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悟

老师家访，她特地提前请假，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衣柜里除了两套浅蓝色的工作服外，都是些短袖T恤。她左右看了看，最终选了那件粉红色印着几个英文单词的T恤，这还是去年夏天和几个同事在街边摆摊的地方买的，穿的次数不多，看起来很新。裤子倒是无需思考，直接拿了件黑色牛仔裤。

家里的卫生已经提前让丈夫打扫好，客厅的沙发铺上了垫子，地板拖了两遍，水果也已经提前买好放在冰箱。下班后她四处打量家里，这二十几平米的空间她已经住了十年，觉得一切都很好，但今天却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她反复检查，沙发上没有杂物，地上没有头发和纸屑，厕所也算干净，万一老师要借洗手间也不怕，她特地放了新的抽纸，比平时用的都要好，带一点淡淡的香味。窗户上的杂物也都放到了纸箱里，最麻烦的就是连接厨房和厕所的过道，平日里他们拉着一根抽绳晒衣服，昨天他让丈夫拆了那根绳，衣服全都晒到了顶楼，好在他们家住在八楼，离顶楼很近。转了一圈，她又回到了客厅，丈夫此时也散步回来了。他才做完手术，请了两个月的假，还在恢复。

“你回来了？”丈夫问道。

“嗯。”女人应和着，眼睛仍然盯着沙发看。

“你有没有觉得家里有点不对劲？”

“没有啊。”丈夫扭着头看了下周围。

女人插着腰，摇了摇头，转身去厨房的冰箱拿出水果。丈夫买了些青提，每一颗都很鲜亮饱满，透着晶莹的青色，那些果肉沉甸甸的包裹在薄薄的果皮里，透着清爽香甜的味道。她仔细地清洗着每一颗青提，然后摆到盘子里。接着她又从冰箱拿出丈夫买的半边西瓜，切成薄薄地片状装盘。两盘水果应该够了，她在心里默默计划着。突然想起家里没有饮料，她赶忙端着水果去客厅，丈夫已经坐在沙发上了，她想了想，还是自己下楼去买了几瓶饮料回来。城中村随处都能看到便利店，她去了楼下最近的那家，狭小的空间，货物摆满了柜子。最里侧的冰箱有各色饮料，她选了一种茶饮，价钱偏贵，买了五瓶，都快抵得上自己半天的工资了。付完钱，她加快步伐上楼。

到了屋子里，身上的T恤竟有些汗渍印出来了。她把饮料摆在沙发前的小桌子上，一旁玩手机的丈夫看了看，说：“差不多到时间了。”

她的电话震动起来。一看是老师，她冲丈夫使了使眼色，示意让他下楼去接。结果电话那头老师告知，不来家里了，让他们去附近一个学生家，几个情况类似的孩子家长一起坐下来聊一聊。

那个学生家女人也知道，听自己的孩子说起过，因为他们周末总会约在一起打打游戏。孩子似乎很喜欢去那个同学家玩，说人家家里养了猫。她想着空手去不太好，桌子上的水果已经洗了。只能下楼重新买一份提过去。

那也是城中村的一栋楼，看起来和自己住的地方差不多。拥挤的楼道，竟然装了电梯。打开门，是偌大一个客厅，抵得上自己那个出租屋了。客厅收拾得很干净，三个枣红色实木沙发，两大一小，围成一个小小的聊天空间。沙发前的桌子上已经准备了好几样水果，小巧的茶壶和茶杯用木质茶盘摆放着，那些微微泛绿的茶水，在明亮的灯光下竟有些高贵的姿态，悠悠的荡漾着。

她顿时知道家里不对劲的地方在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