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
北国旧日雪已尽,中原新年天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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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伦双眼发红地看着自己的母亲,他以为会无条件支持自己的人,手下失了分寸,老国王的脖子上显出一抹血痕。
“老六!你给我住手!”
姝妃恍若失去了感觉,手中的剑往前一送,雪白的脖颈上也出现一道血。
波尔估量了一下眼前的形势,向多伦跟前走了一步。
“你别过来!”多伦目眦欲裂地吼道,手下的剑又加了分劲。
姝妃手中的剑也跟着更进一步。
“母亲!你一定要这样吗?”多伦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老国王不为所动,面上威严不减,只是颇为怜惜的看着姝妃。
姝妃一脸煞白,眼泪落在冰凉的剑刃上。“母亲没有教你做成一个,一个好儿子,也不能看着你,去死。你死了,我会去找你。你父王死了,我更不会独活。”
多伦用力闭了闭眼,已经僵持这么长时间了,增援的力量还没有来,一定是被奥恰洛夫拦下了,今日,此生,就是这样的结局吗?
多伦蓦地睁开眼,握紧了手中利剑,将老国王向前一推,飞身扑到波尔面前。
波尔侧身飞起一脚,转身接住奥恰洛夫扔过来的重剑,两人一时战在一处。
同时,大殿里厮杀四起。
多伦的手下早已失了希望,徒留拼死的决心,见人就砍。波尔手下的人在数量上本已占了上风,此时更是斗志昂扬,全力反击。
多伦一心赴死,只想拉着波尔垫背,但怎么会是常年征战出来的波尔的对手呢?不多时便明显落于下风。
波尔早已憋足了怒气,手下毫不留情,重剑去势汹汹,多伦连连倒退。
当啷!
波尔一脚将多伦踢翻在地。
“都给我住手!”
姝妃终于扑到了自己儿子跟前。
“陛下!臣妾有罪!请陛下……饶他一命!”
老国王推开给自己包裹脖子伤口的太监,伸手扶起了跪在面前的波尔,这才转身看向姝妃母子。
“来人,将姝妃娘娘扶回宫。王后,将后宫安置好。”
“臣妾领命。”
“奥恰洛夫听命,今日叛逆,一个不留。罪臣多伦,带下去,押着。老三,你跟我来。”老国王转身离开了大殿。
“是!”奥恰洛夫谨慎地与波尔碰了个眼神,各自领命。
“我知道,你们两个,都在争。”老国王半靠在王位之上,抬手止住了波尔的话。
“你和老六不一样,我知道。你只是想证明你自己,你只是觉得不公,对不对?你比他稳重,比他聪明,但你,也真当我傻了吗?”自嘲地笑了笑,老国王虽然掩饰不住面容的疲惫和苍老,但眼神依然清明。
恍惚间,波尔觉得自己眼花了,看见了年轻时的父亲,那个心狠手辣,无情无义的草原霸主。
“那位中原的先生,走了吗?”
“将军!将军!”
奥恰洛夫正指挥着侍卫清理残局,血流成河的夜,没有人不提着心。
一个侍卫急急忙忙地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三殿下、传、传信,陛下动了杀心……让先生、快走!”
张继科手中把玩着一把小小的猎刀,一旁的烛火被刀光闪得直晃。
孔令轩停下笔,不满地说:“哥,你可歇歇吧,我这还有两句写完咱们就走了。”
“哪有那么多话,就俩字儿,走了!波尔又不是个傻的。”张继科撇撇嘴,将小猎刀顺手扎进木头桌子。
“齐活儿,走吧。”
“陛下请中原的小先生进宫一叙,人在哪儿呢?”
三王子府的老管家抄着手,暗暗地将袖中的信封塞得更深了一点。
“回将军的话,小先生昨夜出去游玩,一直未归。将军可以搜一搜。”
禁卫军的队长仔细看了看桌上的残烛,紧盯着老管家说:“看来这位小先生真的不在,我可得去好好的找一找了。”
灯火渐渐走远,王都的喧闹在城郊已经听不真切了。
孔令轩把自己裹在披风里,尽量缩成一小团,无奈还是冷。
张继科已经卸去了脸上的伪装,缩在马上晃晃悠悠。
“我说这老国王真是不够意思,咱们什么也没做,平白遭了杀身之祸。眼下这封锁还不知道要到哪天,咱们上哪儿说理去?”
“不会太久的。”张继科说,“波尔要是拿不下这个老头子,可以去撞墙了。”
“那咱们现在往哪儿去?”
张继科睁开眼,看傻子一样看着孔令轩:“找你龙哥啊。”
夜还深,马龙躺在客栈睡得正舒服,门外一阵吵闹的动静把他惊醒。
“高远儿,高远儿!别睡了!”
把打地铺的林高远踹醒,两人扒着门缝儿听。
“你们这儿有没有中原来的人?都给我叫出来!”一众官差挨个拍开了每间房门。
“中原人?有的有的!官爷这边走!”
听得脚步声越来越近,马龙三两下把地上的铺盖卷扔出窗外,冲林高远打了几个手势。
林高远点点头,拉开房门。
“掌柜的!怎么回事儿,大半夜的干什么啊!”
“中原人?”官差头子不待老板说话,打量着林高远。
“是啊,中原人怎么了?”
“国王有令,中原人一律带走!”
手一挥,上来几个壮汉就要动手。
“干什么?带走又不是捆走,我们没犯法没杀人的,自己会好好走。”马龙走出来说,扫了那人一眼,声音不高,却让人不敢违抗。
“官爷,劳烦我问一句话呗。”林高远走近身边一个官差,悄悄塞过去一锭银子。
官差看这两人安分,又看看前头的领队没有注意,摸摸银子的成色,没言语。
“这个,怎么突然就要抓中原人了?我们少爷这生意做得好好的,好几笔款子都还没收呢!”
“这说来也是奇怪,今日本来宫里王室聚宴,各地无事,谁知道半夜来了命令?我们也是奉命办事,要是不关你们的事儿,不会苦了你们的,就是关几天罢了。”
“哦,那可真是麻烦呢。”林高远颇为苦恼地皱起眉头。
“不麻烦,几天而已嘛!”官差见这小孩儿生的面善,又收了人家的银子,语带安慰地拍拍林高远的肩膀。
林高远抬头冲他笑了笑,说:“你们不觉得麻烦就好。”
马龙一掌劈晕身边一个官差,场面大乱。
“几天也很累的,不好意思了。”
官差有十几人,两人剑未出鞘,并没有下死手,只是将人打晕,一时之间竟不好抽身。
很快,另一队巡逻的官差被引来,远远地张弓搭箭。
“龙哥小心!”
林高远眼力好,夜色里的箭也看得清楚,一把推开马龙,林高远倒在地上,右腿小腿上赫然一箭。
“小远儿!”
“妈的!”林高远骂了一声,一咬牙,拔出腿上的箭,反手准准地插在一个扑过来的官差脖子上,鲜血四溅。
马龙见得林高远受伤,手下放开,只是尽量留着人命而已。
片刻之后,已是躺了一地的人。血流的不少,死的倒没几个。
马龙一脚狠狠踩在刚刚那名弓箭手胸口,巨大的力道让人踹不过气。“操,怎么给脸不要脸呢?”
手中青锋闪过,弓箭手的右腿已经离开了身体,在地上无力地抽搐。
“怎么样?”马龙问。
林高远抹抹头上渗出来的汗珠,说:“没事儿,箭头没毒,就是个小伤。”
“胡说八道!天儿这么冷,伤口很难好的,怎么是小伤!”马龙把不幸被打晕的大夫捆在椅子上,在桌上放下一包银子。
两人此时在一家医馆内,无奈两人都不精于医道,只好胡乱地给林高远包扎了腿。
马龙在屋里转来转去地走,心里还是觉得生气。
“妈的!什么玩意儿!要不是给波尔留个面子,这些人也不算坏的,早收拾干净了!”
林高远听着马龙带着奶味儿的粗口,心里想笑不敢笑,努力克制,决定转移话题。
“咳,龙哥你这话还是别在科哥跟前说了,要不然,那波尔可就别想有什么面子了。”
马龙停住脚,瞪了林高远一眼。
“少跟我扯皮,抓紧时间休息,一会儿咱们还得趁着天黑走呢!”
漫长的一夜,谁又能睡得着呢?
中原的除夕之夜可比北狁国里热闹多了。夜如昼,万家灯火,张灯结彩。每家每户巡着守夜的习俗,热热闹闹地等待新一年的太阳。
烟花已经放过了好几轮。
刑部尚书蒋正府上,各房都给蒋正拜过了年,小孩子们也领过了压岁钱。
“好了好了,我年纪大了,经不起你们折腾,都各自玩去吧。明早我去过宫里回来,再挨个儿来请安吧!”
一旁的仆人连忙过来扶起蒋正,挑着灯笼去了后院。
“大人,是去书房还是?”
蒋正重重地一叹气,又想起今天收到的命令。那个祸害……
“去芸夫人房里。”
到了房门前,仆人机灵地退了下去。
自己一个不小心的错误,带来的却是无尽的麻烦。曾经铁面无私、公正不阿的刑部尚书,如今居然要为虎作伥,叛国判君吗?
蒋正推开门走进去。
只有床边的矮几上点着一支蜡烛。
年轻貌美的女子被打晕,捆住了手脚,牢牢地从房梁上吊下来。
蒋正大惊失色,不由得倒退一大步,正正撞在桌子边上,桌上一杯茶水还有余温,袅袅飘香。
他颤抖着拿起茶杯下压着的纸。
六扇门印鲜红惊心。
“覆水可收。”
房顶上适时地传来一声清脆的瓦片碎裂声。
刑部尚书手上已攥出了青筋,无力地瘫坐在地。
还好,还好。
“雨哥……我是不是又胖了?”
周雨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伸手揉了揉小胖的肚子。
“没有的事儿!小胖不胖!是他们家房顶质量太差了!”
“周雨你摸着良心说话。”一边的闫安说。
“本来就是!”雷哥瞪着眼睛,小三剑客的情谊,不存在的。
“不过到底是刑部尚书,胆子还是大,不像前面那个工部侍郎,直接吓晕了。”
“哼,有胆子想叛国的事儿,没胆子面对吗?一个二个不思正道,只知道贪图享乐!朝廷的饷银都是喂了猪了!”
“哈哈哈,小心玘哥听见揍你,他才不喂这种猪呢!”
“不闹了,抓紧时间接着干活儿,还有两家要送礼呢。”周雨抬头看看天色,约摸着还有两个时辰就天亮了。
“得,完事儿没准儿还够时间能吃个早饭。”
“朝会之上,有大餐等着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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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C
*作者说:感谢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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