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注:老水城早无踪影,高楼下乡愁荡然无存。谨以此文祭缅]
受父亲嘱托,去水城寻访一门老亲。想象里,水城乃山环水绕之城,叫"黄土坡"的地方,该是个僻生的去处。不料一下火车,一地的中巴车主,只把“黄土坡”和“水钢”叫得介天响,咋听也没有“水城”二字。
总算打听明白,去水钢的车路经水城。急急的上了中巴,被车主在一个叫“官厅”的地方喊下车。经问,得知“水城大得很,老水城走这条小路进去就是”。
路其实不小,只是和外面这条笔直直的大道比要窄得多。
亲戚家住着一幢二楼的木房,门前是一条石板铺就的街。石板路已颇经风霜了,被一色的木房夹着,悠悠的在小镇里曲回。
亲戚的家里,只有一个该叫是表叔的老人守着一爿小卖铺子,几个表兄,表叔说“都在城里工作”。
城里就是黄土坡。黄土坡没黄土,是一派洋洋洒洒的繁华街市。叫人民路的大街,足有十公里长,五光十色的都市缤纷与老水城擦身而过;老水城静静的蜷在那道河弯里,老人般候望着一日日繁华起来的外面的世界。
“十年前这儿也热闹着。”表叔说,“现在不留人了,一个个尽往外跑;只有逢年过节,都回来一家家比着放礼花放火炮,这老城才会热闹几天。”
正午的阳光下,老水城依旧有日常的欢腾,各家店面的木板一一打开,亮出各色各样的小商品,虽不及城里的高档,但红红绿绿的,把透着古气的街巷点饰得几分绚丽。偶尔的,一辆车从巷子的那头颠颠的驶过来,呼呼喊喊的卸了货,又腾腾的驶出巷子,于是窄窄的街道又安宁下来,西下的秋阳从瓦橼上斜漫下来,抚照橼下正抽着旱烟的表叔和他巴咂出来的袅袅烟雾。
正逢中秋,晚饭时分,不断的有小车驶进巷子,在这家那家的门前停了,走下一群群的人,彼此乐喝喝的招呼,小街一时显得和悦起来,一片洋洋喜气。
饭间,在黄土坡一家公司任经理的大表兄谈到让表叔搬过去,表叔脸色一愣,说“住不惯你们那高楼,我还是守我的老房子”。大表兄说“这儿是规划区,这老房子要拆了修高楼”。表叔豪气地饮下一杯酒:"我还说大楼就只在你黄土坡,这老水城就不兴有个时来运转……"
走了,再回头,清晨的阳光暖温温的朗照着老水城参参差差几百户人家。表叔说:“老亲老戚的,要常走动。这城市三天两头的变,下回来怕又找不到门。”
1987.10.10.
寻找老水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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