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听到了脚步声,抬头说了声:“饭在堂屋,我吃过了,两个孩子都哄睡了”。振明回了声:“奥”,停了停,又问:“你烧锅干啥的”。秀带有疲态地说:“给你烧点水洗澡,我也想洗洗头”。振明顿了顿,生硬而带有羞意地说“秀,今晚我给你洗头吧”。说过转身向堂屋快步走去,秀听了,瞬间愣住了,秀已经记不得振明上一次喊她名字是什么时候了,虽然她很期望从振明的嘴里听到喊她名字的那份特别和独一无二,直到振明推开堂屋门的哐啷声才让她一下子回过神来。
振明推开门,看到桌上,煤油灯下,放了一盆萝卜烧肉,一盘炒咸菜,一碗清水,振明知道那是一碗糖水,当然还有那永远吃不完的,刮嗓子眼的玉米面馍馍。
振明拉过板凳开始扒拉饭,夹一块猪肉放在嘴里咀嚼,外焦里嫩,肉香像垂降的炸弹,直钻到胃里,冲开全身。他在想秀天生就是烧肉的,对,她应该是。
秀在锅屋剐水的声音将振明从饕餮的世界拉了回来,他端起剩下的糖水一饮而尽,站起来抹了抹嘴,秀喊着洗澡水已经烧好了的催促声就传到他的耳中。振明走到锅屋,将一盆洗澡水端起,朝外面的石台走去。秀也端起一盆凉水,朝堂屋走去。一时,振明洗澡的哗哗声,秀洗碗、盆的哐当声一起迸发,都是清脆的。
振明听到秀叠摞碗盆的声音,像是一直等着收操哨音的士兵,立马拧干毛巾,擦了擦身子,蹬上裤子,提着盆大步走向锅前,舀了热水,又从水缸里舀了凉水,一边兑着一边在用手搅拌着,试着水温。
振明小声地清了清嗓子,蹑蹑地走到门旁,“秀,热水给你弄好了”。转身低着头,端着水朝堂屋门前小步挪去。秀听到振明的话,又看见了他越来越清晰的身影,连忙搬起高凳子,搁在门前,按了按。
一时间秀不知如何,她想到了振明的反常,也想到了振明的离开,反常让她不知马上该如何,离开让她不知以后该如何。
振明像端着一碗满满的香油,小心而拘谨地把水摆在了凳子上,说:“来,可以了,水温刚刚好”。秀左手掠过辫子,顺势低头猫着腰,摘下扎头绳。当她准备拆开那辫子,振明僵硬的双手犁子耕地般在她的辫子上摩挲。
一刹那,黑色与柔顺冲破了焦黄与板结,反射着橘黄的灯光,闪闪烁烁。如枯树的根钻出的芽,盎然地争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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