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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六七点随着黑夜降临外出干活的男人们陆续回到家中,“稻香村”里的妇女和小媳妇在厨房烧火做饭。只见她们或高挑或矮胖的身影,在各自的地盘上熟练又利索地炒着菜;不一会儿便飘出了饭菜的香气,把外面弥漫在空中的烟味都盖住了。
而此时小敏两只手端着土豆丝和辣子鸡走进屋,一边把盘子放在桌上,一边冲着正在喝酒的两人道:“别光喝酒了,多吃点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嫂子,快别忙活了,坐下一块儿吃。”王海满脸通红地说。
“你们先吃,我看看孩子去。”笑着说完,她走向了旁边的里屋。
王海听见小敏提起孩子,突然用手一拍后脑勺道:“瞧我这脑子,喝了点酒什么都忘了,前些日子你不是跟我说孩子体质弱,总是生病不见好吗?
前天我小姨子红霞来我家吃饭,说她们县医院来了个市里的儿科专家坐诊,我就想着你们两口子带孩子去看看,肯定比咱这里医生强啊!
孩子的事儿不能马虎,再者说句不太好听的,没事当然最好;要是真有什么事儿也要对症下药,你说是不是?”
李保成听到这儿眼睛一亮说:“兄弟,你说得对,啥都不说了,咱俩再干一个。”
各自拿起白色酒杯一仰脖子半杯烈酒顺着喉咙下了肚。
时间很快来到了九点多,保成把王海送到大门口。迈着并不稳健的步子摇摇晃晃地走进了里屋,随即往床上一躺,半眯着眼嘴里喷射出浓烈的酒味儿。有些吐字不清地说:“明天我向建筑队请个假,咱俩带着宁宁去趟县医院,她都两岁多了别说走路;连站都站不住,我越看越觉得不踏实。
这几个月补钙又补锌,连带着补铁,也没看出有什么效果,要真有什么病的话,趁早治不能被耽误了。”
小敏在一边听着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她也不知道是从哪来的?过了许久才“嗯”一声,淹没在保成的呼噜声中。
2
第二天李保成请好假和小敏带着安宁坐上了通往县城汽车。小敏坐在靠窗户的座位上,车厢内充斥着汗臭味和油味,熏得她脸色焦黄胸口发闷;知道自己又晕车了,连忙从袋子里拿出一个橘子,把皮剥掉按在了鼻子上,想要呕吐的感觉稍稍减轻。
一个小时后,他们从汽车上下来呼吸到新鲜空气小敏的脸上才慢慢有了血色,走进了医院大门。夫妻俩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小敏让保成抱着孩子,自己走向大厅的缴费处询问里面的护士,回来时手里拿着一张单子;和保成一起走上右边的楼梯直奔四楼。
到了四楼前面已经有一对夫妻带着孩子进去了,保成夫妻俩只好坐在楼道的椅子上等着。过了大半个钟头里面的人才出来,保成他们抱着孩子推门走了进去。
一进去就看到一个年约50岁左右的男人,坐在一张白色的办公桌旁,上面摆放着一台电脑,还有一些纸笔和病历。
他大方脸上戴着一副黑框眼镜,两鬓泛白;鼻头略宽, 嘴巴上方有细碎的皱纹,一笑起来尤其明显。
黄主任见李保成夫妻进来用手指了指旁边的单人沙发说:“坐下吧,孩子有什么问题?都有些什么症状?”
小敏把单子递了过去,坐在沙发上看着黄主任说:“医生,这孩子两岁多了,不会站,不能走;连坐都坐不稳。身体时硬时软,硬的时候握着拳头掰都掰不开,软的时候就跟一摊泥一样,一点劲儿都没有。
一开始我们以为孩子是缺什么东西?给她补钙,补锌又补铁;补了一大堆,但都没有什么效果。”
黄主任听到这里问了一句:“孩子是早产吗?能说话吗?”
小敏说:“是早产,说话还行,差不多一岁半的时候就会了。她低下头跟安宁说:‘宁宁,和爷爷问好’”
安宁听到妈妈这么说就冲着前面的黄主任,奶声奶气地说了句:“爷爷好。”
黄主任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说:“你把孩子放到地上,叫她站着我看看。”
小敏把安宁放在地上双手拽住她的胳膊防止摔倒,安宁双腿并拢中间不留一点缝隙,两只小脚丫只有脚前尖儿着地。
黄主任神色凝重,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沙发边蹲下来,仔细观察她的腿和脚,手放在她的腿上捏了捏,感觉到上面的肌肉很紧绷。
检查了她的胳膊 逗着安宁说了一会儿话后,黄主任回到了办公桌后面。严肃地看着李保成夫妻道:“经过我的检查和观察,这个孩子基本上可以确诊为脑瘫。”
小敏听见这样的话急切地问道:“医生,这是什么病?怎么治?能治好吗?”
黄主任说:“它是一种由于大脑中枢神经受损的神经类疾病,患病的原因有很多,有孕期吃药,难产或早产导致缺氧,还有其他因素。
患这类疾病的儿童通常会出现智力低下的语言障碍,或者是肢体发育异常造成的运动障碍,也就是说无法自主地完成各类动作,有的患者还会同时患有癫痫。不过我和孩子交流的时候,她反应并不迟钝;说话也还算流利,受影响的主要是肢体方面。
刚才我检查了一番,她的四肢都受到了影响,其中左侧更为严重,肌张力很高。这种损伤是属于永久性的,可以通过康复训练来缓解症状慢慢恢复,当然,每个孩子的情况不同,康复时间的长短和达到的效果也不一样。
总之这是个漫长的过程,对于父母的心理承受力,还有家庭经济的情况是一个双重考验。但不治疗病情持续加重的话,到最后很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黄主任拿起笔,在本子上写下一个号码后接着说:“我知道河北有一家医院,专门给这类孩子做康复的,这是他们的电话;如果你们想给孩子治疗的话,可以打过去问问情况。”
小敏听到那一句“永久性损伤”脑子里轰的一声像遭遇了八级地震,接下来的话什么也没听清。坐在另一边的李保成把纸条接了过来,强撑着和黄主任道了谢,一手抱着安宁一手扶着小敏走出了办公室。
等小敏缓过神来她已经坐上了回村的汽车,熟悉的尾气油味又在刺激她的嗅觉,她闭着眼靠在座位上强压下恶心。想起医生的诊断时说的话她痛苦又无助不知道接下来日子该怎么过?越想心里越难受,过往的一幕幕在脑海中闪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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