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欧阳翠红
每个小孩都爱吃糖,当然,我也不会
例外。那时,我和其他的小伙伴每天都期
盼着那个挑着箩筐,用铁皮敲击发出“叮
叮”声以揽客的一个卖麦芽糖的老爷爷出
现在村口。他似乎总是在下午三四点的样
子来卖麦芽糖,头上戴着一顶发黑的草
帽,嘴里叼着一根被磨得发光发亮的黑色
烟斗,满嘴的花白胡子,每次都还没来得
及吆喝,大老远就有一群小孩在村口朝他
跑去。
他的吆喝声粗犷而悠远,大伙一听就
知道是卖糖的来了。我也按耐不住,拿着
家里面的塑料瓶、不用的橡胶拖鞋跑去换
糖吃。麦芽糖白白的有点带黄色,就像黄
油一样,含在嘴里都一个劲地咬,味道好
极了,又香又甜。记得有一次,我拿着一双
半旧不新的拖鞋跑去换糖,结果被奶奶发
现了,揪着我的耳朵:“你是饿鬼吗?家里
面有饭不知道吃,天天想这个吃能吃饱
吗?”那个卖糖的爷爷看见了就又把鞋还
了回来,奶奶不好意思,半推半就收下了,
还又赏了我一块糖笑着说:“下次就不要
这样了。”我低下头转身跑回了家。家里面
的破烂早就被我换完了,于是便想着出去
捡废弃的塑料瓶。大人看见了都问:“小不
点,你在干什么?找金子吗?”随即大笑着
扛着锄头走去。可是,仔细捡了半天下来,
只有几个小的螺丝钉,估计那些值钱的破
烂早就被其他小孩捡完换糖吃了。
听说还可以用鸭毛来换,我似乎又看
到了希望。但是家里面并没有养鸭呀?我
想鸡毛鸭毛都是差不多的,鸡毛应该也可
以吧。回到家后,趁奶奶不在家,我抓紧时
间追着鸡满院子跑,弄得鸡犬不宁,好不
容易抓到了几抓鸡毛,也顾不得那只鸡被
我折腾的什么样子,便又兴冲冲的跑去换
糖吃。谁知只收鸭毛,鸡毛不收。害我辛苦
了半天,却什么也没有得到,回家肯定又
免不了奶奶的一顿臭骂。果不其然,见奶
奶抱着那只鸡在家门口,我知道肯定大事
不妙,便在村里面饶了几圈等她气消了才
回家。但还是挨了一顿批评“: 不准再去换
糖了,吃多了不好,多吃饭好。”我心里面
一直不解,为什么吃多了不好,有的大人
说那是鸭毛做的,鸭毛是白色的,麦芽糖
也是白色的,不会真是鸭毛做的吧?脑子
里想象着鸭毛做麦芽糖的场景,一阵呕
吐。于是我很久都没有再去“糖爷爷”那里
换糖了,每当他来了,我只在旁边远远观
望,看看糖上面有没有飘着鸭毛,对来换
糖的伙伴,悄悄告诉他这是鸭毛做的,劝
他不要吃,一传十,十传百,渐渐地客人就
少了。直到后来,一直都没有再见他来过
了,听有人说他死了,也有人说被接到城
里面去住了,但他到底去哪里了,没有一
个人给出准确的答案,但我更希望是后
者。
我现在已经长大了,我当然知道了糖
不是鸭毛做的,但我却一直惦记着那位
“糖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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