,一个男人也可以那么脆弱,我接过伞:“我以为,你已经走了。”对于她的离时,我理所当然的作者自己的判断。
“你到底怎么了?”她的柔情让我想起了以前的往往,在城市里流浪的苍凉,在琴弦上迸发出的奇妙音符,在指尖细细划过的发丝。
我突然间回过神来:“我……很好……”这是我听过最虚伪的谎言,明明心里想说我不好,可嘴角却偏偏不听使唤的省略了那个关键的字眼。那天,是她送我回去的,想必她也知道了一切,至少,从我的只言片语中看见了真正属于我的天堂,雨后的天空依旧湛蓝,和梦的天堂如出一辙,没有任何的杂质,白色的云彩也在我的思绪里成为了天使的羽翼,直到很晚,她才匆匆的离去,走的那样安静,没有一点声音,我在门口站了好久,说实话,我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了什么,明明可以去很好的去过好自己的每一天,却总是沉浸在过往的悲痛中,无法自拔,秋天的街道和从前一样,年复一年的在叶影中飘落,冷清的黑夜,口中突出的白色雾霭,都预示着一切即将结束的爱恋,确实如此,一切该结束了,我走进房间,看着顶楼那间只属于我的小小房间,心里的惆怅在这一刻才真正体会出,爱情永远会在我心中,即使身边已不再是熟悉的容颜,不管是谁,请用对她的爱,寻找一辈子的女人。在这个晚上,本该沉默着一个人入睡的我,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在这样的秋季,我就是一个人离开了这间公寓,与这座城市不辞而别,没有人知道。
你们一定好奇我是要去哪里,早在三天前我就已经了歌手去往他外地的住处,等我上了火车我才迟钝的想起那位与我邂逅两次的姑娘就是小凡,好久不见我居然已经记不清她的模样,呵呵,还真是讽刺,现在不就是她每个月代替房东太太来收取房租的嘛!可能是我写小说写得太久,贵人多忘事嘛!我只能这样安慰到自己,同时也狠狠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没想到她还和那年一样柔和与反叛。又一次开始了到达外地的旅行,坐在靠窗的位子,看窗外的景物朝着身后飞驰,我常常看着眼前的玻璃居然产生了幻觉,我轻轻靠在窗户上,狠狠的咬了一下嘴唇,在心里告诉自己我一定要重新开始!终于按照记忆中的路线找到了和歌手预先约定的地点,他还是从前一样,只是额头上也爬上了一些岁月的痕迹,他带着他的女孩站在我的面前时,我突然感到了一丝浅浅的伤感,歌手好像也看出了什么,犹豫着松开了女朋友的手。他现在应该工作了吧,我一年以来还是头一回看见他穿着正式的西装,一身整齐的标配让我不禁开始策划我的将来,我可不希望自己将来也成为重复着平淡生活的上班族。按照我们的习惯,他已经订好了一家咖啡厅的一张靠窗的位置,和从前一样挨着安静的角落,看着台上卖场的歌手,我们都有感而发。
“小凡现在怎么样?”他淡然的语气显然是经过了岁月的洗礼,让人突然觉得没有刻意的掩饰。
“她很好。”不知怎么,我们的对话突然之间变得那样简单,没有了曾经刻骨铭心的感情,留下的只剩下淡淡的关心。
“她还没有男朋友吗?”我看了看对面的歌手,这才想起来,她也是无依无靠的一个人,只好摇摇头表示确认。“你有没有想过……”我能感到他语气中的尴尬,然后,他喝了一口杯里的咖啡,随即有注视着我的眼睛,似乎急于等待着我的回答。
“她是我的妹妹……”我执拗的性格突然之间相处碰到了自己某根敏感的神经,剧烈的反抗着什么,我想起了晓云当年与我的那段对白,明明自己还是忘不了,却必须去遵守那份曾经她无意之间的托付。我收敛自己的情绪,装作轻描淡写的说道:我会考虑的。我也端起桌上的咖啡喝上了一口,是啊,含蓄的她应该也是在等着我的一句回答吧,作为男人我应该给她一个答案。我原本希望自己可以离开那座让我伤感的城市,来到未知的陌生开始我的新生活,想到这一点我选择了沉思,原先的城市早就融入了我的灵魂,一辈子也无法忘记。我迅速的告别了歌手,告别了陌生的城市,回到了我租住的那所公寓。
漂泊之后的心,只剩下平静的心跳和久久不能释怀的感情,看见熟悉的道路,“城市边缘”也成为了记忆中留恋许久的梦,回到了自己的秋季,寒意是不会改变的,我带着早就准备的白菊,回到故乡那片浅浅的滩涂,这里的景致是不会改变的,至少在我心里是这样,大片的芦苇,在风中飘曳的萧瑟,候鸟早已离去,短短的一年发生的太多,感觉好像已经度过了人生的一辈子。
“我想你……”我站在江边,过往的云烟已经在这一刻在我心里注定的结束。同样的情景,我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空中的阴沉似有似无的预示着心中的伤情,我多想再看看绚丽的晚霞,那个曾经被天使划过的天堂,我放下菊花,任凭江水流过柔弱的花瓣,我依旧赶到的是无限的孤独,自己走了这么久,每次也都黯然的一个人走开。“我该走了,抱歉……”我回过身,好像又想起了一些至关重要的东西,我脱下手上的戒指,准备和以前一样,把它抛向天堂的方向。
“等等!”我朝着江滩的远方看去,一个女孩的身影在天边若隐若现,仿佛是刚刚从天空落下的天使,她的脸庞在充满凉意的空气里愈发清晰,是她!是我在一年前遇见的那个女孩,她一步步走过满是沙砾的空地,在秋日江水平静的流淌中,我心里满是空白的记忆。
“你是,打算给我的吗?”她伸出了右手。当我看着她的眼睛,我一切都明白了,她的眼神就好像秋天无比透彻的空气在天使的注视下,散发出纯净的幽蓝。我收回已经在指尖滑落一半的戒指,重新将它套回到它本该拥有的地方,她笑了。
“谢谢!”她转过身看着身旁的江水“我现在告诉你,你以为只有你知道这里吗?它也是我的天堂。”
“小凡,这么多年,你原来还在我的身边……”
琴弦上的岁月到此结束,但愿我的选择从一开始就是正确的,也许爱情真的没有孰对孰错,在真正的感情里,任何人都可以为之付出自己的一生,乃至生命,又何况再多花一些时间等待,年少时那些真正的爱情,是值得我们去付出的,在经过时间的考验后,终于在今天才真正明白,原来爱一个人可以不顾一切跟着他去走天涯!不久后,我就和她举行了婚礼,我们没有过多的思考,一切都是那么的迅速,没有考虑所有的因素,对于我们来说,这样已经足够了,在经历了种种以后,至少我知道,只要她还深爱着我,我就注定,一辈子不会放手!
【第三章】飘在天涯
(一)倔强的泪
上班族的生活没有了酒吧歌手的自由,每天坐着早就烂熟于心的公交班线,每天干着相似的工作,几个月以来,已经被磨灭的差不多的激情,取而代之的是麻木的神情,重复性的来来往往,看着车窗外的街景被夜色点缀的炫美,每到发薪日我也会跟着别人胡闹整整一晚,平凡的现实让我逐渐变成了平凡的人,白昼无情地带走了我的记忆,那一年的事情也只有夜深人静时才会给我淡淡的忧伤,当我写过这段文字时,那种痛苦也只有在逐字间才会流淌。下班的时候,我会正常的选择一般人的生活,坐在某一个中转的车站,等着小凡的身影,她现在是我的女孩,在一家外贸公司做着同样平凡的广告工作,就像她的名字一样,简简单单的回复到了安静的生活。一切都变了,唯一没有改变的是,我们谁都没有提及彼此的家庭,相对于生活的没落,那种感情的漏洞没有那么容易修补。坐在车站的长椅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看着眼前的过客来来往往,就像看一场戏剧一样,人人都是生活的演员,我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时间走向了六点整,我站起身,按照习惯小凡的公交将在两分钟以后到站。
“今天公司有会,可能晚点回来,抱歉。”我刚想收起电话,却收到小凡加班的消息,我一个人独自绕过站台,转向人行道的方向,朝着自己租住的公寓楼进发。每天我都习惯自己做饭,每次把手机放在旁边的台子上放几首老歌同样也是我的习惯,那样好像会让我更有些安全感。为了合理安排刚刚工作时的经济问题,每天的晚餐也都只是随意的准备几个小炒。我急忙带着准备好的晚饭跑向了小凡的公司,虽然,每一次加班她都叫我不要去找她,说是公司已经准备了工作餐,可我还是近似疯狂的每次来到市中心的写字楼下,然后通电话给她,和她一起度过一段只属于我们的时光。秋季的冰凉让我突然感到无法适应,梧桐的飘叶已经铺满了整个街面,她的公司建在这样一条闹市角落的小小街道,只有隔墙而建的繁华让这样的冷清充满生机。和从前不同,当她走出公司的大门,我不会像以前那样神魂颠倒的冲上去喊着她的名字,拥有的只是一弯浅浅的微笑,然后就并排走往回去的道路,累了一天谁也没有精力在多说一句,原本就沉默的彼此也在这样的生活里变得更加温馨而随意。她喜欢和我在等公交的时候抓住空闲的时间,一起吃完我做的晚饭,末班的公交每次也都准时的留给我们充分的时间享受每天这段唯一在一起的时间,下车后,也就是一声“再见”把我们的一天分开,一天可有可无的过去了,就下去就是漫长的黑夜。我还是会怀疑这样的生活会有什么意义,为了金钱,为了生活还能怎样?也许,是我错了吧。
早上,手机的铃声让我有些头疼,我懒得睁开眼睛,一手抓过手机,按下了通话键。
“暮雪,临时决定开会,你最好快点!”仓促的声音让我清醒了一半。
“不是说放我半天吗?怎么回事啊!”我眯着一只眼睛,急速拿出昨晚的材料。
“经理马上就要那份材料,见谅啦,你的假期就往后放吧!”
“我半小时后到。”于是挂断了电话。
忙活了半天,中午才疲惫的休息下来,办公桌上依旧凌乱不堪,我一把摞过一堆废纸,重重摔进了抽屉的夹层里。看着桌上还是杂乱的摆设,我又草草的摞起手边的东西,随便放在了办公桌的角落。“那是什么?”在我的桌上居然还有一封信,上面没有邮票,没有发信人,更没有收信地址,我有些发呆,毕竟,我已经很久没写信了,也实在想不起谁会给我这样的人物写信。我扒开信封,里面的信纸早已暗淡,甚至有些粗糙,看着上面依稀的字迹,我又一次红了眼眶。
暮雪同学:
收到我的信,一定很意外吧,我现在正在不断地寻找工作,真的好辛苦,正如你当年一样,想找一份工作,真的好难,为了自己的将来,我不惜在每一座城市之间麻木的奔波,越是这样的时候,才发现你当年的不易,这些年我过的不是很好,你一定想问这么多年没有见面,我到底在做什么,也只是随便飘一飘而已,日子不算宽裕,好歹还有些存款支撑我走了这么久。不过,我很快就要结婚了,很抱歉我现在通知你这么大的事情,造物弄人吧!我和她认识也算是一个天大的巧合,期望与你的会晤。到时候一定捧场哦!PS.晚上八点,老地方不见不散!
林枫
我坐在办公桌前看着电脑屏幕傻傻的笑了笑,原来他还记得那个酒吧,只不过原先的“城市边缘”现在已不知被谁换成了“paradise”的招牌,我上次无意间经过了那里,原来更换的已经不知是招牌那么简单,内部的装潢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现在的老板装饰一新,幸好没有过分的刻意安排,和标头的paradise也惊人的契合,已然成了都市白领的天堂,想必林枫也经常带着他的女孩来到这里,一想到这里我的心里突然燃起了多少年都未曾有过的冲动,心情也在这样午后的阳光里充满了闪耀的明媚。我给小凡发了一通简讯,希望她在晚上能够陪我一起前往,她回复了我的简讯,优雅的接受了这次属于我们的同行。我放下手机,重新按下电脑显示器的电源,随着显示器换换的变亮,我闭上眼收拾了一下复杂的心情,开始了我下午的工作。天空的颜色不知在什么时候被蓝色的忧郁所取代,我突然想起了什么环视了一下整个办公室,周围也随着天色一般变得黯然,只有自己桌上的台灯还是忠诚的照射出白色的光线,公司毕竟不是学校,没有人会提醒下班的时间,看来我又要是最后一个离开的了。七点半,我准时的走出了公司的大门,站在那条窄窄的巷口吸了一口深秋的空气,措手不及的咳嗽了几声,早知道就相信天气预报的降温警告了,冷空气如期而至把空气变成了如水晶一般的空灵,清晰的映射着迷离的灯火。我还是很享受这样的时刻,依旧是习惯性的左右看了看,就朝着右边的车站埋头快步走去。我和小凡早早的来到了酒吧的门口,没有看见林枫的身影,我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随后转头示意小凡先进去休息一下。我真的该感谢上帝的安排,就算这里的变化沧海桑田,那个熟悉的座位已然靠在从前的角落,紧紧挨着酒吧最深处的落地窗,曾经的简陋舞台已经被华丽的乐队取代,一整套专业的设备,还有N多个让人透不过气的架子鼓,我笑了笑,在我的印象中那段属于真正音乐的,只有一把再简单不过的吉他,和现在相差太多的麦克。我和小凡先点了两杯浓浓的咖啡,忙碌了一天突然嗅到这样的奇香顿时让我忘记了一天的疲劳。
“抱歉,我来晚了。”面对枫的道歉,我只是还以一个淡淡的微笑,小凡站起身从对面的座位坐回到我的身边,直到这时,我才开始打量起对面这个陌生的女孩。她的眼睛无比的透彻,好像没有经历世事的孩子一般惊人的神往。五年以来,我居然第一次在这样的女孩面前产生了某种幻觉,感到心跳莫名的加快,随即大脑被一种奇怪的东西填充的不知所措。“又想起晓云啦?”我这才回过神,注视着歌手的眼睛微微的摇了摇头,紧张的在下一秒关注着小凡的反应。她尴尬的笑了笑,我也只好轻轻地拉住她的手,用这样的方式请求她不要在意。那个女孩也对我笑了笑,好吧,对我来说这样就已经算认识了吧,我也无需知道她的名字。按照我们的习惯,每次的聚会的点餐都是由两个男人决定的,并且这也是考验对于身边女孩的了解程度,当林枫帮着那个女孩点餐时,她笑得很开心,可见他们的感情非比一般,在这样的时候我往往能想到很多,小凡应该……她一定也在等着那一天吧,我在此时感觉到小凡的手心微微的有些出汗,我左右看了看,在确定没有人注意到我们之后,我悄悄侧过头在小凡的耳边轻轻说道:我们结婚吧……她没有说话,用一种异样的眼神和我的眼神短短的注视之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扫向了另一边,同样小声的说道:我才不要嫁给你呢!故作镇静的神情永远掩饰不了女孩特有的笑容,在昏黄的灯光下我依然能看见她的脸一下变的通红,我也掩饰着转过头,整个聚会我们都没有再说什么。
我们很晚才离开这里,习惯了午夜城市的寂寥,也习惯了不去在意因为时间而耽搁了第二天的工作,同样也习惯了不去欣赏城市的美景,毕竟生活了这么久,已经拥有了太多的习以为常。和林枫道别之后我一直把小凡送到了楼下,她沉默的对我摆摆手就算是一天的结束,对于刚才桌面上的话题,我们都是当做谁也没说暗自埋藏在了心里,目送她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慢慢被黑夜淹没,我会心的站在原地微微笑了笑,其中的含义也许也只有我自己才能明了吧。也许是今天老朋友的相聚,回到自己的住处我不自觉的打开自己的笔记本,同时只打开了书桌上的台灯,原本黑暗的房间被一盏小小的台灯刺眼的照射着,由于从事的是IT行业,下班之后我已经不太适应坐在电脑前的夜生活,看着面前的windows启动画面,我站在原地好久不知该干些什么,如今的我已经很久没有去触碰那个放在E盘角落里的那个小说文件夹了,我的手指有些矛盾的停在了空中,在短暂而漫长的沉思过后,我以最快的速度坐在了桌前的椅子上,在显示屏上郑重打出了《天堂,请右转》的标题后,这才安心的看着显示屏傻傻的呆在那里。
朋友们都有了自己的归属,生活也都变得忙碌起来,我的作息也回归到了学生年代的规律,朝九晚五,好不容易挨到了周末,除了休息就只剩下一个人出去随便转一转。小凡是个宅女,喜欢一个人蜗居在自己的房间里,没有人打扰的看着每天定时的肥皂剧,林枫也有了女朋友,自然也不可能经常陪在我的身边,偶尔看见放在墙角的吉他,心里总会充满隐隐的悸动,但转眼看见表面落满了灰尘,充满岁月痕迹的漆面,已经失去了光彩的绚丽,却总是没有勇气再次听见琴弦的鸣响。周六早上我突然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突然有了一种奇妙的预感,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下了接通键,对面传来了一个同样让人心驰神往的女声。
“您好,请问是暮雪吗?”我有点迟疑,陌生人是不会知道我的笔名的,更不可能轻易得到我的号码。
“是我,请问有什么事吗?”我一时不知道该怎样处理这样的问题,只好礼貌性地会问。
“我是个酒吧歌手,刚刚看完你写的书,我是从出版社得到你的号码的,很抱歉这么冒昧的打扰您。”然后,手机两头就是平和的安静,我也不知道该问些什么,在我看来,这只不过是我的一个读者,或者,只是一个对音乐痴迷热爱的小女生。我草草的应付着她的对话,后来,我才知道她的名字也叫做晓云,我不太清楚这是不是上天的一种巧合,她说她想见我,可我的大脑却总是像触电一样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我和她约好下午在城东的那个酒吧见面,并且带上我的吉他。我实在不清楚自己的行为为什么这样不受自己的控制,明明知道这两个字只是一个代号,却还是身不由己的抹去了吉他上的灰尘,郑重的像当年一样,穿得整整齐齐像酒吧歌手一样回到了当年我演出过的地方。一路上,我感到自己仿佛离开了这个世界,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是下意识的迈着双脚越走越快,看着远方的阳光逐渐转成了耀眼的橘红色,衬托着酒吧刚刚闪烁的招牌,我愈发的感到心慌意乱,不知所措的扫视着周围的身影,生怕错过了一丝记忆中的画面。我没有想到,当年发出了再也不会回到这里的誓言,如今的生活却还是与这个酒吧密不可分。按照我的习惯,我早在约定前的半个小时就早早坐在了酒吧的角落,由于刚刚到了下班的时间,酒吧里几乎座无虚席,都市的白领都安静的坐在散落在雅致空间的角落,或是小声低语,或是一个人消愁。我看见一个女孩推门而进的时候,我的直觉告诉我一定是她,她左右看了看,我则立刻找了招手示意我的位置。她微微一笑,同样优雅的走了过来,然后无声无息的坐在了我的对面。我木然的表情一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样的女孩,也许我根本就不应该答应这么凑巧的邂逅。我呆呆的低下了头,她好像看出了我情绪的变化,默默的在对面说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话,我能看出她一直在观察着我的反应,至于那本小说和那个女孩,谁也没有再提起,这次聊天也因此变得平淡而充满了久违的感觉。
“那么,再见吧~”我还是按照自己的习惯,执意把她送到车站以后这才离开,我们谁也没有多说,好像这已经不是感情那么简单的了,看着公车消失在接到的拐角,我这才黯然的回过头,看见午夜的城市永远是那样的迷人,我又回到了一个人的世界。我顿时感到前所未有的异样,心里油然而生一种前所未有的酸楚,这个时候我突然想起了小凡,原本走在回去的路上的脚步也如同触电般停在了原地。我拿出手机,拨通了那个早就在心底背的烂熟的号码。手机那头很快就出现了她柔和的声音,一切也都是随意的问候,在这样的周末我理所应当的提出去她那里坐一坐,她没有拒绝,淡然的告诉我她觉得最近很累,想必她一定也希望我去陪陪她吧。抬头朝着高层的公寓楼望去,我一眼就能认出那个窗户,透彻的灯光,明显的挂在窗口的史努比玩偶,也只有她才会这样做。一切都在无声无息的进行着,喝着杯子里的咖啡,陪她看完那档她从前最喜欢的综艺节目,她看见我放在身边的吉他,显然也在此感到了她的不安,毕竟我已经好几年没有碰过这把吉他了。我没有把今天的事情告诉她,这已经不重要了,现在只有她才是我的唯一,谁也改变不了。直到午夜我才迟迟的走出了她的家门,在告别的时候我们只是互相说过“晚安”,然后就再也没有什么赘言可以去说。
我和那个“晓云”基本在每个周六的晚上都会来到那个酒吧,在一段时间之后,我在莫名之间感到她已然成为了我的老朋友,即使彼此的沉默也让我没有丝毫的尴尬,在每天下班之后那淡如流水一般的日子继续着我在酒吧的生活,我如实向小凡介绍了这位新朋友,只是没有勇气在她面前提及那两个字,我也一直在逃避着这最后的现实。“我们走吧!”我拉着小凡走出酒吧的大门,和那个女孩告别之后,才拖着满身的疲惫走向了不远处的车站。这样的日子就在无尽的公司与酒吧的平淡里默默的一天又一天,对于这样的生活我也在逐渐的改变着,我愈发觉得自己真的很累,包括身体和自己的精神都告诉自己,我必须休息了。我好不容易把公司的年假调到了十一月的第一个星期,同时,也帮着小凡安排好了这短短的一段假期,然后就尽快收拾起自己的行装,陪着小凡离开了熟悉的环境。
“你到底想去哪啊?”她满脸的疑惑,只是看着我的表情等着我的回答。我只是丢下一句“到时候就知道了。”就只剩下笑而不语,只有我自己知道此行的目的。前两天,我刚刚收到了林枫的结婚请帖,我没有理由拒绝挚友的邀请。这场婚礼被安排在那个女孩的故乡,在我的印象中,那座城市虽然没有都市的繁华,拥有的只是让人感到亲切的平静与惬意。这只是很久以前我对于那里的感觉,终于又有机会回到心中的地方,我感到一年的工作疲劳顿时云消雾散。提前来到火车站,看了一眼列车时刻表,见还有些时间,便坐在了靠左那一边的位置。由于现在不是假期,车站的人流明显没有想象中的拥挤,我们彼此之间在时间的洗礼中没有了过多的对白,在开车前的十分钟,我才开始整理着有些凌乱的行李,随即叮嘱小凡让她尽快整理好身边的一切,在站起身的瞬间,我意外的发觉自己的视线在刹那间变得模糊,我闭上眼睛故作镇静的站在原地,过了几秒才睁开双眼,原本以为会有所好转,但结果却又是一阵眩晕,随后的事情我就再也记不得了。
在朦胧之间,我仿佛看见了天花板的照明在眼前一晃而过,我努力想睁开眼睛,身体却好像不听使唤般无法动弹,但我能感觉到身体的晃动,我不知道我是不是依然留存在人间,这种恍惚的柔和似乎在我记忆中只有在天堂才会出现。在这样的混沌反复中,当我再次看见眼前清晰的景象时,我最不愿意看到的还是意料之中的发生了,我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眼前居然还是那些熟悉的面孔,小凡,歌手,林枫。我把头侧到了一边,想来坚强的我永远不会希望别人看见我的脆弱,周围还是熟悉的一片雪白,我不知不觉的又回到了当年,生命有时候就是这样讽刺。我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睛直接扫到了旁边的医生:“请问我是怎么回事?”医生没有说话,对着我身边的歌手做了一个手势,好像实在暗示着什么。医生走了出去,我突然有一种异常不详的预感,我看见小凡的眼眶忍不住了流下了一滴泪,虽然她极力的转过头,可是那滴泪还是飘落在风力落在我的手心里,我的手本能的抽搐了一下,心情似乎也随着这样的触感而低落到了极点。其实,我早就在心里反反复复的重演过今天的场景,自从晓云离开的那一天,我就一直等待这一天,对于这样的结局我一点都没有害怕的躲闪,真正让我担心的是已经无依无靠的小凡。不出我所料,我的化验单上出现了几个熟悉的大字——白血病。
我很久没有看见自己的泪水了,幸好他们没有对我隐瞒我的病情,也许是和我经历了人生的种种,真诚的懂得了生命的意义,谁也不愿意让我失望。那两个男人在忙碌了一阵子之后相继和我告别离开了医院,他们都有他们的事情,我完全可以理解。我的床边这时只剩下了小凡,我突然变得绝望泪水再也止不住的流了出来,她紧紧的抱住我,在此时我还是依稀感觉到她散在脸颊的泪滴,依旧留存的温度已经渗入了彼此的心底。对面此情此景,没有人再会说话,也没有人能说出所谓的安慰,我们都只剩下了以泪洗面,激烈的感情终于在此久久的崩溃了。
(二)永不认输
我本来以为,我可以一直这样的走下去,平静而与世无争,我从未想过会有今天的剧情,本来已经在心里盘算和小凡的婚期,却又被命运无情的玩弄。倔犟的我依旧呐喊着永不认输,然后默默的躲在自己的角落细数这泪水,和那些似乎看不见却有深深留在我心里的东西。
暮雪:
很高兴能以从前的方式给你留下这封信,在我们的眼里你一直都是最坚强的。我不管发生什么,我都希望你能坚信你自己的理念,不是我希望失去你这个朋友,你自己知道,晓云才是你真正的归属,如果我是你,就一定会去找你的妹妹,然后回家看一看,你已经很久没有回去了,任何事情都要适可而止。小凡会有人照顾的,你根本就不用担心,她是个聪明的女孩,也和你一起经历了人生的起落,在你还在昏迷中的时候,她曾经跟我说,她第一次感到为一个男人会如此心疼,但她也知道如果你离开,她一定会为了你好好的活下去。
海峰敬上
歌手临走的时候留下的一封信多少让我有些意外,我还是那样胆小,没用任何勇气让身边的小凡看见这封信的内容。她靠在床边沉沉的睡去,我把信纸连带着信封手忙脚乱的压在了枕头的底端,最后还有些心慌的观察了一下小凡的反应,再确定她没有发现之后,这才调整到一个舒服的位置接着躺下去。这一天,我安静的想了很多,包括歌手留下的那封信,我见识过这种疾病的威力,也许我根本就无力回天,我似乎也不该因为我自己而拖累小凡的一生,看着窗外刺眼的阳光转而变成了一抹黯然的深红,我突然坐了起来,回想起当年的点点滴滴的,我还是看了一眼身旁的女孩深深呼了一口气,像晓云当年那样选择不告而别偷偷离开了医院,谁也没有发现。回到属于我的城市,回到属于我的街道,夜晚的街景又回到了我记忆中的庙街景象,歌手说的没错,我必须回到我家人的身边,不管结局如何。还好,这座城市并没有超出印象的变化,我还记得回家的路,左转,然后右转,我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脚步,但愿那间曾经归于我的地盘还没有更换主人。那条老街还是在记忆里的昏黄中喧闹的让人伤感,我还是习惯的左转然后沿着人行道走到头,然后再左转。走上那栋老房子的楼梯,只感觉到自己的忐忑充斥着周遭的空气,但重新站回熟悉的门口时,我却犹豫的站在了原地,已经抬起的右手此时也进退两难的停留在了半空中。停留了很久,敲击大门的声音迟到的在黑色也夜幕中清脆的回响起来,大门也在短暂的安静之后才缓缓的打开。面对面的两个人在视线触碰的瞬间,原本早已在心里预演过的情节不受控制的禁锢了。呆呆站在原地沉默着,只是空洞看着对方。
“我回来了……”我掩饰着内心的恐惧,弱弱的声音随着秋季的风短暂的消逝在走道的尽头。母亲退回到房间里,什么也没有说,坐在了一角的椅子上,我停顿了可一下这才迟钝的走进了房间,环视了一下这间有些生疏的房子,好像过了这么多年,这里一直都没有什么变化,我坐在了对面的座位上,同样在此时选择了沉默。
“过的好吗?”我没有立刻回复这个问题,我想说不好,这么多年也的确过的糟糕的崩溃,本来已经挂在嘴边的话,却不知怎了,还是被自己反反复复的咽了下去。我还好!艰难的说出了这三个字,然后又是一阵宝贵的沉默,我没有看见父亲,也没有勇气再问些什么,这次的回归居然就以漫长的无声结束了。很晚了,我又一次站在了城市的中央,我不知道我该去哪里,该干什么,短暂的思索之后我沿着午夜的街道一直的走下去。在此时我才真正了解到晓云当年的选择,我还是一个人最终走到了孤独之中,我突然间感到害怕,看见无尽的街道朝着远方的繁华延伸,我突然停住脚步,理所当然的蹲在了路边,在我的脑海里尽管过了那么多年,我还是依稀能记得晓云的容颜,也同时想起了那个不久前意外认识的女孩。我拿出手机,重新按下了开机键,屏幕在瞬间放出了久违的光芒,转眼看见的是十几个未接来电和同样铺面而来的短讯,我不假思索就已经猜出我的不告而别一定让小凡感到不安,我也猜出她一定看到了歌手留下的那封信,如同晴天霹雳一般站在窗前不知如何是好。我又一次见到了我的泪水,不受控制的流下了眼角,我没有马上回拨过小凡的号码,来来回回看着通讯录里为数不多的号码,突然在视线里出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名字——晓云。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手指已经习惯性的按下了通话键,我硬着头皮等待着电话那一头的声音。
“暮雪,发生什么事了?”对面依旧淡然的语气让我的心情略微的平静,可是,准备了很久的对白再次却愈发变得苍白。
“我想见你,现在可以吗?”对面的女孩很久没有说话,仿佛已经预感到了什么,过了许久才用微弱的声音应允着。我没有再去那个酒吧,我宁愿一走了之让时间去抹掉这座城市的伤感,也不愿让小凡陪我一起承受,我看着手机里的短信,放下手机又缓缓地拿起,最后才回复了一句话,然后再也没有犹豫直接拔掉了手机的电板:我已经回家去了,我们分手吧!看着远方依旧停留在夜幕中的天空,已经微微泛白的地平线,按照那个女孩的约定的地点,绕过陌生的街道,我最后停留在一个公交车的站牌前,凌晨的城市显得格外的冷清,我又是一个人提前来到了目的地,我不禁打了个寒颤,蹲在马路边搂过身旁那把吉他,这才感到了一丝很久都没有感到的温暖。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猛然回头望去,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站在了我的背后,靠在墙角看着我的背影迷恋的发呆,可能是我刚才在思考其他的问题,根本就没有在意她的存在。我收起吉他,紧接着迅速的站起身直接走到了她的面前,我似乎在突然之间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幻觉,希望可以握住这位晓云的手,尽管已经烙在了我的灵魂上,可想起她并不是我心中的那个人,我始终没有勇气继续下去。我们一如既往的选择了沉默,彼此的表情已经足够完成我们的交流,也许她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一定可以预示到发生了一些不可抗拒的事情。我也什么也不想说,只是任从她跟在我的身旁,在城市的暮色中漫无目的的游荡,然后抛下她的视线一个人离开了这条街道。后来我才得到的消息,我的父亲在一次车祸中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歌手其实也一直和我的家人保持着联系。我习惯性傻傻的站在了原地,表情也理所当然的变得呆滞,为什么每个人都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会知道事情的真相,我的嘴唇已经不受控制的颤抖,沧海桑田的成语用在自己的身上竟然如此的贴切,那次我任性了离家也就这样莽撞的成了我们的永别。我没有再流泪,想到这一次的情节,我如今还是觉得自己如此残忍,我不太清楚家人对我来说到底是怎样的关系,以至于今天的结局。我又一次打开了手机,看着未接来电上无数个小凡的号码,我突然知道了自己到底该做什么,我没有犹豫立刻回拨了过去。
“小凡,我错了……”对面没有说话,但我明显能感到她气息中的哽咽,我承认,我在那一刻也艰难的忍住了自己的泪水。
“你想干什么?我好担心……”好久之后,那一头才抛出了这一句话,在此情此景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只好支支吾吾地说道:我知道该怎样做,你不要管我了。当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心里一点地都没有,怎么办?她下一句会说什么?我也觉的自己的思绪突然间变得极为不靠谱,我使劲的甩了甩头想让自己清醒,可是眼泪却不受控制的留下了眼角。
“我们结婚吧!”这一次,我突然听见了她从未有过的哭泣声,我明明应该答应这个我早就期盼的结果,可是理智迅速又占领了我的大脑。“不行!”由于这句对白来得太过突然,在彼此说完以后,我们才迟到的反应过来这简简单单的两句话意味着什么。又是好久,两人无奈的选择了沉默。最后,我鼓起勇气弱弱的说出一句:我给海峰打个电话,他会告诉我怎么办的!然后就触电般的掐断了电话。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希望可以平复刚才的情绪,在短暂的休息之后,我又一次拨通了歌手的手机。
“您好……”不知什么时候,世间最好的朋友也变得如此陌生,也需要用那样的字眼开始彼此的对话,电话那头的声音明显有些停顿,想必谁也适应不了突然间语气的改变,我也顿在了那里,尴尬的气氛也如影随形的笼罩在这座城市。“我该怎么做?”我只能用这样的疑问句掩饰内心的崩溃。
“你还承认我是个歌手吗?”他声音低沉的要命,完全不像我认识的那个男人,我呆住了,不是因为他的问题,而是因为在此时我们都改变了那么多,我害怕,也不是因为我的结局,同样是只属于我们的那个叫做改变的单词。“你不需要回答,你应该去完成你人生的最后一场演出,别忘了你这辈子最爱你的人。”他一口气说完了一整句话,就匆匆的挂断了电话,我能体会到他的感伤,只有曾经痴迷于音乐的人才会明白,那些坚定我们走下去的信仰究竟意味着什么,在这样的变故中,这样的选择也许真的是唯一的正确。最爱我的人?我逐字念出了这句话,在我的脑海里首先出现的居然是我的妹妹,我不知道歌手是不是也暗示我做出同样的选择,我看了看身旁的吉他,然后以最快的速度背起它,就乘上了前往车站的公交,在我的思绪里唯一的想法就是赶快见到我的妹妹,我想她,为了她,我必须做出可能是我最后的一个选择,想着歌手说过的话,坐在公交的最后一排,我高傲的昂起头,就像是一个战士无所畏惧的前行。
(三)就这样走了
在这趟旅行之前,我已经把今天当成了人生真正意义上的最后一天,我想对于这样的结局我的评价仅仅局限于“还好”这两个字,不够完美,也不够出色,只留下了一堆为我担心的朋友,留下了所有的烂摊子。我从前会脑残的以为,晓云当年的离去一定就是我美好人生的终结,从来不会想到明天居然还会让我拥有那么多,也让我失去了一切。我还是根据以前的习惯,在到达目的地之前才通知了妹妹我的行程,当然,我没有告诉她实情,也没有让她为我担心的必要,她在我心里永远只不过是一个孩子罢了。坐在列车的窗边,依然搂着身边唯一的吉他,窗外的飘雨轻浮地划过玻璃的边缘,好像秋季枯萎的叶脉。突然想起了唐磊的那首《该走了吗》,我立刻拿过了吉他,按照记忆里的音符拨动着很久都没有响起过的琴弦,午夜的车厢安静得要命,只剩下了自己的歌声在悠长的黑暗里回响,这还是第一次在没有听众的空间里唱起那些回忆,这样的感觉没有了嘈杂,没有了虚伪的欢呼,我想在海峰的理念里这才叫真正的音乐吧。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沉沉的靠着窗边睡了过去,也几乎实在靠站的同时,我也在梦中被惊醒,只好在恍惚中拽过左手边的行李,迅速的跑出了列车。在站台上站了好久才回过神来,IQ告诉自己我是来这里见妹妹的,而不是站在原地发呆的,我抬头看了看阴霾的天空,虽然雨水已经停止了,但那一抹黯然的灰色却没有跟随雨水而离开这座小小的城市。妹妹还和从前一样,在车站的出口等着我的到来,没有了从前相见是的欢呼雀跃,有的也只是淡然的眼神,对于我们来说这样已经足够了。她跟在我的身后就像个孩子,我猛然回头傻笑的看着她:你应该走在前面,这是属于你的城市。她也傻傻的微笑,然后头也不回的站在了我的右前方,还不忘拉过我的右手,就好像我自己就是一个被人照顾的小孩一样,我愈发的感到好笑。我第一次来到她的家,和她一起坐在属于她的那间小小的房间里,我忽然想起了那间同样狭小的阁楼,我盯着窗户感觉有些恍惚,光线射入房间在地板上斑驳的跳动。
“哥,你怎么了?”妹妹依然天真的注视着我的表情,似乎就在等待着我说出“我没事”这个理所当然的回答,让她也理所当然的和我保持着相对安全的距离。
“我没事。”这个回答即在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也变得这样的世俗和虚伪。又一次看见妹妹的笑容,我也尽快平复过自己的心情,强迫自己把思想移离正前方的那扇窗户,一直看着对面的妹妹傻傻的唠叨着什么,我一点都没有听进去,心中闪现的是突如其来的担心,我立刻收起的情绪,反身拉过妹妹跑出了房间。站在陌生的城市,我没有了半点害怕,在脑海里上一次来到这座城市依然记忆犹新,转过街道的拐角,那个曾经的公交站台已然改建成了只有在都市才会出现的地铁车站。仿佛这种久违的感觉已经很久都没有在被提起,我停住了脚步,心里忽然出现的是一种神秘的冲动,血压也奇迹般的升高。在短暂的停留之后,我紧紧拉住她的手,快速冲进了地铁车站,连我自己都分不清自己和当年的孩子到底有什么区别。和妹妹做在地铁站的一角,我终究还是拿出了吉他,淹没在来去匆匆的人群之间,唱起了曾经唱过的歌,在每一个音符从指间迸发,每一句歌词从心里流淌,我想起的只剩下我在那段琴弦上的岁月里那些难忘的一切,晓云,当我想起这两个字时,我还是会觉得眼眶一阵阵的火热,在心里就只剩下了这么多年埋藏过也永远不会说出的独白:晓云,能和你以同样的方式结束,是我一生的荣幸!
直到妹妹最后睡倒在我的肩上,我才反应到已经很晚了,我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时间,又转过头看了看身边的妹妹,随后像从前一样抱过身边的女孩,左手随手拿过吉他,把她送回了她的房间。我坐在床边,安静的看着身边的女孩,放过手中的吉他,就这样坐在了床边,过了几秒,我转过身就准备这样离开,窗外的光线基本褪尽,剩下的只剩下大半的黑寂和地平线橘色的边缘,又突然不舍的坐回到床边,我想,这是我最后一次为一个女孩哭泣,我坐在了妹妹的书桌上,打开那盏熟悉的台灯,房间立刻被照射的雪白,我给她留下了一封信,最后回过头看了一眼这位我最爱的女孩,就推开大门,还是无心的回头看了最后一眼,然后义无反顾的冲进了异乡的夜,于是沿着陌生的道路一直走了下去,再也没有回头。
【后续】人生的演出
妹妹:
我从来没有说过爱你,以后也永远不会去说,在我这场人生的演出中,我始终都不会是主角,站在城市的角落,我只不过是一个不再会被别人注意的小丑,你也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小角色。我对于这场演出已经付出了我所有的情感,我累了,这是我的工作,我当然还会理所当然的走下去,我依旧还是你认识的暮雪,不懂得认输,不接受现实,不卑不亢的坚持着自己的人生,我回去一个很远的地方给自己一个旅行,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你一定要等我回来,我答应过你,我一定会记得你,不管身在何方,你始终都是我的妹妹!
暮雪亲笔
一封连日期都没有的短信,竟没有任何的绝望,我没能想到在此时此刻我还能如此乐观的选择坚强,我不希望我的妹妹知道实情,因为我懂得,没有我她一定就垮了,这本书也在这样的结局里没有绝望,只剩下了淡淡的忧愁,当我写到这最后一个章节,我着实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回过头看见镜子中微微泛红的眼眶,却又感到眼中欲哭无泪的干涩。我成功的拿到了我的毕业证,我原本以为我会为此而感到平和,可是工作问题又一次让我跌进了生命的谷底,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可以放弃我的毕业证,可是人生总不能让我放弃选择工作的权利吧。已经很晚了,我依旧坐回电脑旁一次又一次的阅读着这本书的每一个字句,挂钟的时针已经指向了晚上的九点,我默默的打了一个哈欠,是啊,为了着本书我整整一年都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放在桌脚那张妹妹的照片陪我度过了无数的夜晚,就像文中的主角那样,我爱她,虽说二十年我也只见过这个女孩两面,那种不可磨灭的亲情依旧会留存在,哪怕只是在自己的心里。
没有人知道我的选择,关于小梓,我们也已经失去了联系,现在的我又回到了孤独的旅程,又一次读完了整本书的结尾,反反复复思考着每一段让人伤感的情节,我最终还是坚持不住,关上了电脑的显示屏,闭上眼,那滴泪水还是顺着眼角不听使唤的滴在了桌面上……任何人都要在这场人生的旅途中忘记所谓的时间,就像这本书一样,随着自己的毕业画上了圆满的句号,我和我的那个人似乎也就在这样的旅途中渐行渐远,就算是整个故事悲剧的结尾也冒然如同神曲一般,奇迹的出现在自己的生活中,在这样的最后,也无怨无悔的付出。
暮光雪月
2011年3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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