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5月10日 星期四 晴
凌晨四点醒来,夜里一片静寂。起身向窗外望去,路灯沿着道路延长,一直伸到黑夜的深处,几辆车飞快地跑过,发出轰轰的声音,给黎明前的黑夜增添了一些生机。
我下意识地看了看屋里的环境,确信我不是在家里,而是在上海的宾馆里。我醒来就睡不下,这已成为习惯了。我拿起床头的书看起来,这次出差带的是伯顿的《神经科学讲什么》,我想了解当前科学对人脑的研究达到什么程度。只要出门,我都会带上一本书,以便在无聊的路途中打发时间。看了几章,我发现这本书并不是在说人脑研究取得什么进展、能为身心沟通提供什么帮助,而是在说人脑研究存在的局限性,在作者看来,人的大部分行为都是“无意识”的。作者说,尽管我们所感受到的一切都是由没有思想的大脑细胞及其突触产生的,但“我们根本没办法客观地确定某个想法的来源”,无意识构成了很多有意识的体验。
世界就是我的无意识的“确信”我有点失望,我想看到科学能确定地给予什么,但他却告诉我科学确定地不能给予什么,是这本书的名字迷惑了我。这让我想到仓央嘉措的一首诗:
一百棵树木里,
选中了这棵树。
年轻的我哪知道,
树心早已腐朽。
很多时候我们的选择不就是这样吗?看着是对的,其实未必对。婚姻从恋爱开始,恋爱时看到的都是美好,而结婚后才逐渐发现对方的真实性情,不是对方欺骗了我们,而是我们太过于相信我们自己的眼睛。
我还是觉得心里有点疑惑没有解开。于是,昨天我就去附近的博库书城逛逛,或许会有什么启发。我看到克里希耶穆提《希望在你心中》摆在显眼的位置,就拿起来看,我记下了一句话:
“如果你想认识自己,绝不能借着专家的眼睛来看自己,你必须直接了当地观察自己。”
认识自己不能相信专家的眼睛,要靠自己直接了当地观察,观察不就是用眼睛看吗?我思考着。是用眼睛,但也绝不仅仅是眼睛,还必须靠心中那种无法说清的“确信”,只要内心愿意“确信”,眼睛里看到的一切都会成为增强“确信”的理由。我突然明白了,我们眼中的世界只是我们心中的一种“确信”,我们确信恋爱时的对象是完美的,确信看到的书是有用的,确信自己的内心是有生命力的,只要有了这个确信,眼睛就会自觉地寻找各种理由来论证这个确信的正确性。不是眼睛在欺骗我们,而是我们的内心在欺骗我们。
我想到电影《三打白骨精》中唐僧说的一句话,“每个人只相信自己的眼睛”,实际上这句话的意思是每个人只相信自己内心的“确信”。唐僧意图普度众生,内心希望消除人间一切灾难,对于悟空的暴力行为,不管死的是良民还是妖怪,在唐僧看来都是一种罪恶,因为在悟空打杀之前,唐僧已经有了救人于苦难的这个内心“确信”。
现实中我们每时每刻都面临着选择,如果问为什么这样选择而不那样选择,我们可能会说出各种看似客观的理由,其实细想起来,所谓的客观理由一点也不客观,只是我们心里希望这样选择而已,如果心里不希望这样选择,我们也会找出各种客观理由来给不这样选择进行解释。我在买《神经科学是什么》的时候,心里已经确信它是我需要的东西,我在逛书店的时候,心里也已有了哪类书能给我启发的概念,看似随意的行为,背后都充满着我们内心的某种“确信”。
这种“确信”来自哪里?可能来自于我们自己无法意识到的某种深层次的无意识。直到这时,我才发觉《神经科学是什么》好像也告诉我一些科学道理,这个道理就是我们的行为很多时候来自于“无意识”,虽然科学至今仍不能对“无意识”作出更有说服力的研究,但无论怎样,以“无意识”来解释身心关系,总比像斯宾诺莎那样借助于上帝、以纯粹思辨方式的解释好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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