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海狸,今天我老婆打电话来问我几点去送的孩子,我说八点半送的,她不信,我让她问儿子,儿子不会撒谎。她说,儿子是不会撒谎,但是他会瞎说。我老婆这口条啊,能言善辩,我有时候怀疑她是个假泰国人。海狸,咱不说她了,今天咱们聊聊家乡的老屋吧。
【壹】老屋将近四十年了,四间瓦房,前墙是砖,后墙是土,连院子在内才50多平,院墙是石头的,好多年没变模样了。大学毕业的时候,大大换上了副铁大门,门口开得阔阔的,预备我回家时进车方便,可终究没派上用场。小时候,最喜欢日暮时分,繁忙辛苦的一天结束了,家家户户升起了炊烟,空气中充满了安静祥和的气氛。
茼蒿刚长到一寸长,是最香嫩的时候,娘在面板上咯噔咯噔地擀出一张面皮,又咔嚓咔嚓地切出细细的、筋道的面条,拿一把乌黑的铁勺子,在锅底烧开花生油,撒上一把葱花,滋啦滋啦地冒着香气,而后把滚烫的油撒在面汤盆里。捞出一碗,就着一瓣大蒜,吃起来那个香啊!一家人稀里哗啦地吃,头上冒着热热的汗。昏黄的电灯下,电视里放着《乙未豪客传奇》,这一幕定格在我的记忆里,历久弥新。
【贰】堂屋的屋脊经过左右两个灶台日久天长的熏陶,变得乌黑发亮。用了差不多二十年的小饭桌,钉着崭新的面皮,大大、娘娘很节俭,只要老物件能用,就轻易不换新东西。家里的那个铝制的饭笸箩,被脾气暴躁的大大摔变了形,依然服役了好多年。直到前年来了个铸铝件的,娘娘才把它拿去熔了,做了个舀子用来喂狗子,不多久就被狗子咬得变了形。堂屋的电线上,粘着秋天霜降时冻死的苍蝇,一排排的,这是电线的玩具,这是春去秋来的见证,大大舍不得清理掉。堂屋的木门,外面封上了铁皮,玻璃碎了一个角。冲里的一面还隐约看得出钩子划出的伤痕。那是我小时候的杰作,五六岁的时候午睡醒来,娘不见了,我被反锁在屋子里,气坏了,从锅洞子里拿出一根钩子就砸门,木头上留下深浅不一的沟痕。我气愤至极,心想等娘回来一定要大闹一场。就是这么没志气,娘回来,拿几根油条就把我哄得拨云见日,刚才的怒不可遏一下子烟消云散了。
【叁】老屋对于我来说,是一处避风遮雨的所在,而对于大大、娘娘来说,是毕生的一份成就。家里的一砖一瓦,都是他们俩用双手从土里刨出来的,家里的每一件器具都曾让他俩欢欣鼓舞。还记得五岁时,大大去理务关买了一领席子和一架石英钟。回来后,铺好席子,叮叮当当地挂好烟台生产的、悬着摆锤的钟表。大大高兴地像个孩子,拉着我在炕上打滚,席子软软的,下面垫着麦秸草。那份高兴劲儿,至今回忆起来仍让人感动,这大约就是过上好日子的幸福吧,这大约就是一个年轻人凭自己的劳动改善生活,而获得的内心喜悦吧。
四岁时,我从老屋搬到了这里,开始时只有一个空旷的院子。在我儿时的眼睛里,屋子隔着南墙跟儿好远。大大年轻时,家里总有很多人来玩,他们也爱逗我。印象最深刻的就是X表叔,他一进门,大大就跟我说“你腰蛋子表叔来了。”腰蛋子是表叔的外号。我就隔着窗户喊“腰蛋子,腰蛋子”。看到他进门了,就躲在大大身后边,大大一身的烟草味。表叔笑着一把把我拉出来,就像老鹰抓小鸡一样,逼着我喊他“爷”,不依不饶地。我就是不喊,看着快把我弄哭了,赶紧从口袋里掏出颗糖来哄我。后来,媒人给腰蛋子表叔从大平子介绍了个小十一岁的识字班,订了婚,叮呤当啷地打了一个月的家具,我们都替他高兴。后来不知怎么就黄了,把家具拉了回来,腰蛋子表叔遭遇了很大的打击,很少露笑脸了,我们都很同情他。听闻现在腰蛋子表叔已经过上了好日子,真心替他高兴。
【肆】家里的压井是大大从东北回来以后打的,一共挖了十几米深,最初的部分都是他自己一个人挖的,大概挖了五六米。那时候大大身强力壮,能吃苦,不爱求人。好强的性格,大大直到现在依然如此。晒粮食的平屋是同我三爷、山茶的爹、小梅的爹四个人盖起来的。南房是我小学二年级时盖的,一堆邻居来帮忙。看着大人们忙来忙去,我觉得真热闹。大人们喝着诸城白干,吃着花生油炒的家常菜,我坐着小板凳看着他们吃,听他们说话聊天儿。子京爷爷一杯酒下肚,就打开了话匣子,要么说鬼故事,买么说水浒。他讲鬼故事最拿手,绘声绘色的,害得我鼓了尿也不敢出去撒。哎呀,那时候的诸城白干真香,拿火柴一点就着,蓝呜呜的火苗。那时候的邻里真和睦,谁家有工程,不用喊就自个到了,现在干啥都论经济。
结语:回家时,感觉老屋变矮小了。小时候常站在堂屋的门槛上,和门框比高高,拿粉笔做个记号,今年我长到这儿喽。后来,不经意间发现进门需要低下头了。老屋矮了,父母也缩缩了,不像以前那般高大了。娘在我这儿住了近半年,时时记挂老屋,楼房干净清爽,可她感情最深的还是老屋,以及她养的老母鸡,养的小猫子。娘常念叨,老屋一定留着,老屋在,家就在。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