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身有一个习惯,那就是,但凡遇到自己想不通的事情,非得弄清楚,搞明白后,方可彻底放下。说白了,是喜欢较真。用比较中听的词来形容,叫做“执着”,“有韧性”。用略带贬意的词来概括,就是“认死理”,“倔”。用完全否定的词来介定,那就是“不会变通”,“蠢,笨”。无论用什么词来判定,我还是比较认同“性格决定命运”的说辞。性格的养成,先天的基因遗传,加上后天的环境影响,教育、领悟、生活遭遇等诸多复杂因素的综合,合成了一个如此不同于别人的自己,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认定为无可奈何,其中就有认同和否定双重成份在内。凡是具有两面性的事物,都是符合客观规律的事物。这样看来,我也只是普通大众之一员,也没有任何特别之处。人其实是一个矛盾的个体,好在,人总是会胳膊肘往里拐,总能找到一条释然于自己的开阔之路去发散,这才是我走出抑郁的法宝。
最开始接触抑郁这个概念,还是多年前,一个和我在同一产室生产的美丽少妇留给我的深刻印象。她给我的感觉是人长得很甜美,但就是看不到她舒展眉目露出笑脸的样子;丈夫对她也体贴,一刻不离地陪伴在她身边,满足着她的各种要求;婆婆对她态度也和蔼,汤啊水啊地准备得妥妥贴贴的,孩子也心疼得一刻不离地抱着。可回家后,还没有满月,就传来了她自尽而亡的消息。都说她是得了产后抑郁症。当时我前思后想,都难以搞明白,她如此幸福环绕,何以产生抑郁?难道,抑郁是对外界施与的任何关爱,都感受不到?她是丧失了感受幸福的能力?还是一切表象的幸福,都是外界的不实猜测?真相永远都藏匿于内心深处望不到底的黑洞里?那么抑郁是一种心理疾病?这一股强有力的内因,足以让人视生命为多余,另一个世界隐于何处,竟能毫不费力地将她心智尽收,招她而去?如果真有另一个世界存在的话,这样的痴迷或许也还解释得通。我接受的是唯物主义教育,那另一个世界是不存在的。那这样的事情,如果落到我的头上,我应该不至于效法于她吧。她怎忍心舍下嗷嗷待哺的亲儿?要有多坚硬的心肠,才做得到如此不顾一切?+在深深地替她婉惜之余,我对于抑郁有了好奇之心。我对于别人的心理,升腾出一种求知欲。心理学这一领域,一定是一个宽广无比的世界。被生活的重担一直压迫着,我尚且知道自我调节,喘息,也就渐渐远离了心理学。只对自己的心理进行自我剖析,同样淡忘了抑郁这一隐性杀手。
之后的一则新闻报道,又把抑郁拉回了我的感观世界中。说的是一个心理医生,教育不好自己的女儿,得了抑郁症,跳楼自杀身亡。抑郁如鬼魅,游移在我的周身范围内。看来,抑郁与学识修养无大关系,抑郁是一种难以与自身产生自洽的心理顽疾。就像医生本身也不能控制自己不生病一样的道理。难怪,那么多成功人士,耀目于人前,显贵在众首,也无法逃脱抑郁这一疾患。置所有的外物如无物,依恋于抑郁的操控。抑郁的强大,的确让人望而生畏,听而胆怯后退。
再之后了解到许多的作家,都有着自己的观点立场,他们把自己毕生的精力,都献给了创作,记叙着人世的悲欢离合,剖析着自己的人生思想。在特殊的社会环境和个人的遭遇中,他们最终也放弃了生命,为自己纯粹的理想而主动交付了生之权利。海子,三毛,傅雷,海明威、、、、、、对这个世界已失去了留恋的心,走得从容。我不知道,他们都奔向何处,但他们的灵魂,以文字的形式留在了这个世界上。这是怎样的一种唯美与绝决?在对他们生出困惑与敬佩之时,我打散了无尽的思绪,对于死亡的神秘和对世界依然有牵挂有眷恋的热情,我依然快乐地顽强活着。
我怎么也没有想到,有一天,抑郁,会盯上我。命运看上去,是遵从我们的个人意志,依靠我们的选择,走出来的属于我们个人独特的道路。然而,在无形中,有某一种神秘的推力,引导着我们,走向预定的方向与轨道。这双无形大手,我似隐隐有所感知,又仿佛难以相信,真有这样一股推力。是偶然还是必然,我难以论证,然而却实实在在地发生了。并且发生在了我的身上。那些天的痛苦记忆,如潮水般慢慢褪去,尽管现在还时不时地在我内心里缓慢堆积,有时候也会时不时掀起微浪,我都用省觉的意识控制着。我告诉自己,那样的想法,是病态心理。每当魔狰来袭,我都采用强迫中断法,命令自己不可再往纵深处去。想起一个朋友说,抑郁是懒病,是想逃避现实,活在自己的世界中的一种逃避行为。而我体会的是,我再也无法聚积精神,来认真做好一件具体的事情。就算是我最喜欢的文字,我也失去了对它的热情。我只想躺倒,睡过去。我对现实的无力感一天强过一天。我心里有两个声音在相互对话,相互博斗。他们就这样消耗着我的精力,撕扯着我的体力。我甚至敏感到,周围人的一句话,一个眼神,都是给我的暗示。我面临深渊,无路可走,无路可逃。我就是一匹孤独的狼,四野苍茫。我无意中闯入了狩猎场,是跌落陷阱,还是中枪而亡,怎样的选择都难逃亡。我失去了对这个世界的信任感,我一直坚持的人生观面临着塌方。我的头脑像一台永动机,搅动得我失去了应有的理智与自制。但在这场强烈的震颤中,始终有一个冷静的声音在告诫我,放弃做任何的思考,动起来,用体力劳动代替和中断纷乱的思绪。把偏离方向的轮盘尽力扳正。在最紧要的关头,是亲情的力量,是自我抗争的力量,是神佑的力量,把我从抑郁的包围中捞起。我被带离了污染源地,就像中毒的人,被救起,送进医院,及时隔离,排毒解污。
现在,我醒过来了。精神得以恢复,身体却仍然没有复原。我清楚地了解了抑郁带给人强大毁灭性的伤害。如果一个人,失去了支撑自己的骨架,就只能像一瘫烂泥般再也扶不上墙,这是灾难性的毁灭。我的痛苦,就像二十岁那年实施的肌肉神经矫正术一样,企图通过手术,摆脱掉身体上的特殊性;这一次,是一次认知上的重塑,是把偏重于一隅的认知,按照八掛阴阳两极调合,正好扳放于中间位置。这是一次个人小宇宙的重新调整,虽失却了尖锐的锋芒,需要用更长时间去打磨,去恢复,去寻找自救的良方。万幸的是,我的思想意识,还没有溃散为一盘散沙,我需要缓慢的调节期。我努力地寻找着治愈的良方。
我始终相信,冥冥中的天意。顺天意而为,我的未来,还得跟着心的指引,去完成我这一世的探寻和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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