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太阳暖暖地照着大地。婆婆一边塞给我两个阿胶枣,一边说:“我要去菜地里忙一下。”“我跟您一起去吧!”我说。能帮婆婆做点事,是我的心愿。她也十分乐意地说:“去就去吧!”正合我意。
我们把家门关好,拿了锄头、柴刀,就往菜地里走去,婆婆肩上还挑了一对担子。我们一前一后地走着,我跟在后面,太阳暖暖地照耀着我们。走下一个小土坡,经过田间的小路,我看到一片片的稻田。现在是冬末春初,田是干旱的,田里的稻谷已经收割了,只剩下稻杆竖在那儿。我一边走一边说:“妈,现在种田的人越来越少了吧,年轻人都出外面去了,只有守在家里的老人种田了。”婆婆应声道:“是啊!”看着一块一块的稻田,这原本是希望的田野,如今却让人起了些担忧。
走了一阵子,就到婆婆的菜地了。菜地栽了好些绿色的蔬菜,菜地边上竖着几个稻草人,塑料袋绑在竹竿子上撑起来。婆婆一到菜地,就跟我说:“我在这里种了半块地生菜,都被小鸟吃去了。”我一听,立刻明白了,那几个稻草人和飘忽的塑料袋,是用来吓唬小鸟的。我安慰婆婆道:“没事儿,今年它们吃,吃够了,明年就不来吃了。”
放下担子,婆婆就开始忙活了。她种了两行红萝卜,问我知道这是红萝卜吗?说真的,我还真是第一次见到长在地里还没结出果实的红萝卜。我回答道:“现在听您说了,也亲眼看见了,就知道了。”红萝卜的叶子绿油油的,细细密密地散开来,长势不错。婆婆拿起锄头,给红萝卜培土,她说把红萝卜根下的土垒高些,结出的红萝卜才大个。原来,种菜也是需要学问的。培好土后,婆婆就给菜地拔草,我也动手帮忙。她关心地问我太阳晒着热吗?我连忙说不热,多晒太阳可以补钙。
菜地里除了种有红萝卜外,还有蒜、卷筒菜、生菜。拔完杂草后,婆婆又给菜上了些草木灰,接着拿一个旧水瓢从旁边的水洼里舀水淋菜。水洼隐藏在菜地边,若不是婆婆告诉我,我还以为要从家里挑水过来淋菜呢!我看到她的水瓢有点破了,就对她说街上商店里有一种带有柄的水瓢卖,她却不在乎地说,我知道,家里也有几个,都不用。其实,从这里我看出了婆婆是一个节俭的人。她此时一边劳动一边断断续续地回忆从前她和公公在这里干活的情景,并讲给我听。太阳渐渐西斜,阳光淡淡地照着我们。我看着婆婆在菜地里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语,心里悄然生起一种悲悯。为了生活,为了我们每次回来都有菜吃,婆婆就这样子在地里劳作,四周是静悄悄地田野,静悄悄的果树山塬。我现在与土地是这样亲近,置身在农村的生活当中,这周围的一景一物,都散发着大自然陌生气息。我敬畏这一切。我不知道自己将来能过什么样的生活,换作我,我能像婆婆一样勇敢、坚强、不辞劳苦吗?如果能,那或许也是生活所逼吧!
以前青春年少的时候,知道农村的生活苦,所以努力读书,以考上大学为理想。如今,看过城市的缤纷色彩,走过城市的繁华,打过城市的工,一周遭过来,又回到了农村。对比从前,我对城市的感觉,由渴望到平淡再到厌倦,只因为那里不是我的家,也没有我生而往之的路。同时,我在那些个喧嚣之地,闯不出自己的位置。而在农村,有家的归属感。这或许就是命吧。佛说,娑婆世界是堪苦的世界。也就是说,我们生活的每一个地方,都有一种尚可忍耐的苦。那么,农村城市不都是一样吗?哪里不苦呢!
婆婆摘下几棵卷筒菜,有些已经被虫咬,烂掉了,她说可以喂鸡。我想也是,扔掉多可惜。她忙完菜地里的活,对我说:“上边是咱们家种果树的地方,有些柴,我上去捡,你还跟去吗?”我就是想帮她多干些活,直接说:“去啊!”
我们又往上走,经过一丛竹林,看到几棵高高的荔枝树,地上散落着一些柴禾和一层枯黄的落叶。婆婆拿着柴刀砍柴,我却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弯腰捡一些细小的枝叶。婆婆又对我说:“这个果园,是以前我和你爸(家公)一起挖的,石头一块一块地叠起来。后来照顾不好,果园也接近荒了。你看我们过去多艰辛……”听她说着,我仿佛看到了婆婆和公公在果园里辛苦劳动的场景。公公不在人世十几年了,婆婆还这样唠叨他。公公是她一生爱的回忆,一辈子都不会消失的回忆。看着她砍柴的背影,我仿佛看到了一段爱情甜蜜的开始,被生活填充了坎坷艰辛的过程,以及来不及相爱到白头就仓皇地离别结束。转眼就是一生。现在,婆婆在他们俩人当年开创的果园里,捡拾那些果树上遗落下来的柴禾,好像也在捡拾她珍贵的回忆。他已去了,只剩下她在故地劳作,没有了他,她有的只是一个人形单影只的回忆,而这回忆,如同地上的枯叶一样凄凉,也如同树上的绿叶一样充满生的希冀。
傍晚,稀疏的阳光还有些暖意,照着往回走的婆媳俩,只见阳光在她们身上闪耀,那光是幸福的,她们内心的守候也是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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